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大的功德碑上寫了那麽多人的名字,不是說,那些貴人給我們捐了許多銀子嗎?”


    “那些銀子,就該是我們的,是給我們的!”


    “隻要貴人把我們應得的銀子給我們,我們不就可以拿著銀子去買田買地,造房子買糧食,能活下去了嗎?”


    “這怎麽能不算是貴人們欠了我們的?”


    “對啊,那麽多的銀子,說好了是捐給我們的,卻不給我們,這是什麽道理?”


    “就是就是,靠那些銀子,別說地了,房也能有。”


    “我們不貪心,我們隻是想拿迴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自己的,我們都不要。”


    “拿到我們該得的銀子,哪怕沒有一天三碗粥,一天隻吃一粥,我們都踏實。”


    “可不是,哪裏是我們鬧事,分明是貴人們想貪我們這些窮老百姓的銀子,沒天理啊。”


    ……


    鬧騰聲越來越多。


    紀民冷笑,這情況還真被世子妃給猜著了。


    世子妃一開始叮囑他,萬一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時,


    他還拍著胸膛向世子妃保證,他們絕對沒有這種喪良心的貨。


    但現實,狠狠地打了紀民一個響亮的耳朵。


    還真就有這麽沒心沒肝兒,壞得流膿的家夥!


    “三弟,說話的這位小兄弟是誰,以前在村裏的時候,我怎麽沒見過?”


    “咱村裏有多少人,照道理都知道,二狗子就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但這位小兄弟,我瞅著眼生啊。”


    紀民又一次慶幸,世子妃早早告知他,


    萬一真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不用太自由。


    指不定主動挑事兒的人,都不是他認識的。


    這世上有良心的人多,但也不能保證誰都有良心。


    隻要把育安堂的秩序維持住了,別鬧什麽亂子,有事發生,他都不用自責。


    咱有事辦事就成。


    得虧有諸尋桃為紀民兜底,又早早給紀民做了準備工作,


    否則,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麵,紀民還真有點處理不來。


    “唉?”


    被紀民這麽一提醒,紀農總算是清醒過來,


    “二哥,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不認識。”


    他甚至不記得,逃荒的隊伍裏,什麽時候出現的這些人。


    “可能是半道上遇到的,我記不清了。”


    紀民點頭:“大家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有誰認識的嗎?”


    二狗子撓了撓頭,不明白剛才不是還要打架嗎,怎麽就認起人來了:


    “紀民叔,他們幾個都是兄弟,大家走在一起逃荒,估計也就十來天。”


    “不過紀民叔,他們都是好人。”


    “我被人欺負的時候,都是他們幫的我們。”


    “而且今天這事兒,他們隻是打抱不平,覺得太不公平了。”


    “他們也是為大家著想,為大家說話呢。”


    二狗子這話一出來,被二狗子稱為幾兄弟的男人立馬感覺到了不妙。


    早就知道二狗子不聰明,但誰會想得到,二狗子能不聰明成這個樣子。


    他們應該換對象,作為豬隊友,二狗子會拖了災民的後腿,


    他們也會有同樣的風險。


    就因為錯評風險,好家夥,這是要暴露了?


    紀民聽懂了二狗子的話,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所以今天的事,是這幾位兄弟挑的頭?”


    被二狗子指認的人不服氣:“這怎麽能算挑事呢?我們分明是就事論事。”


    “我們想活著,想要迴屬於自己的銀子,哪兒錯了?”


    紀農被氣得可以:“要迴屬於你們的銀子?哪些銀子是屬於你們的?”


    “怎麽的,那些銀子的名字上是刻了你們的名字,還是說,貴人們捐的時候,指了你們的名要捐給你們?”


    “因為去年鬧了雪災,在老家活不下去要逃荒的,多少人啊?”


    “我們還是走得早的,所以到都城也早,我們的後頭還有多少人,都不記得了?”


    “我們是災民,他們就不是了?”


    “我們拿了銀子,有錢買房買田了,然後後麵的災民怎麽辦?”


    “他們沒銀子拿就算了,連口吃的都沒有,都想讓他們餓死?”


    “你們要活,就絕了別人的活人,你們就這麽做人?”


    “可別跟我說什麽,貴人們銀子多,再捐就有了。”


    “誰的銀子都不是刮大風吹來的,用腦子好好想一想,這一次的銀子來得有多不容易?”


    紀民是個不錯的,被諸尋桃臨時安排來管理新災民的隔離問題。


    作為紀民的兄弟,紀農的腦子未必有紀民好,


    但他的良心,他做人的準則,那是一點都不比紀民的差。


    “我們大雍朝也算不得什麽風調雨順的好地方,不是這鬧水災,就是那鬧悍災。”


    “去年最慘,那一場大雪,不少人都遭了難。”


    “好不容易靠著炕活下來了,又因為沒糧餓死了。”


    “讓都城的貴人捐銀子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以前怎麽沒次次見到捐銀?”


    “而且來育安堂的第一天,領我們來的大人不是已經解釋了。”


    “那是永靖侯世子妃將自己手上的寶貝賣了,然後把所賺的銀子都捐給咱了。”


    “這些銀子,咱是白得的,世子妃可不是白得的。”


    “還有,永靖侯府是什麽樣的地方?那可是保咱百姓平安的大將軍,大英雄!”


    “要是少了這位大將軍,現在大雍朝的邊境早被外族侵略,咱不僅要逃荒,還得打仗。”


    “怎麽的,是嫌逃災還不夠苦,想要再鬧戰,然後死的人更多一點嗎?”


    越說,紀農就越是痛心疾首。


    他不明白,這麽好的日子不珍惜,怎麽還非得鬧事情呢?


    真鬧得貴人撒手,什麽都不管,然後大家一起死,就好了?


    原本還旁觀的女人聽到紀農的這些話之後,想法改變了。


    她們忍不住走向自家的男人或者兒子,開始勸起來。


    等女人們的耳語結婚之後,二狗子這邊幾乎都沒剩下什麽人了。


    誰讓紀農說的有道理呢?


    被剩下的二狗子覺得尷尬了,他也認為紀農說得有道理,自己鬧得挺不要臉的。


    但,他沒勸的人,好像下不來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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