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落地垂眸,無端的寂寥在他身上無聲蔓延。


    他忘了,那玉佩已經送迴去了。


    所以,那人……隻是後悔將玉佩留給他,故而偽裝演戲,隻是想騙迴那枚玉佩麽?


    這是要徹徹底底一刀兩斷,讓他不要再心存幻想的意思。


    徐聞垂著頭沉寂了許久,忽而低聲罵了一句,“草,早知道今晚見麵的第一眼,就按頭狠狠親上去了!”


    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麽,要想著遷就對方,配合對方的演戲的?他將平安村遺留的那點誤會先解釋清楚不好嗎?搞什麽嫖客和青樓女的角色扮演?


    現在想想,其實他老婆根本沒原諒他,他一個勁兒地在那裏傻樂。


    這下好了,老婆又沒了。


    作為念想又是金手指的玉佩,也沒了。


    到時候他到了京城,又怎麽見到對方?


    哦不對……蕭寒瑜在平安村的時候沒有親口質問他設局算計的事,他還能理解,畢竟遇事退縮,人之常情。


    但在第二次見麵時卻也連問都不問,這隻能說明……對方根本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在乎這個誤會以及背後的真相。


    簡單來說,自己沒那麽重要,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既然如此,自己三番兩次被丟下,他還有必要自討沒趣,熱臉蹭冷屁股,如舔狗一般眼巴巴地湊上去麽?


    —


    “徐公子慢走。”


    花娘笑著,站在怡顏樓門口揮了揮帕子。


    徐聞衝她揚眉一笑,又恢複成了往常的模樣,清晨陽光打下來的時候,剛巧襯得他整個人清亮潤澤。


    花娘被他這麽一笑,迷得心跳加速。


    目送對方的身影漸行漸遠,花娘才迴過神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哎喲差點又被迷住了,這徐公子還真是長得有些過分好看了,讓她都覺得昨夜……哦不淩晨的時候鋒芒全開、坑她不手軟的人,根本無法與他對上號來。


    徐聞在路邊的餛飩攤上,點了兩碗餛飩。


    等待老板煮餛飩的時候,耳旁忽然傳來一陣叫賣聲,“紅豆餅!好吃便宜的紅豆餅,大家夥來瞧一瞧看一看咯!”


    徐聞扭頭看過去,才發現,餛飩攤的左手邊,架著一個小攤,還掛著一個豎幅,上麵寫著板板正正的“自製紅豆餅”五個字。


    叫賣的老板忽然與徐聞的目光對上,善意地迴以一笑,熱情地招唿,“哎,小兄弟,要不要嚐一嚐紅豆餅啊,剛好配著小餛飩一塊兒吃!”


    此時餛飩攤老板也端著兩碗餛飩走過來,一臉笑意,“小兄弟是第一迴來嘉城吧,聽著口音像香江以南那一帶的人,可以嚐嚐紅豆餅,加了嘉城特有的餡料。”


    他的語氣很熟稔,顯然和賣紅豆餅的老板是熟識。


    紅豆餅老板也朗聲附和,語氣很是驕傲,“沒錯,這特有的餡料,隻有我們嘉城有!”


    徐聞忍不住道:“紅豆餅,不就是紅豆做的餡麽?拿其他的餡料來做的話,還能叫紅豆餅麽。”


    “哈哈哈哈,小兄弟說的有道理。”紅豆餅老板爽朗笑了笑,“但我們這個餡料啊,無形無色無味。”


    “……”徐聞覺得自己碰到宰外來客的嘉城人了,但麵上他卻低了低眉,語氣謙遜,“願聞其詳。”


    兩個老板互相對視了一眼,齊聲道:


    “那自然是好運了!”


    嘉城的“嘉”字,由開國皇帝親自賜名,這是嘉城人無上的榮光和好運。


    但嘉城人熱情好客,性格爽快,每次碰到外來的客人,就會笑嘻嘻地說,分你些嘉城好運,送出種種殷切祝福。


    “……這樣啊。”


    徐聞對上兩人那幹淨真誠的濃眉大眼,忽然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誤會善良人了。


    最終,徐聞抵不過紅豆餅老板對外來客人的分外熱情,直接免費送了他一袋紅豆餅,讓他好好嚐一嚐這加了好運的嘉城紅豆餅。


    餛飩攤老板也隻收他一碗的餛飩錢,熱情的模樣,讓徐聞這個能無比絲滑地與各種人打交道,都不由得為之汗顏,甘拜下風。


    拎著紅豆餅,匆匆跑了。


    緊接著,空氣中劃過一個東西,砸在了餛飩攤擺的桌子上。


    兩個老板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碎銀。


    徐聞迴了客棧,被早早就守在門口的於家小廝給截住了。


    “哎喲喂徐公子你去哪了?我家少爺早就來了,卻聽店小二說你一直沒迴來,可嚇死我家少爺了,差點就要派人去找你了!”


    徐聞扭頭看向外邊,太陽剛升起沒兩個時辰,這於兄不細心照顧受重傷的何黎安,這麽早來找他?


    “哎呀,徐公子你往外看什麽呢,快些上去吧,您身體還好麽?我家少爺還讓了一個大夫跟過來,說要瞧瞧你身上的傷。”


    小廝急得仿佛火燒眉毛。


    徐聞看他實在著急,便順從地跟著他,走上了樓梯,將右手拿的紅豆餅特意換到了左手,離小廝遠些,同事一邊漫不經心地迴,“無礙,大概斷了兩根肋骨而已。”


    “!!”小廝驚恐轉頭。


    徐聞迴以一個和善的微笑。


    小廝呆愣了一下,扭頭就跑,心裏呐喊。


    少爺!少爺!徐公子斷了兩根肋骨,還笑著,該不會是出什麽毛病了吧……嗚嗚嗚娘啊老子害怕!


    徐聞坐在桌子的一邊,伸出手,讓坐在旁邊的大夫把脈診治。


    大夫把完脈,沉思片刻,便起身向坐在另一邊的於嘉禮拱手,“於少爺,該公子斷了兩根肋骨,此外,內力導致該公子經脈紊亂,內息不暢,此為最嚴重的一處,其餘的是些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謝過大夫,於聰,送大夫迴醫館。”於嘉禮給自己的小廝遞了個眼色。


    大夫開完藥方,小廝給完診金之後,就帶著人出去了。


    房門被合上。


    於嘉禮轉頭看向徐聞,忽而站起,朝徐聞十分鄭重地鞠了一個躬,“昨夜之事,多虧徐兄,否則小安性命不保,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


    “好說。”徐聞頷首,他拚著這一身傷得來的恩情,自然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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