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穿過肌膚,帶來了刺骨的寒意,顧君臨的心,鏗鏘有力的跳動,這一切,讓他漸漸有了實感。


    緊接著,積壓已久的怒火,噴薄而出。


    這滔天的怒火,燃燒了他的理智,有焚天煮海之威。


    幻象中的每一秒,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他一個旁觀者尚且如此,小雪這個經曆者,該是何等的痛苦?


    而這,還隻是六歲的小雪!


    沒有小熊陪著,沒有找到樹洞,沒有小棉襖穿,沒有床墊,什麽都沒有的,那個更小一點的女孩,生活又該是多麽艱辛?!


    “你怎麽了?”神無心關切的問候響起。


    顧君臨嗓子沙啞,紅著眼:“無心姐,那些欺負小雪的人,都該死!”


    “小雪?”神無心疑惑:“她是誰?”


    聽聞此言,顧君臨怔了怔,反應過來,剛才的幻象,不是每個試煉者都能看見的。


    顧君臨道:“就是那個即將被審判的小女孩。”


    “你要救她?”神無心皺起眉頭:“神山……”


    顧君臨打斷道:“無心姐,我要救她!”


    頓了頓,他語氣極為堅定地說道:“我要救她,這不是商量,是已經做出的決定!”


    感受到顧君臨的決心,神無心精致的秀眉,皺成了川字。


    她陷入了兩難之地,不救,將會和顧君臨背道而馳,影響他們的感情。


    救了,則會得罪神山。


    得罪神山,她一點也不在乎,她擔心的是,會被驅逐出天虛界。


    到了外界,有兩隻大鳳凰成天守著顧君臨,她不好靠近。


    像這樣,能夠和他長時間單獨相處的天賜良機,錯過了,下次就很難有機會了。


    猶豫之際,顧君臨忽然將手搭到了她肩上,他眼中帶著哀求之色:“無心姐,幫我救她,求你了……”


    隻是一瞬間,神無心的心,就軟了。


    他從來沒求過她,這是第一次。


    一個求字,封鎖了她所有的後路,完全沒給她留有拒絕的餘地。


    顧君臨半靠在神無心肩頭,仰著頭,眸子裏充斥著哀傷與憐憫,他有些泛白的嘴唇,輕輕顫動著:


    “就在剛剛,我看到了她的過去,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欺負著,厭惡著,沒有人保護她……”


    “無心姐,你知道嗎?我以前,也和她一樣,挨過凍,挨過餓,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說到這,顧君臨眼眶中打轉的淚,不禁流了下來。


    比起他,小女孩要慘得多,他隻是一年,小女孩卻是數年如一日。


    五歲前,他還有過爺爺,而她,自始至終,都是一人。


    顧君臨雙手無力地抱住神無心的頸脖,在她耳邊呢喃:


    “那時候,我每天都盼望著有人來拯救我,如果她是我,無心姐,你……也會不救嗎?”


    “別哭,姐姐幫你殺了他們。”神無心聲音極度溫柔,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冷。


    她一個人屹立諸天無數年,早已沒了年少的感性,可以冷靜的分析利害,所以,她沒有救人的想法,沒有看到那段幻象。


    漠視世間一切的她,唯獨麵對顧君臨,還留有著溫度,她發自內心的笑,也隻為一人綻放過。


    當她把小女孩,代入成顧君臨小時候,殺意瞬間爆發。


    這個世界上,隻有她能欺負他,其餘人,都得死!


    顧君臨神色狠厲,冷冷道:“都是該死之人,給我軟骨散的解藥,那個施術的女人,我一定要親手殺了!”


    幻象中,施術燒小女孩的,也是這個領頭的女人,不親自動手,顧君臨難解心頭之恨!


    “好!”神無心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將解藥給了他。


    顧君臨咽下肚,虛弱之感,迅速消失。


    他單手握拳,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此刻,他隻想將這久違的力量,連同心中的怒火,一起宣泄出來。


    神無心與他快速往迴趕去:“另一個化靈境的男修,我會親自出手對付,其他十人,以及圍觀之人,我帶來的下屬們,會將其圍剿幹淨。”


    神無心的下屬,共有三百騎兵,三千步兵。


    而神山十位禦靈境修士,每一個都是武聖之境,正常來說,別說圍剿了,這十人,不把他們殺的全軍覆沒就好了。


    但是,在前往大黎京都的途中,神無心沿途把不少臨蝶組織之人,替換到了軍隊中,這些人,雖不是武聖,但也都是四,五境的高手。


    製定好計策,顧君臨與神無心兵分兩路。


    顧君臨直奔審判之地,而神無心則返迴駐紮的地方,調動兵馬。


    “本公主受不了了,一定要弄死這群畜生!有種的,就和我一起上!”


    來到審判之地,見到的情形,讓顧君臨目瞪口呆。


    一個身材嬌小的橙發少女,踩著圍觀之人的頭,如蜻蜓點水一般,往中間趕去,那頭飄逸的長發,在空中漫舞。


    此人正是消失多日的龍雪心。


    那日出城,她就偷偷尾隨在了軍隊後方,一直悄悄跟著顧君臨他們。


    隻是,和顧君臨發生過衝撞的她,不知該如何麵對神無心,更不好意思麵對顧君臨,就一直沒敢現身。


    直到剛才,她看到小女孩的過去,便再也忍不住了。


    見此情形,顧君臨嘴角微揚,這家夥,確實是傲慢了一點,但要說有多壞,那倒也不至於。


    “操,幹他奶奶的!老子也忍不了了!”


    一個壯漢,用蠻力衝開了一條路,直奔中央而去,這又是一個看到幻象的試煉者。


    “都殺了,都殺了!”


    一個女試煉者,提著刀瘋狂亂砍:“你們這些業障深重者,也配讓小雪給你們洗滌!”


    試煉者們都殺紅了眼,見人就砍,反正這些都不是好人。


    眾人嚇得四散而逃,有人大叫:“仙人救命啊!”


    神山之人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


    這些人死了,身上的業障,依舊可以被罪惡之女吸收,隻要不滯留在天地間就好。


    直到龍雪心和另外幾名試煉者,接近了審判台,神山之人才嚴厲嗬斥:“別逼我等動手!”


    有試煉者大喊:“你們這群畜生,居然這麽對待一個小女孩!”


    化靈境女子冷笑:“一旦罪惡之女,脫離我神山的掌控,必將生靈塗炭,屍山血海!你們都想做罪人不成?!”


    仿佛是在印證她的話,下一瞬,顧君臨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入目的是一幅煉獄場景。


    一個神似小雪的女子,一襲血衣,雙眸猩紅,立於無數屍體之上,放肆的大笑:“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隨後,她猛然轉頭,看向顧君臨。


    無盡的殺氣撲麵而來,顧君臨心髒驟停,被嚇了一跳。


    血衣女子伸手將顧君臨吸了過去,單手掐住他的脖子,露出猙獰、殘忍的笑:


    “不枉我裝這麽久的乖孩子,終於擺脫了神山的控製,陪你玩了這麽久,現在,你可以死了!“


    一雙手,穿透了顧君臨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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