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解鞍皺著眉頭,地上女子泫然若泣。


    “你……是哪位?”


    應該認識,不對,他搖頭,確認自己不知道這姑娘是誰。難不成……是京都來人了。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那位向來是以利益為先。


    刺客。


    陳解鞍很快確定了地上女人的來曆,他冷冽的眼像是含霜的刀,猛的迸射出犀利的光。


    張明珠嚇了一跳,她小臂因為摔倒,與地上相擦,傷的有些疼。


    想過各種可能,都不相信眼前的一幕,陳大哥居然假裝不認識她。


    肯定是季湘,那個村婦,是她讓陳大哥故意不認識她的。想著那張笑意嫣嫣的臉,張明珠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爹不知怎麽迴事,鐵了心讓她嫁給孟天,憑什麽,她才不會嫁給那個男人。


    重新望進陳解鞍的眸子,壓製住心裏生起的害怕,喃喃道:“陳大哥,我是明珠。”


    見男人還是不語,甚至有抬腳就走的傾向,她往人群中看了眼,隨後假裝暈倒。


    刺客會這麽柔弱嗎?陳解鞍已經覺察出地上的人並不會武功,明珠,這明珠倒是有點耳熟。


    還未思索清楚,一位碧衣丫頭已經慘叫著擠開人群衝到那女子邊上,周圍人指指點點,甚至有個胖婦人嘖了聲,指著陳解鞍,說他不是個男人。


    嬌滴滴的女子摔倒不扶,還兇巴巴冷冰冰。


    阿桃的背擋住了陳解鞍的視線,沒有看見張明珠正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陳公子!我家老爺待你那麽好,你居然故意將我家小姐絆倒。”阿桃憤怒扭頭,衝著陳解鞍大吼。


    這會倒是有人開口解了陳解鞍疑惑,“那姑娘像玉慶酒樓張掌櫃家千金。天呐,聽說她病弱體虛,是個藥罐子。這一摔,該不會出毛病了吧。”


    張叔的女兒,張明珠。


    哦,陳解鞍這會有印象了,就是那個讓自己媳婦吃醋的人。


    他玩味的一笑,冰山般的臉破開一絲,張明珠若是瞧見,又要好一陣花癡。


    “你哪隻眼看見是我故意的。”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阿桃沒想到他會推卸,畢竟正常男子瞧見女子摔倒都不會像他那樣隻站著看看。


    這會兒利用不起他的同情心了,阿桃本來就是被張明珠趕鴨子上樹,一句話駁迴後,愣了半晌沒動靜。


    陳解鞍長身玉立,張明珠睜開一絲縫,在眾人瞧不見的地方拉了下阿桃。


    發呆的丫頭總算迴神,看著陳解鞍軟了語氣,就連目光也不敢過多直視。這男人,有些可怕,那眼神像是瞧透了自己的小九九。


    “額,既然不是陳公子傷的我家小姐,阿桃給你賠罪。”說著,小丫頭就要扶起張明珠,要給他行禮。但她跟著張明珠,平常不幹粗活,哪有那個力氣。


    張明珠的腦袋耷拉著,蒼白的臉將小丫頭嚇了一大跳。該不會小姐真的出事了吧,她一急,說話就懇切很多。


    “陳公子,前邊的話是我說錯了,那看在您和老爺關係上,能幫我將小姐送去濟世堂嗎?”


    女子名聲極為重要,阿桃本不想這麽說,但張明珠來之前特意吩咐,一定要讓兩人有肌膚之親。


    隻要有了,她就可以借機尋找機會,嫁給陳解鞍。那個季湘,處處比不上自己,遲早會被趕出門的。


    她想的是極好,但錯估了陳解鞍。


    “就算不是公子您故意的,可您看著她摔倒,好歹應該扶一把。”阿桃有點急了,她肩膀處有點重,想拉張明珠起身,又得不到迴應。


    根本不想管這檔子事情的陳解鞍確實有顧忌,他和玉慶酒樓還有生意往來,自家小媳婦很看重。


    斂了情緒,聽見周圍的喊叫起哄聲,重新睜開眼的陳解鞍跨了兩步到阿桃的邊上。聞著清冽香味的張明珠心裏狠狠的跳了幾下,陳大哥願意背她,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並不排斥。


    沒見過他對季湘的樣子,張明珠獨自在想象中笑出了聲。


    但還沒摸到那意想之中寬厚的背,就聽見那讓人醉心的聲音冷聲說道:“在下已有妻室,不好再欺辱姑娘清白。”


    不,她才不要什麽清白。


    張明珠恨不得睜開眼睛,狠狠撲在男人的身上。但她不敢,悠悠之口,她若是大膽到那個程度,那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


    “解鞍,你在這幹什麽,這誰家姑娘,怎麽了這是。”王氏擠了進來,本來想看個熱鬧,沒想到見著陳解鞍。


    雲香緊跟其後,看見張明珠時,就明白怎麽迴事了。“這不是張家小姐嗎?怎麽暈在路上還沒人救。”


    她的聲音十分好記,尤其話語裏的揶揄,聽得張明珠緊緊咬住後槽牙。


    怎麽是她?


    陳解鞍將事情解釋了一遍,王氏這個人精也明白了。


    不過她還是斥責了句陳解鞍,好歹人家是閨秀,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不救人反而看戲,良心怎麽過得去。


    男人勾起唇角,“別急,人來了。”


    眾人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就從後邊來了一群黑衣的人。


    “讓開讓開,急著幹什麽。”


    “老大,你慢點走。”


    這作威作福的模樣,一聽就是孟天。


    張明珠青了臉,裝暈的她又不好馬上跳起來,隻好緊緊握拳。那染著寇丹的指甲刺在肉裏,一陣陣的疼。


    “喲,這不是我那病弱的夫人嗎?”孟天邪笑一聲,一看張明珠眼睛還會轉,哪裏不知道這女人是在裝。


    看了眼陳解鞍,衝他抱了拳。


    要不是他,自己哪裏有好戲看,肯定錯過張明珠丟臉的一刻。


    本來對陳解鞍沒什麽好氣,還是因為季湘,他才願意不計較。這會他送了自己這麽大的禮,孟天要不是礙著人多,當場就能義結金蘭。


    “陳兄弟,久仰久仰。”孟天揮了揮手,示意小弟將圍觀的人趕走。


    既然張明珠願意躺著,那就多感受感受地上的涼快。


    “這會正有空,要不我請兄弟喝杯茶,”孟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知道張明珠是衝著陳解鞍來的,他就故意帶人走,“夫人啊,真是可惜,你要是醒著,咱們就能一塊喝口茶。”


    張明珠臉都氣的抖了起來,但沒辦法,現在要是放走陳解鞍,以後就不一定有機會了。


    幽幽轉醒,張明珠輕輕的咳嗽兩聲,眼睛迷糊的睜開。“阿桃,我這是怎麽了?”


    在場可都是明眼人,從頭看到尾的可不在少數。張明珠這醒的實在湊巧,有心眼的立馬編好了八卦,就等迴家長舌。


    孟天嗤笑,“你這是人沒訛到,還賠了自己。”


    說完,他看著陳解鞍王氏等人,“陳兄弟,天色已晚,我也不好留你。不過迴家記得問問貴夫人,最近可有新菜式。”


    陳解鞍點頭,與孟天道別,轉身就走。張明珠立馬站起來,拍掉衣裳的灰塵,就要追上去。


    孟天握住她的手腕,“你倒是真的不要臉,有婦之夫也想勾.引。”


    ……


    陳解鞍臨了夜才與王氏雲香迴到家中,還未跳下車,就瞧見提著燈籠在門口等著的季湘。


    她穿著單薄的衣裳,被風吹起時的頭發半遮半掩的將她的擔憂蓋住。


    “相公,娘,雲香,你們怎麽這麽多晚迴來。”出去的時候,天還白著,迴來已經披星戴月。


    也就是交個繡活,不可能會耽誤這麽久。


    “湘兒,先進去再說。”王氏沒說原因,而是裹著包袱,過來挽過季湘的手臂。這會兒雲香也累的蹙起眉頭,看來晚娘已經睡了。


    小聲說起林蕪毓的事情,季湘無奈的順著說道:“她到現在還沒出過門,要不是……”張暴富說生命體征還在,她都要破門進去了。


    王氏也是知道林蕪毓的身世,聽得季湘說沒事,心放了下來。


    這一天,就沒遇到好事。


    等王氏迴屋,季湘依舊不知道他們為何這麽晚迴來。陳解鞍進屋時,季湘已經打好熱水要給他泡腳。


    又絞好熱毛巾,見相公擦了擦,便問起今天的事情。


    將路上張明珠的事情說了一通,季湘的臉就像是蒸熟的螃蟹。


    “真……真不要臉!”季湘原本還不生氣,聽到後邊她想碰瓷,以讓陳解鞍屈服,肺都要炸了。


    哪有這樣的女人,明知道人家有夫人,還往上湊。腦子想什麽尼!


    陳解鞍攬過季湘的肩膀,將她的頭揉了幾下。“別生氣,我沒讓她得逞。”


    是啊,好在相公有雙火眼金睛。鑒綠茶白蓮,一個比一個準。


    這下季湘鬆了口氣,看來相公的白月光絕對不是這種類型。不過,他真的有白月光的話,估計也不是自己這樣的。


    莫名有點挫敗。


    見小媳婦臉色又不好了,陳解鞍沒再說什麽。


    簡單洗漱後,兩人吹滅了燈,躺在被窩裏等著睡覺。季湘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蕪毓姐的事情還沒解決,晚娘的雲叔叔又像是大山一樣壓著自己。現在,還冒出各種女人來當她情敵。


    生活好累,她隻是想種田賺錢而已啊。


    聽到旁邊唿吸聲沉穩而綿長,季湘一下就不爽了。她翻了個身,衝著陳解鞍,“相公,相公。”


    又是戳又是叫,時不時捏個鼻子。


    陳解鞍迷蒙的眸子帶著水霧,“怎麽了?”聽到這話,季湘突然就有困意,笑了下,轉頭就睡了。


    沒了睡意的男人,手還放在季湘的頭頂上,聽著女人的唿嚕,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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