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秀才,可別再打了,再這樣下去要死人的。”周圍的人不斷勸著喝酒的男人,他手上提著一根棍子,舊的起了不少木刺。


    而底下躺著一位衣裳破爛,頭發糟亂的娘子。


    一位大娘走了過去,想要攔住扶起那位娘子。“我說於家的,你這哪裏有半分讀書人模樣。林氏,你快起來同我去濟世堂瞧瞧,要真有個好歹,小娃娃可怎麽辦。”


    她說的是林氏的幼子,於秀成。木頭玩具般的她這才有些反應,居高臨下的男人皺起鼻頭,醉醺醺的惡言說道:“去什麽去,家裏哪有錢。”


    這個死娘們,還敢逃出來丟人現眼,早知道就應該賣了。


    大娘對這個於秀才實在看不慣,拉起林氏就要走。


    “嘶”林氏倒吸一口氣,她猛的抽迴手。


    於秀才打人用的是狠手,自從考舉人年年不過,也就喪了心智,自命清高不做俗事,將重擔都丟給了林氏。每迴在外受了氣,喝醉酒迴來必定會對林氏拳打腳踢。


    懼怕的看了眼於秀才,林氏謝絕大娘的好意。“崔大娘,我沒事,不要擔心我。”


    於秀才得意林氏的低眉順眼,一時提高聲音。“聽到沒,快給我迴家做飯,餓死了。”


    崔大娘討了個沒趣,對林氏也生起一些怨艾。拂袖離開,這群人也就散了。


    季湘皺起眉頭,本能的抱起晚娘就要走。她不太認同這個娘子的忍讓,到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和孩子。


    同樣的,她隻是個外人,有些事情不好強硬的插手。


    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於修,”清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堅定中帶著幾分哽咽。“我要同你和離!”


    和離啊,這時代居然有女性主動提出和離。


    季湘挑眉,扭身看見已經快要離去的崔大娘迴來,原本還站在娘子身邊的,立馬和起稀泥。


    “我說你這是不是缺心眼!”崔大娘急壞了,林氏是個傻的吧,做個秀才娘子難道不好,還和離。“你要是走了,秀成怎麽辦,你讓於修怎麽活。”


    那娘子許是沒想到第一個反對自己的居然是崔大娘,瞪著眼睛很久沒有說話。


    “林氏,於修是我看著長大,他打人是不對,但隻要他保證,崔大娘一定看住他,不會再打你。”


    林氏落下淚,第一次覺得眼眶辣的疼。她聲音微微顫抖,像是不可置信耳邊的勸說。


    於修在上,他在北坊開了私塾,因平日德性收不到幾個學生就改成了書坊。


    此時這個男人正坐在太師椅上,搖搖晃晃的散發著醉意。聽到林氏的話一點也不擔心,她還想和離,自己可是個秀才。


    哼,無知無趣。


    “崔大娘,她要離就離,錢田房她一樣也別想要。還有那些嫁妝,也不知道是不是拿去喂別的野男人了。”


    “於修!”林氏這才捂麵大哭,仿佛受到侮辱。於修還覺得不夠,早就讓這個女人自己下堂,那他翠麗苑的小吟就可以入住進來。


    明明是他要將自己賣了,還喝醉酒對她拳打腳踢,婆婆無良,孩子也對她沒有絲毫親近。她哪裏是秀才娘子,明明就是於家的丫鬟。


    “既然於秀才這般看不起我,不如現在就寫和離書。我林蕪毓,淨身出戶,絕不要於家半文錢。”


    於修腦子清醒了點,聽到斬釘截鐵的話,也明白林蕪毓是真的要和離而不是一時氣話。想起母親先前的話,要拖住林蕪毓,沒準還能從京都林家再要點錢。


    奈何剛才一番鬧劇,眾人已經對他投來異樣。自己給自己台階下?於修心想自己可是秀才大老爺,怎麽可能低聲下氣同林氏和好。


    “於修。你不敢是不是,用盡我的嫁妝還不夠,是不是想讓我死在你麵前,好同我父親要錢。又或者,你想將我賣了,好娶別的女人。”


    林蕪毓捂著胸口,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去對於修說話。


    以前,她天真以為下嫁老實男人,就可以躲過母親那般的悲慘結局。可現在看來,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個男人是好的。


    親近你的帶有目的,愛你的全是欺騙。


    林蕪毓握緊拳頭,狠狠的盯著於修。後者心猛的狂跳,腳步錯亂踢碎了酒壇子。


    “你!林蕪毓,你個賤娘們胡說什麽!你自己不守婦德,和野男人有一腿,現在栽贓給我。和離?絕不可能!”於修被聲音刺激著,一下跳腳。


    賤人,這個賤人居然敢詆毀他。


    林蕪毓悲戚的流下眼淚,隨後苦笑兩聲,“爹,娘,是女兒不孝,錯信他為良人。”


    “哎呀,我說於秀才,要不你把她賣給我吧。”


    於修覺得事情已經解決,正要將林蕪毓拉進來,有個丫頭已經閃出,拉著那個賤人的手,拍著說道。


    “人長的不錯,定是個能幹活的。”


    說話間,季湘身邊的晚娘已經舉起手,拉了拉錯愕的林蕪毓。


    “姨姨抱抱,晚娘請你吃糕點。”


    季湘朝著於修又青又紅的臉,勾唇輕笑:“我家姑娘小,正好買迴去做仆子。”


    林蕪毓喉間澀然,一時不明這個丫頭模樣的人到底要做什麽。可抱著晚娘,她眼中熱淚洶湧了起來。她們沒有惡意。


    於修看著兩個攪事精,“胡說什麽,我可沒有想賣她。林氏,還不趕快迴來給我做飯!”


    女人身體一震,就要放下晚娘,季湘衝她一笑,“稍安勿躁,讓我幫你。”


    旁邊的崔大娘似乎有話要說,但季湘才不給她機會。頭上的琉璃珠子同烏發一同搖晃,手腕的玉鐲子仿佛有了些亮光。


    大好的日頭,人來人往的街上,一個男人打了女人,卻沒有一個人去報官。


    象征性的阻礙,勸說,然後換來男人的變本加厲。季湘都為這個林蕪毓傷心,看著於修,她恨不得出手打幾拳。


    敗類,人渣。


    “於秀才,其實賣不賣倒是其次,我們現在講講你打人的事情吧。”


    於修挑了挑眉毛,邪氣的笑了起來。


    “那是我女人,難道做什麽都要和你說!”


    他原本斯文秀氣,可被酒色掏空後,人也沒精神,五官變得難看不少。不過本人倒是沒有這個自覺,風流倜儻的動作被他做的惡心。


    季湘冷笑幾聲,“自然不用我說,不過我想於秀才肯定想好好和縣令講吧。既然你和離都不願意,那我就報官,你當街打人,挑釁滋事,不僅如此,還買賣良家婦女。”


    這下所有人都驚了,可不能報官。不過就是於家家事,要是衙門人一查,那可多麻煩。


    民怵官,也是有道理的。


    秀才原本是不怕的,但這事情一旦經了官府,就會傳到林家,到時候於家哪裏會有好日子。


    他裝作淡然的樣子,語氣好了不少。想與林蕪毓說些好話,也隻是得到一張冷臉。


    果真是賤人。


    看那個丫頭又要說什麽,於修先道:“和離書絕不可能,林蕪毓在我於家,半點事情做不好,時常惹的我母親生病臥床。她還善妒,犯了七出之條。”


    他將筆墨還未幹的休書遞了出來,“是我於要修休了林蕪毓!”


    渣男!季湘氣的踹了他一腳,力氣用了十足十。男人倒地哎喲的叫了起來,真的是氣不過,季湘還想上前。


    林蕪毓攔住她,搖搖頭,目光變得溫柔。


    “算了,和離也好,休書也罷,都是我解脫的方式。”她將食指放在齒間,狠狠一咬,按下血印。


    從今日起,她林蕪毓再也不是於家人。


    ……


    “小姐,你怎麽在這?”一個紮著雙髻的碧綠衣裙少女提著空籃子,跑到紅衣豔豔的女子身邊。


    女子顯然也是驚訝,她動了動唇,吐出少女的名字。


    “阿桃。你不是去給孟伯母送東西了,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女子便是剛剛離去的張明珠,她在人群中看了場戲。那個年紀輕輕卻伶牙俐齒的丫頭此時拉著於家娘子……不,現在是林蕪毓往外走。


    “孟管事在,我有些怕,放下東西就跑出來了。”阿桃提起來,眼神中還有懼怕的情緒。張明珠牙一酸,背後猛然一寒,每次聽見那個男人的姓,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


    應該是害怕。


    “嗯。我們走吧,這邊都消停了。”張明珠拉住阿桃,要走時,突然好奇的問了句。“你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嗎?”


    好像從來沒見過。


    阿桃看了過去,眯起眼睛,本不指望她答複的張明珠隱隱吊起一顆心。


    “這好像是上次來玉慶酒樓的娘子,我遠遠瞥過一眼,好像與老爺聊的不錯。”阿桃抹過臉,想起什麽似的拍拍腦袋。


    她看向張明珠,“大甲說,這是陳解鞍陳獵戶的夫人。”


    什麽?


    張明珠的眼仿佛不能轉動,微微一黑,手腳軟弱無力。阿桃連忙扶住,急著要帶她去濟世堂。


    她搖手,想起那女子的神色。


    大方得體卻毫無姿色,陳大哥怎麽會喜歡上這個村姑。她的心口發疼,好像有人給她刺了一刀。


    眼眸越發深,瘋狂的念頭一閃而過。


    “賤人!憑什麽,她可以嫁給陳大哥,而她要委屈和孟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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