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朱媺娖凝視麵前的劉文秀。劉文秀坐在椅子上坐的筆直,眼神目視前方。


    “我說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朱媺娖又耐心說了一遍。


    “啊啊?啊對!”劉文秀這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問他,連忙開口道:“軍情如火,消息有延誤也是正常。”


    朱媺娖認真看向劉文秀:“可是已經三天了。”


    “好吧。”劉文秀在朱媺娖冰冷的目光逼視下小心翼翼的說到:“臣覺得,二哥那裏應該已經和韃虜打起來了。”


    反正朱媺娖也不知道一向很靠譜的劉文秀今天是怎麽了,一直不在狀態。


    她沉吟道:“我覺得也是如此。”


    “那我們還該做些什麽。”其實自從收不到書信以後朱媺娖就加緊了布防,先是巡視了一遍塹壕,又重新檢查了一遍軍資。該做的都做了,朱媺娖才憂心忡忡坐立不安的來詢問劉文秀。


    “殿下已經做的很好了,隻是我們的夜不收大多都在二哥那裏,不然我們還多些戰場訊息。”


    夜不收類似於如今的偵察兵,擔負的是特種作戰任務。明代的邊防,是按照牆-關-堡的布局來布防的,堡即是堡台,相當於如今的邊防哨所,而“夜不收”就是駐守在堡台內的偵查哨兵,此名稱是專指,指的是“能深入虜營哨探得實”者,也就是相當於如今的特種部隊,他們專門被訓練成能深入敵境或敵營打探虛實的精銳偵察兵,專事特種作戰。


    明代夜不收,主要承擔的是軍事情報活動,包括平時及戰時的情報偵查與傳遞,乃至從事間諜活動、劫營、燒荒、勸降等任務。


    曆代以來,從事偵察和間諜活動都是軍中風險最高的部分,夜不收也是如此,由於經常身處與敵人最先發生衝突的環境,風險也是極大,若事不諧,往往是第一批被捉和被殺的對象。而敵對勢力對夜不收的捕殺也是第一要務,往往不遺餘力。


    因為夜不收執行任務,為保證隱秘性,人數通常不超過十人,而若遭遇敵軍,人數一般遠超夜不收,在冷兵器為主的當時,以一敵二已是危險,夜不收為保證行動便捷,一般又是無甲短兵,對陣人數占優單兵能力又強悍的遊牧民族,確實是兇多吉少。


    所以朝廷和邊關將領給夜不收的待遇相當優厚,如若被殺或受傷,撫恤豐厚,這也與其從事的高風險作業是成正比的。


    《明實錄·英宗正統實錄九》:“沿邊夜不收及守墩軍士,無分寒暑,晝夜了望,比之守備,勤勞特甚。其險苦艱難,比之別軍懸殊,若非加厚優給,何以責其用命?”


    夜不收是明代邊防偵察機製中相當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史料記載中由於夜不收刺探得到的情報而導致作戰成功的例子不在少數。


    在土木堡之變的時候,也先挾持英宗來到大同城下,要求守將郭登開門迎接,郭登一邊虛與委蛇,一邊暗中組織營救方案,所考慮使用的正是夜不收力量。英宗來到城下當晚,”夜不收“就成功滲透進了瓦剌營地的核心,並聯絡上了代英宗傳達信息的袁彬,欲當夜就將英宗帶迴城中,但是英宗怕死,不敢跟著走,隻能作罷。


    夜不收楊總旗密告袁彬:今夜有五個夜不收來,密請爺爺石佛寺去,待他尋不見時,便乘間入城去。可見夜不收的計劃是比較周密的。先把英宗帶到城外不遠的石佛寺,等到瓦剌尋英宗不見造成混亂時,趁亂帶英宗入城。英宗的迴答是:此危事,使不得。先在土木時不曾死,我命在天,若萬一不虞,如何好?(《北征事跡》卷18)


    在敵營千軍萬馬之中,準確找到並救出皇帝,此非尋常之事,不是隨便說說就能辦到的,萬一事敗連累到英宗,郭登難免不受牽連。也從側麵看出夜不收部隊有多強大的能力,讓郭登有如此信心。


    但夜不收的管理與規範缺乏嚴格的製度,更多依靠的是人治,這也導致了明朝中後期夜不收逐漸走向了沒落。


    到了末期,更多的是苟且盜名之徒,加上邊將的頻頻更換,戰場上的屢屢喪師,以及新的情報體係加以應用,使得夜不收軍逐漸被邊緣化乃至沒落,甚至有夜不收通敵提供假情報導致作戰失敗的例子。到了明末,夜不收的記載就逐漸從史料中消失了。


    朱媺娖當然很注重自己的偵察兵體係的建立,但這玩意要高價高福利高撫恤才能養出來,跟養夜不收比,一人一支燧發槍的裝備也不算什麽大頭。


    更別說為了更好打入內部的一筆“剃頭錢”更讓朱媺娖心痛。


    所以麵對劉文秀詢問是否派出夜不收再探的時候,朱媺娖還是開不了口,但為了防止自己曾爺爺的傳統(吝嗇)在自己身上複活,她隻能木然的點點頭:“你且去安排吧。”


    看著劉文秀遠去的身影,朱媺娖深吸一口氣,環視左右,又把臉上的擔憂給壓了下去。兵為將膽,同樣將也為兵膽,朱媺娖不敢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明麵上,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樣,隻等“小兒輩破賊”。


    ……


    杭州。


    “好地方,真是有錢的好地方。”高傑瞅著如臨大敵的杭州城,放下手裏的望遠鏡——廣州出品。


    高傑這一路遇到的敵人都堪稱望風而降,就沒打過什麽硬仗。也是,就浙江這寥寥無幾的綠營,誰跟他翻山鷂子過不去,他好歹也是南明有名有姓的戰將。


    這個時候的高傑稱得上是誌滿得意,自己這是時來運轉了呀!邢夫人和兒子高元爵都被廣州接收了(插個題外話,正是因為如此才確定李自成的生育能力非常堪憂,比多爾袞都堪憂,好歹多爾袞還一閨女),安全的很,說明公主方麵對他並不算反感,而自己又馬上恢複浙江全境,光複浙江。


    高傑可以說在明末拿了主角模板,可惜現實終究不是小說,他的死對頭,在土橋火並過,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黃得功壓寶壓贏了,這從龍之功可以說穩穩的,而自己還在和魯王糾纏。想到這裏高傑就非常懊惱,幹嘛向東南跑,你看向西南跑的黃得功不就就撿到公主一隻嗎?


    他也不想想,就他和李自成的奪妻之仇,忠貞營估計要先把他砍了再和談。


    杭州城外高傑安營紮寨,看來杭州是不打算投降了,還是要打的。高傑有些遺憾,但還是在營帳裏敲打敲打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下,注意軍紀,他專門打聽過,公主喜歡軍紀嚴明的。


    真算是破天荒,太陽打西邊出來。杭州本地人都沒忘高傑上次難逃可是席卷了杭州不少的財貨,現在高傑居然轉性了。


    高傑是真真轉性了。之前提到過,高傑在北伐山東的時候“不準部下取民間寸布粒飯”。隻可惜一戰敗他就恢複自己老流寇的作風,席卷財貨子女而去。


    高傑眯起眼睛打量杭州城,“去。”他粗聲粗氣地跟下麵說:“射箭給他們,讓他們早日開門投降。”


    手下聽話的去射箭了,他在這裏琢磨該怎麽攻城,他手下義軍不少,丁壯也多,這些大多是剛剛入夥的浙江義軍,都不是他的嫡係,他是一點兒也不心疼。


    隻是高傑擔心自己在杭州待的久了影響自己在公主眼裏的形象,他當然能猜到黃得功一定不會說自己的好話,換了他他也會怎麽抹黑怎麽來。


    不僅僅是黃得功,劉宗敏李過高一功等人也不會說啥好聽的,他送給李自成的帽子可是又綠又大、舉世聞名。


    看信隨著箭射了出去,天色也不早了,高傑打了個哈欠,宣布讓夫子埋鍋做飯,自己也迴去休息。


    當天夜裏,高傑打著唿嚕睡得正香,突然聽見手下輕輕聲唿喚:“將軍,將軍,將軍。”高傑瞬間驚醒過來,一個鷂子翻身警惕的看向來人,自從知道公主做的好大事以後,高傑把什麽魯王什麽弘光給自己封的爵位通通不要了,改讓屬下稱唿自己為將軍。


    “出什麽事了。”看著手無寸鐵的部下高傑稍微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邊詢問邊走向自己營帳內擺放的十八斤鐵棍。


    “杭州城那裏殺聲震天,喊殺不斷,好像起了火並,將軍你看……”部下小心翼翼的詢問。


    高傑掀開帳門走了出去,神情嚴肅的看著火光閃爍的杭州城。


    “讓夜不收靠近打探打探。”他吐出一口氣來:“格老子滴,大晚上的睡覺都讓人睡不好。”


    今晚反正高傑是睡不著了,他幹脆召集幕僚和將士一起等消息,並且討論這次揚州會發生什麽。


    大部分人認為這應該算是好事,畢竟還沒攻城敵人就內亂了。


    等天蒙蒙亮,杭州城上有人綴繩而下。高傑饒有興趣的看著送上頭顱的使者:“你說你們要投降。”


    “是。”來人文質彬彬,“我們期待久已,隻求日月幽而複明,複華夏衣冠。我們已經殺掉了裏麵的滿軍都統,隻是希望國公——”


    “將軍。”高傑粗暴地打斷來人的話。


    “是,我們隻是希望不要帶兵入杭州城,而將軍所需的糧餉則由我們杭州父老籌備。”來人從善如流的改變稱唿


    來人本以為他如此說完高傑會大怒,沒想到高傑並沒有生氣,而是擺擺手:“說說吧,南直隸戰況如何?”


    “什麽,你說李定國陣斬了阿濟格?”高傑驚唿一聲,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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