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時的活著有什麽用,他們失去了一切,沒了房田,遠離家鄉,甚至身邊的親人都活不全乎。


    等朝廷和貴人什麽時候,把這一口吃的都收迴去,


    那麽他們就隻能等死了。


    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把子力氣,沒到等死的這一步,


    他們努力闖蕩一番,指不定能鬧個家出來,掙條活路。


    有活人,誰想死。


    總不能等到真得要死了,才反抗吧?


    那個時候,可就太晚了。


    “喲,這麽熱鬧呢。”


    就在屋子裏的男人分成兩個派係,一派想鬧,想讓朝廷給自己一些實際、能解決自己生計問題的好處。


    另一派則覺得,朝廷不會不管他們的。


    這個時候大鬧,豈不是辜負了朝廷以及貴人對他們的一片心意?


    做人,怎麽能這麽忘恩負義呢?


    隨著兩方人馬堅持己見,誰都不肯讓著誰,


    這吵著吵著,難免是要動手的。


    育安堂裏的女人聽到這邊的動作,忍不住過來看看。


    畢竟她們的男人以及兒子,也都住在這裏。


    隻是在聽清楚這些男人們都在鬧什麽之後,女人們都變得沉默,


    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站隊,隻能自家男人是怎麽決定的,自己就怎麽站隊了。


    也是這個時候,一道聲音殺了出來,打破這僵局。


    紀民過來的時候,看到育安堂裏除了害怕縮成一團的孩子,女人、老人都不見了。


    等到男人住的簡易房裏一看,所有的人可不就擠在這個地方嗎?


    “老三,這是怎麽了,看樣子,你們這是準備打架了?”


    紀民覺得奇怪,紀農在老家的時候,也是脾氣好的人。


    這逃了一次荒,脾氣都變了?


    紀農正生氣著呢,看到紀民,這表情才緩和了不少:


    “二哥,也沒別的事,就是看幾個小子年輕不懂事,得好好教一教。”


    紀農沒瞞著紀民,把整件事情說了一遍,一點也沒有要給二狗子這幫年輕人留點麵子的意思。


    紀民是村裏最早逃荒趕往都城的人。


    紀民走的時候,就想喊上紀農這個兄弟。


    隻可惜,那個時候紀農沒覺得事情有這麽嚴重,


    想著隻要熬一熬,等氣溫升上來,春耕一到就好了。


    紀農哪裏想得到,他們壓根兒就沒熬到春耕,就跟在紀民之後沒多久,一起逃荒了。


    為此,紀農對紀民這個哥哥佩服得很。


    紀農之所以願意帶著一大家子來育安堂,進行什麽隔離,


    就是因為聽到官府這麽安排的時候,在官府人的旁邊看到了紀民這個兄弟。


    自家人還能害自家人嗎?


    明明自己是弟弟,一段時間不見,紀民看著精神頭好,都比紀農這個弟弟更年輕。


    隻這一眼,紀農知道,紀民到了都城之後,日子肯定是過上了。


    一下子,紀農放心,覺得,隻要跟著紀民這個哥哥,


    他總也能帶著一家子,過上正常的日子的。


    果然,在官府的安排之下,紀農和災民一塊兒到了育安堂,


    見到了立在育安堂門口的功德碑,曉得是都城中有那麽多貴人惦記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生死,


    給他們捐了許多銀子,替他們安排住的地方,解決吃喝問題,


    絕不會坐視不理,由著他們餓死。


    驅逐什麽的,他在來的路上所擔心的事情,一件都不會發生。


    吃的有了,住的也有了,自己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


    這個晚上,紀農睡得香甜無比。


    知道老娘昨天晚上已經接受了大夫的診治,連藥,貴人都付了銀子,全給配好,


    自家女人煎上,伺候老娘喝下,紀農隻覺得,


    自家還沒有逃荒之前,日子都不過如此。


    至少就他們家的情況,不是每次老娘身體不舒服,都能請大夫,還開藥的。


    隻有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才會花銀子看大夫。


    憑著這一點,紀農覺得,自己沒有跟錯紀民這個二哥,沒有來錯育安堂。


    朝廷和貴人說願意管他們的死活,絕對不是安撫他們,騙騙他們。


    朝廷和貴人是值得他們期待的。


    等紀農再享受到什麽活都不需要幹,一天就有三碗粥可喝,紀農真的是什麽都不想了,


    安安心心地等著朝廷以及貴人之後的安排。


    朝廷和貴人說了會管,就一定會管。


    紀農踏實地等著,哪裏會想到年輕人這麽不安分。


    紀農既生氣這些年輕人吃飽了就喪了良心要搞事情,


    他更擔心這事一旦鬧起來,得罪朝廷和貴人。


    萬一惹惱了朝廷和貴人,他們不願意管他們了,那可怎麽辦?


    總不能由著這些年輕人胡來,然後把活路作成了死路吧?


    “二哥,這些兔崽子不教訓真不行。”


    “我看就是朝廷和貴人對他們太好了,什麽三碗粥,一碗粥就夠了。”


    “等餓得沒力氣了,我看他們哪兒還能這麽胡思亂想,說到底,就是貴人太好了,給的吃的太多了!”


    紀農是真得替朝廷和貴人感到委屈,認為他們做得太好了。


    他們逃荒過來,路過其他城池的時候,


    有哪一方人願意像都城的貴人這般接受他們,替他們安排好一切?


    麵對那些人的驅趕,二狗子這些年輕人隻會躲在其他人的後麵,連個屁都不敢放。


    呸,什麽東西!


    二狗子等人被紀農罵得顏麵無存,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一路上,遭了多少白眼和嫌棄,連野狗都想欺負自己一下的遭遇,二狗子等人哪裏會忘記……


    就是……


    紀民聽完後,臉整個都黑下來了:


    “就是你們幾個想鬧事,想找貴人要個公道?”


    “你們準備問貴人要什麽公道,是想要銀子,還是想要田地?”


    “怎麽的,這些都是貴人欠了你們的,還是說,貴人是你們的爹,你們的娘,管了你們的吃喝拉撒還不夠,得再管一管你們娶媳婦生孩子?”


    二狗子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二狗子說不出來,自然有別的人能說出話來。


    第一個開口的男人看樣子就是個有“想法”的,他站出來,與紀民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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