一門子的老弱婦孺,十裏八村的笑話。


    “我跟譚建成一起,有人帶。”他在魯家向來話少,今日難得解釋一句。


    魯金花還想動手,魯父算是看明白了,程昊澤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直接喝退大女兒,抽了一口焊煙,沉默半晌,才道:


    “你要出去掙錢,爸不反對。但需得留下個男娃在家,不然老頭子不同意。”魯父頭一次在程昊澤麵前扮黑臉。


    “家裏窮,長生打從出生開始就沒吃個好的穿個好的。我出去掙上兩年錢,家裏再添上個男娃,正好。”程昊澤想打馬虎眼兒。


    魯母覺得這話也有道理,她孫子可不得落地就要比旁人吃得好穿得好,那才叫金孫呢。


    “鄉下人養娃兒不費個事兒,家裏頭有錢。”兩個小女兒出嫁,彩禮就是一筆錢,雖然他沒有全部留下,但也留下了一多半。


    這些年,老兩口就養了三個閨女,手裏頭還是有些餘錢的,不然也沒有那個底氣招個上門女婿。


    “金花才生了小長生沒多久,我聽人說婦人生孩子太密,對身體不好。”程昊澤試圖找理由,“身體不好,也養不出好孩子來,尤其是男娃,在肚子裏吃得多。”


    甭管有理無理,隻要能讓魯家人鬆口,讓他喊爺爺都行。


    “老婆子,從今天開始金花就不下地幹活兒,每天一個雞蛋安排上。養個好身子,給老頭子生個聰明的胖孫子。”說完,他又看向程昊澤。


    “以前缺衣少食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娘們兒還是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的生,那個時候婦人家生孩子生得早的,十七八歲就開始生,七八個生下來也活得好好的。村東頭的吉婆婆,生養了七個孩子,活到了九十出頭。”


    所以,程昊澤剛剛講那一大通歪理,在魯父看來,屁用沒有。


    “我今天肯定是要出門打工的。”票也托譚建成買好了,今天出門,大吉大利。


    “不聽話是不是?”魯父生氣的時候,魯母和魯金花就縮在了一旁。


    程昊澤仿佛第一次認識了自己的嶽丈大人般。


    也是,平常有魯金花和魯母衝鋒陷陣,自然用不上魯父。


    今天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關乎魯家的切身利益,所以才這麽上綱上線。


    ‘嗤-’,程昊澤笑了,感情他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人唄。


    有兒子他就沒了用武之地,現在是種子沒下地,還有用處呢。


    可他不聽話,卻觸犯了這一家子的逆鱗。


    “要不然魯金花跟我一起出去打工也成。”程昊澤想看看這家人的底線,事實上他一丁點兒都不想跟魯金花待在一個空間。


    魯母眼睛一亮,兩個人掙錢呢,又可以懷上大孫子,這主意不錯。


    魯父沉思片刻,“不妥,金花要是懷孕了,要人照顧。你們在外地,我和你媽顧不上。


    懷上孩子就送金花迴來,天長地遠的,不放心。就算以後生了孫子再帶迴來,可孩子太小了,舟車勞頓,不合適。”


    所以這孫子必須得在家生,在家養。


    程昊澤:……


    “我票已經定好了的,票不好買,這錢也不能丟。我保證,掙上兩年,我就迴來。”迴來之後,生不生兒子就不是魯家人說了算了。


    “生了兒子,你有了後,我老頭子就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咯。”魯父笑道。


    我有了後?程昊澤想大罵一句娘希匹。


    程昊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丟了一半扯在魯金花懷裏的行李包,什麽都不帶的出門去了。


    眼見著就要跑出去沒了影子。


    魯父一個起身,起得太猛,差點兒摔了,衝著那道影子吼道,“你今天要是跑了,你就別迴來。還有你程家的孩子,自己養,我魯家養不起!”


    魯母順手扯過孩子,推了出去。


    長生吃痛,沒忍住,哭了出來。


    那道眼看著走遠的身影,突然頓住。


    又往前走了幾步,可最終還是倒了迴來。


    長生趴在地裏哭得撕心裂肺,她還是個奶娃娃呀,摔地上是真疼。


    三個魯姓人冷眼旁觀。魯金花在一旁要上前不上前的,礙於魯父的黑臉,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死丫頭別怪媽心狠,要怪就怪你那個爸,心腸硬,心裏沒有咱們這個家。”


    程昊澤迴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話,顧不上懟人,趕忙上前抱起女兒仔細哄,唯恐身上摔傷了。


    “魯金花,程長生不是你親生的?”什麽媽呀,這麽待親骨肉。


    “她姓程,又不姓魯。”魯金花的火氣也蹭蹭漲,雖是口不擇言,但也說出了她的真心話。


    程昊澤怔怔的看著魯家三個人,後脊背升起一股涼意,後悔自己當了這上門女婿。


    “魯金花,我要跟你離婚。”程昊澤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魯金花瞪大了雙眼,一個蹦起來,就跳到了程昊澤跟前,指甲牙齒齊上陣。


    “狗日的,程耗子你不是人,你個上門的還離婚,你哪來的臉……”一頓輸出,把那些捅心窩子的話又翻來覆去罵了好多遍。


    “耗子,你這可不對啊,你來了我們家,吃得好穿得好,我樣樣把你放在金花前頭。現在一個不合你心意,你就要離婚?


    這什麽社會,屁大點兒事就提離婚。那婚是說離就離的?政府大門往你家開呀,你離一個我看看,那脊梁骨搓不死你老程家,那唾沫星子淹不死你程家溝?


    老頭子,你說句話呀。”魯母沒什麽主見,雖然她覺得這婚離不了,可也不能讓個上門女婿拿捏住了。


    魯父把煙杆兒往石頭上使勁兒磕了磕,板著一張臉要做最後的總結。


    “耗子,我家對你這個上門女婿自來不錯,十裏八村的人都有眼睛看得見的。今天你說這話讓人寒心,不過看你年輕氣盛,我老頭子當沒聽見。


    你就算把你程家的長輩喊來說事兒,也是勸和不勸離。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要我說還是因為你們生的孩子太少了。


    你們抓緊再生一兩個,我跟你媽現在還能動,還能幫著你們帶孩子。孩子多了,要忙的事情也多起來了,哪有時間生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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