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見狀,慌忙從通道的另一邊跑了。


    此地離村民住所,有段距離,加之女子因害怕不敢攔她,等村民拿著武器趕到時,小雪已經逃之夭夭。


    小女孩躲到了村外,她沒有死裏逃生的慶幸,反而憂心忡忡,充滿了不安。


    等她偷摸迴到村落時,村民的一番話,讓她小臉煞白。


    一個村長模樣的老頭,佝僂著背:


    “從今天起,每家每戶的剩飯剩菜,都一定要處理好,我懷疑,罪惡之女之所以能活這麽久,就是因為你們把不要的東西,都扔在了垃圾堆!”


    先前那名看見小雪的女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村長放心,我以後就算是把東西扔河裏,把剩飯給王嫂家的狗吃,也絕不會便宜了她!”


    還有人提議,以後村裏人,都要輪班看護垃圾堆,不能讓她撿了漏!


    聽見這些,小雪無助的坐到地上,小聲哭了出來:“他們……為什麽要對小雪有這麽大的惡意……”


    見狀,顧君臨心如刀割,這一天,小女孩已經心心念念了一年,從早上就開始忙碌、準備。


    然而,上天從未善待過她,現實再次給了她重重一擊。


    今晚不止可能吃不上年夜飯,往後,連垃圾堆都不給她翻了!


    小雪紅著眼,抱著小熊,自責道:“抱歉,今天答應你的大餐,可能沒有了,都是小雪的錯,如果小雪再藏好一點,不被人發現就好了……”


    顧君臨視線朦朧,他已經分不清這是第幾次哭了。


    多麽善良的一個小女孩啊,自私的村民,連一堆垃圾,都不想留給她,而她,不怨他們小氣,隻恨自己沒有躲好。


    如果這樣的女孩是罪惡之子,那麽,給她冠以名頭的神山,必然是萬惡之源!


    夜色深沉。


    借著夜色的掩飾,小女孩再次進了村。


    她想試試,能不能僥幸找到一些食物。


    小女孩抱著小熊,蹲在屋外。


    聽著屋裏的熱鬧,她忽然感覺冷了幾分,不禁抱緊了身子。


    小雪悄悄抬頭,偷看了一眼屋內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那小孩正鬧著小脾氣:“你把兩個大雞腿,都留給了妹妹,真偏心!”


    孩子的娘親夾著一個小雞腿:“這個更好吃。”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大雞腿!”孩子又吵又鬧。


    母親道:“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一點。”


    小男孩不聽,依舊鬧騰著。


    父親無奈開口:“爹爹明天再殺一隻雞,大雞腿全給你。”


    小雪流出豔羨的目光,心道:“你有爹爹和娘親寵著,真好啊……”


    她看著裏麵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肴,吞了吞口水,光是看著,她就仿佛聞到了香味。


    大雞腿啊,她從來沒吃過。


    不過去年運氣不錯,她撿到了一個帶點肉的小雞骨,那味道真好吃,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具體有多好吃,她已經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她當時把骨頭都咬碎,咽了下去。


    為防止窺視被發現,小女孩又蹲下了身,緊緊抱著小熊:


    “等爹爹和娘親找到我後,我一定乖乖聽話,不和他們頂嘴,大雞腿就咬一口,其餘的都留給他們吃,他們肯定比小雪更辛苦……”


    小女孩眼中的光,比月亮更皎潔,比太陽更耀眼,這束光,名為希望,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向往。


    “怎麽迴事?我已經是大人了,我是男子漢,為什麽又哭了?”


    顧君臨擦著眼淚,自嘲道:“顧君臨,你可真是一個愛哭鬼……”


    小女孩眼中所顯的希望,與那日所現的絕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未來,她還是獨自一人,被孤零零的吊在柱子上。


    她被所有人欺負著,厭惡著,卻獨獨向他投來了求助的目光,這一眼,她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勇氣?


    可他,卻選擇了偏過頭。


    顧君臨難以想象,當時的她,到底有多絕望。


    一陣寒風吹過,小女孩打了一個哆嗦,她身上破舊的小棉襖,是她去年僥幸撿到的,現在已經有些小了,露出了一小節手腕。


    她扯著衣袖,把手往裏縮了縮。


    顧君臨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輕聲道:“小雪……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公主,別人有的,你也會有。”


    時間緩緩流逝。


    這一家,熄了燈,並沒有像往年一樣,將骨頭之類的飯菜殘渣扔出。


    有所心心理準備的小女孩,深吸一口氣,前往下一家觀察。


    夜半。


    所有人都睡了,她還是一無所獲。


    她垂頭喪氣的來到最後一家。


    “吱嘎。”不巧的是,屋子的主人,剛好開門看見了她。


    小雪見狀,撒丫子就跑。


    “小家夥別怕,我請你吃飯。”屋主人說道。


    顧君臨微微一愣,旋即,全程繃著的心,鬆了下來。


    屋主人正是村裏唯一一個沒去觀看審判的慈祥老奶奶。


    聽到有吃的,小女孩的腳,不受控製的停了下來,迴過頭,怯生生道:“你不怕我?”


    老奶奶笑而不語。


    顧君臨記得,這位老人說,她當時是抱著就算被吃,臨死前,也算有人陪的心態,和小女孩搭訕。


    待小女孩走近。


    老奶奶問:“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小,小雪……”小女孩支支吾吾的迴應。


    這個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雪,是她偷學到的第一個字,加之,她生活在大雪山,有著一頭像雪一樣的發絲,所以就給自己取名叫小雪。


    “小雪,進來吧,奶奶家裏沒有人,我一個人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費,就留給你了。”老奶奶笑著說道。


    小女孩跟著她進了屋。


    剛開始,她還有些拘束,幾口飯菜下去,便開始狼吞虎咽,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她實在太餓了。


    這是她第一次吃的這麽飽,肚子都吃撐了。


    吃完後,她恭敬的鞠了一個躬:“謝謝奶奶。”


    老奶奶欲言又止:“你……你以後要是餓了,就到我這來……”


    小雪先是眼睛一亮,隨後無措的捏著手指,直到最後,她也沒說來不來,隻是臨走前,又道了一聲謝謝。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老奶奶疑惑不已:“這小家夥,真是罪惡之女,是會吃人的惡魔?”


    路上。


    小女孩對好朋友小熊說:“奶奶是個好人,我們不能連累她……”


    在這之後,小女孩一直沒去找過老人。


    直到一個月後,實在餓得受不了的小女孩,惴惴不安的趁夜上了門。


    老奶奶打開門,怔了怔,隨之露出善意的笑:“餓了?”


    小雪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人漸漸熟絡。


    老人將小雪當成了孫女,會給她買吃的,買穿的,小雪也時常來陪著老人,偶爾會在她這過夜。


    顧君臨以為,溫馨的時光,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三年後,小雪被審判。


    不曾想,幾個月後,神山的人來了!


    他們抓住了小雪,像這次一樣,給她吊了起來,用火灼燒。


    這一刻,顧君臨才明白,原來,他所見的審判之刑,不是第一次,而是每年一次。


    幻象中,小女孩被幽冥之火灼燒靈魂,她的嘴被堵住,連痛苦的哀嚎,也發不出。


    突然,顧君臨聽到了小女孩的心聲:“小雪要忍住,不能發瘋,不然會嚇到奶奶的……”


    “好不容易有吃飽肚子的食物,有軟軟的被子,有喜歡我的人……小雪不能瘋,小雪不能死,奶奶還在等著我呢……”


    看著火焰中痛苦掙紮的少女,一股滔天怒火,從顧君臨心底升起。


    下一瞬,顧君臨眼前景色一變。


    幻象消失,他迴歸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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