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半跪在地上,他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我帶著公爵的手信去接安琪拉小姐,但是伯爵先生說她生病了不便出行。布藍達小姐也給安琪拉小姐寫了信,我想親自交給小姐也不被允許。


    好不容易找到了跟著小姐的米莎,她身上有傷痕像是從哪裏跑出去來的。她說不知道什麽原因,安琪拉小姐被沃爾曼先生軟禁了,跟過去的仆從也都被關了起來。”


    德諾砸了書桌上的水晶地球儀,沉著臉下達了命令,讓伊拉帶著騎士團和一千士兵去把安琪拉接迴來,誰敢阻攔就砍了他。畢竟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於情於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伊拉帶著人打上門的時候,西洛伯爵被這陣仗驚嚇到了,不甘不願的把人交了出來,但這樣接迴來的安琪拉與伯爵一家的關係也算是走到冰點。


    拾年再次見到安琪拉的時候忍不住捂嘴心疼,她原本紅潤的臉龐變得蒼白瘦削,那對漂亮的眸子已然失去了光彩,一點都不像當初言笑瀲灩的那個小公主。


    “布藍達,對不起。”這是安琪拉見到拾年後說的第一句話,湛藍的眸子裏盛滿了憂傷。


    拾年沒明白她為什麽要說對不起,要說從前布藍達的不幸也不是她造成的。安琪拉將沃爾曼幹的那些事全部說了出來,說到最後她哭了,說是自己搶了布藍達的童年、寵愛和人生。


    拾年一邊咬牙切齒的罵西洛一家不是個東西,一邊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掉淚水。


    抱著安琪拉安慰了很久,拾年不知道布藍達怨不怨恨安琪拉,但她是不怨的。拾年跟安琪拉說這些都不是她的錯,無論是安琪拉還是布藍達,都是被命運戲弄的孩子,誰又有的選呢?


    德諾公爵雖然讓人接了安琪拉迴來,卻隻讓她住在客房。拾年問管家為什麽不讓姐姐住迴自己的房間,管家隻推說是公爵的意思。後來拾年才知道在這個地方,貴族之間的婚姻根本不存在離婚一說。一個貴族女子就是一座金山銀礦,她們看似享受榮華富貴,其實沒有自主權,一生都掌握在男性手中。未嫁從夫,出嫁從夫,安琪拉出嫁的那刻就是西洛家族的人,哪怕公爵舍不得她受苦將她接迴來,她也不再隻是費歇爾家的小姐。如果安琪拉一定要與沃爾曼離婚,等待她的隻剩去修道院當修女和放棄繼承權兩條路。


    拾年感慨女性的艱難,更加堅定了逃離這裏的決心。


    公爵動用了私兵,搶迴了安琪拉,也算是與西洛伯爵翻了臉。弗洛倫要迎娶拾年的事情遭到了西洛伯爵的反對,他甚至還想著將自己的侄女送進宮讓弗洛倫相看。隻可惜他不知道德諾與弗洛倫是什麽樣的關係,再美豔的女人都勾不起弗洛倫半分興趣,反而讓伯爵遭到了國王的訓斥。


    祝禱儀式即將開始,按照規矩拾年提前一天沐浴更衣住進了神殿。紅帽小老頭在她坐著的石台周圍灑上了所謂的聖水,給她一份密密麻麻的祝禱詞,囑咐她今夜不能離開石台後就離開了。


    偌大的神殿裏隻剩下拾年一人,德諾派來的騎士不被允許進入神殿隻能守在門外,今天就是離開最好的機會。


    拾年確認不會再有人進來後,光著腳就要走下石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拾年感覺頭頂一直有人看著自己,她抬頭隻看到高大的神像再沒有別人。


    走下石台後她在神殿裏轉了一圈,最後又迴到了神像前,她在等跟塞爾約好的時間。


    寂靜中的等待是漫長且無聊的,拾年好奇開始打量殿中唯一的那座神像。光明神那張臉是好看的,雌雄莫辨,拾年盯著看了一會兒,居然從神像的臉上看出了些許悲傷。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兩麵牆的蠟燭都燃了大半,拾年等的昏昏欲睡時終於看到了從天井爬進來的塞爾。


    塞爾背著個小包裹,裏麵裝了一套拾年自製的夜行衣。塞爾替她望風,拾年則繞到神像後換下了身上累贅的長裙。


    將裙子扔到一邊,拾年就要去找塞爾,殿中的燭光閃爍了幾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孩子,不要離開梵迦~”


    拾年嚇了一跳,四下看著卻沒有發現有人,她走到塞爾身邊問他有沒有聽到誰在說話,塞爾搖搖頭說什麽都沒有聽到。


    “後殿那邊的人換崗了,我們趕緊走吧。”塞爾拉著她,滿眼都是即將遠走高飛的期待。


    拾年點走,剛抬腳走了兩步,神殿裏的光線又閃爍了幾下,頭頂有陰影籠罩的感覺。


    “不要走,不要背棄你的神明~”那聲音又來了,要不是係統已經失蹤了很久,拾年都要懷疑是不是753在惡作劇。


    她下意識抬頭去找聲音的來源,看到的就是那尊麵容悲憫的神像,十有八九就是他在說話了。拾年用力甩了甩腦袋,把那個煩人的聲音從腦子裏甩出去,然後在塞爾詫異的目光中她朝神像束起了中指。


    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還不要放棄,布藍達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


    拾年在心中迴懟迴去,隨後就跟著塞爾從他來的地方爬了出去。


    在她離開後,神殿內光線徹底黯淡,滿牆的燭火都照不亮,那尊威嚴的光明神像麵容哀傷,臉龐眼角都出現了細碎的皸裂。


    塞爾做了很多準備,帶著拾年一路順暢的逃離了神殿,兩人躲在商販采買的桶車裏,趁著開早市的時候混出了城堡大門。塞爾一路上不敢停歇,生怕會有人追上來,他帶著拾年去了一處偏遠的鄉下,那是勞倫和瓊斯現在住的地方。


    “小姐,你這一走可就不能再迴頭了。”瓊斯在小屋裏幫拾年換上樸素的農婦衣服,塞爾送的那條絲巾被她拿來遮掩拾年的長發。


    拾年在鏡子裏朝瓊斯露出一個無畏的笑:“我本就不屬於那裏,現在也隻是選了正確的路。”小桌上擺的一些幹糧,她握住瓊斯的手說,“我們不能久待,莊園裏的那些錢財我都埋在了秋千架下麵,等過了風聲你要就偷偷去挖,”


    瓊斯是看著布藍達長大的,這會兒知道她要奔走他鄉,眼眶忍不住發酸。


    勞倫本來準備好了馬車,被拾年以太過顯眼為由拒絕了,隻拿了準備好的幹糧就告別他們繼續逃亡的路。塞爾說自己的狼群都生活在戈壁灘上,那裏人跡罕至,也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祭司小老頭在第二天早上進到神殿的時候才發現人不見了,他慌張跑出殿外,騎士團衝進神殿後將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了,除了扔在神像背後的長裙什麽都找不到。


    謝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讓人去找公爵。德諾正穿著華服準備進王宮陪同弗洛倫去往神殿參加儀式,拾年失蹤的消息讓他們措手不及。


    於是,繼上一次認錯人後,補辦的光明神祝禱又因為神子失蹤而匆匆取消。當天城堡中的士兵全部分散出去,到處追尋拾年的蹤跡。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被伯爵訓斥軟禁的沃爾曼耳中。


    從安琪拉跟他翻臉離開後西洛伯爵就不待見他了,伯爵接迴了情婦的私生子,想替私生子求娶拾年,雖然最後被德諾拒絕了,但是沃爾曼也為了這事跟自己父親徹底撕破臉。


    伯爵夫人怕他再去伯爵麵前作死,隻能讓人將他關在自己名下的莊園裏。那處莊園不大,但是幽靜,旁邊也有一畝小小的薰衣草花田,沃爾曼總覺得自己好像迴到了假裝沃德的時候。


    沃爾曼聽說德諾要將人送進宮做王後的時候,他隻覺得悔恨無力,待著莊園日日喝的爛醉,昏睡中他總是夢到布藍達,夢到深愛著沃德的布藍達,然後淚流滿麵的醒過來。


    伯爵夫人最近因為私生子的事情很頭疼,沒空親自來照看沃爾曼,就給他安排了些仆人。這些仆人裏有個叫尤頓的小男孩,他每天除了給莊園送牛羊肉還兼職去市集送貨,迴來就會講些城裏發生的趣事。


    “尤頓,今天迴來的真早。”修剪花園的花匠看見小尤頓進門,笑著打招唿。


    尤頓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他是個小話癆,進了門嘴巴就閑不住:“你是沒看見今天街上多了好多士兵,連皇家衛隊都出來了,見到人都要露臉查問。”


    “出了什麽事嗎?”端著木盆的女仆問。


    尤頓將手中的籃子放下,打開了話匣子:“之前不是說費歇爾家族弄錯了神子嘛,國王準備讓真正的神子布藍達小姐重新做一場祝禱儀式,可是那位布藍達小姐在神殿失蹤了。跟她一起失蹤的還有個奴隸,公爵懷疑是奴隸擄走了小姐,現在正找呢。”


    哐當!不知道什麽東西從樹上砸了下來,花園裏養了幾隻兔子被嚇得四處奔逃。尤頓幾人也被嚇到了,等緩過來才走近去看,居然是沃爾曼。他麵色酡紅一身酒氣,一看就是整晚酗酒。不過從地上爬起來的沃爾曼眼裏現在清明了不少,他不顧身上的狼狽直勾勾盯著尤頓:“你說什麽?布藍達失蹤了?!”


    尤頓不懂他眼中的緊迫,老實迴答:“找人的士兵是這麽說的。”


    然後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裏,醉鬼一樣的沃爾曼踉踉蹌蹌迴去了房間,宿醉的頭痛讓他兩眼發花腳步不穩,直接摔進了盥洗室。橘紅色的洗手台上嵌著半人高的鏡子,爬起來的沃爾曼剛好能看見鏡子中邋遢憔悴的自己。


    突然,沃爾曼發現鏡子中自己的倒影開始變化,先是五官扭曲,最後居然變成了拾年的模樣,還有一個悠遠的聲音:“她跑了,那些人不會放過她的~”


    “誰?!”沃爾曼四下察看,房間裏除了他沒有別人,最後發現了鏡子中詭異的人影。


    “布藍達”的影子嘴巴一張一合,影子的眼睛不是褐色而是血紅色,若是長盯著看就會陷進去一樣。


    “你是誰?!”沃爾曼看著鏡中人影,眼中都是警惕。


    影子朝他露出一個邪佞的笑,配上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倒是蠱惑到了沃爾曼:“我是來幫你的人。”


    沃爾曼還保持著一些理智,他蹙著眉說:“你能幫我什麽,我不需要。”


    “你不想得到她嗎?”影子的聲音低沉,卻在沃爾曼心口重重敲了一下。


    他猶豫了一會兒,看著鏡中愈發妖媚惑人的“布藍達”慢慢點頭,一絲紅光從他眼底劃過。


    逃出梵迦後,塞爾變迴獸形馱著拾年一路向北,他們日夜兼程,穿過一望無垠的草原,翻過一座座高山,直到看到戈壁灘拾年才敢慢下來。


    “餓嗎?”塞爾從懷裏摸出幾顆沙棗擦幹淨遞給拾年,他肩上還扛著一頭黃羊。


    拾年也不嫌棄,直接將沙棗放到嘴裏。塞爾準備烤黃羊,她動手能力差隻能乖乖待在一邊不搗亂。


    戈壁灘上的夕陽很美,拾年在現實世界裏也向往過旅遊去看看各處的風光,但是她一個社畜隻能在別人的視頻裏羨慕羨慕。還是頭一次坐在胡楊樹下看頭頂碧藍的天,遠處披上金輝的岩石,有種天地遼闊的美感。


    塞爾處理好了黃羊,點燃了火堆,就拿著毛毯將拾年裹了個嚴實。


    “這裏早晚溫差很大,夜間小心著涼。”


    拾年乖巧的點頭,被他這麽一說還真感覺到了涼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毛毯又看看衣衫單薄的塞爾,她拉開一半的毛毯朝塞爾招手:“夜裏涼,你也過來。”


    塞爾撥弄著架烤的羊肉,麵對拾年的邀請他別過臉去說:“我不冷,你裹好。”火光照亮了他泛紅的臉。


    拾年有些無奈,癟了癟嘴說:“我冷,你過來。”


    塞爾最受不了拾年撒嬌,每次她這樣自己就沒辦法了,隻能放好羊肉後走過去靠著她坐下。拾年趁機展開雙臂,將兩人全部裹進毛毯裏。


    他們從神殿出來後雖然一直在逃亡,但是塞爾將拾年照顧的很好,連日奔波也沒有讓她太過狼狽。塞爾大著膽子環住拾年,兩人緊挨著塞爾還能聞到拾年身上的清香。


    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天際,戈壁灘上安靜的隻聽到些許風聲。塞爾起身去看烤羊肉,拾年裹著毯子仰頭欣賞幹淨璀璨的星空。


    看星空看的脖子酸了,拾年左右扭著頭想緩解緩解,卻在不經意間瞥到暗處一雙危險的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


    “塞爾。”拾年下意識就喊塞爾的名字,抬頭才發現塞爾那把割羊肉的刀已經被他攥在手裏,他對麵的暗處有好多雙跟剛剛一樣的眼睛。


    塞爾將拾年擋在身後:“年年,你就待在火堆邊,別離開。”


    拾年哪能讓塞爾一個人對付那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幹脆甩了毯子,從火堆中撿了一根最粗的木柴拿在手上當武器。


    兩人背靠背緊貼著,那些暗處的眼睛也慢慢露出了身形,竟然是成群的狼。它們跟塞爾不一樣,它們比塞爾的原型瘦弱,棕黃的眼睛裏是野獸獨有的貪婪嗜血,走在最前頭的那幾隻狼盯著火堆上的黃羊,口水都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拾年猜這些餓狼是被烤肉香吸引來的,但是看它們的架勢怕是把他們倆也當成食物了。


    “它們跟你不是同類嗎?你們不能溝通溝通?”後知後覺想起來塞爾是狼形獸人,拾年小聲問道。


    在這麽兇險的時刻,塞爾愣是被她這話逗的嘴角抽搐,努力壓住嘴角後才解釋:“狼群之間也是有爭鬥的,它們這一群裏也有頭狼,現在就在向我示威呢。”


    拾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往對麵看過去,還真有一頭臉上帶疤的狼站在狼群後的土丘上死死盯著塞爾,拾年後來給它取了個諢名疤哥。


    “小心!”塞爾與疤哥對峙了一會兒,它突然仰天嚎叫起來,塞爾把拾年往後一撥,扯了上衣立刻變成了狼形。


    塞爾的獸形高大健壯,他橫擋在拾年麵前,銀灰色的毛發根根束起,嘴裏發出威脅的聲音,嚇得狼群居然後退了幾步。


    “吼!”疤哥看到自己的小弟們都被嚇退,發出一聲嚎叫,就好像是衝鋒的號角,那些本來畏懼塞爾的狼紛紛衝了上來。


    塞爾身形矯健,一會兒的功夫就打退了三隻雜毛狼,拾年則揮舞著火把揮退那些想要偷襲塞爾的狼。隻是對方狼數較多,塞爾又要打鬥又要保護拾年,沒一會兒身上就有了很多咬傷,疤哥似乎是知道塞爾受了傷又開始嚎叫,刺激著那些雜毛狼越戰越勇。


    “塞爾!擒賊先擒王!”拾年手裏又多了幾根火把,她大聲朝塞爾喊道,“我能拖住它們,你去讓那個頭狼閉嘴!”


    塞爾隻猶豫了片刻,就衝出包圍朝著疤哥所在的地方跑去。借著裸露的岩石塞爾幾個遠距離的連跳就上了疤哥所在的土丘,兩隻身形相當的狼在方寸大小的土丘上危險對峙。


    拾年說能拖住是為了讓塞爾放心,其實心裏真的沒數,她想大部分動物應該都是畏火,就用火把在自己周圍圍了個圈,手裏緊緊握著塞爾給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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