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正冷冷的看著方孟,對方想做什麽,他當然清楚。


    方孟說過,他要將方若臻救出。


    “鴻臚寺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走吧。”


    方孟挑釁的對他笑道:“即便蒯大人不下逐客令,我也會走。”


    他走到門口,轉頭對馮燁道:“馮大人,武寧這麽做,是要付出代價的。”


    雖然方孟的語氣很平和,但馮燁卻從中聽到了一絲陰狠。


    不過,馮燁曆經大風大浪,這輩子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方孟的威脅之言,他隻當是對方的氣話,並未放在心上。


    “你我之間的約定已經完成,自今日之後,我們各憑本事。”


    行走之時,蒯正道。


    方孟蔑視的道:“你現在說這話,會不會有些晚?我已經出手,我爹出獄便是這幾日而已,你們沒機會了。”


    蒯正神情一震:“什麽意思?”


    方孟陰陰一笑:“蒯大人,你見過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蒯正很想反駁,但方孟的話卻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場景。


    目送方孟揚長而去,他的心情越發沉重。


    如今方孟有文會魁首的金身護體,還有佟州軍威懾大風,這一文一武的兩手準備,使得大風君臣對於方孟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如蛟龍入海,興風作浪。


    江秉垂首道:“蒯大人,是下官的失誤,請大人責罰。”


    雖然此時的蒯正很想掐死江秉,但又想到,對付方家父子一事是秘密進行,江秉並不知曉內情,他也不好過於苛責。


    他隻得道:“下不為例。”


    蒯正緊隨方孟之後出了鴻臚寺的門,卻見不遠處,方孟正被人圍著在說什麽。


    好奇心驅使下,他走了過去,隻是,當他聽到方孟的話之後,頓時臉色大變。


    隻聽方孟慷慨激昂的說道:“……從武寧出兵到現在,已然有一月有餘,大風又是借糧,又是為其牽製佟州十萬兵馬,使其不敢擅動馳援玉錦城,此次武寧吞滅東衛,也有大風的巨大功勞,你們說,我大風幫助武寧這麽多,索要東衛五州之地,過分嗎?”


    “我爹就因為提出了這個建議,卻被滿朝諸公否定,言之鑿鑿我大風若是如此做了,那便是趁人之危,為世人所不齒,於是,我爹便被關押了起來,直到如今還未放出,所謂的罪名不過是刑部栽贓羅列在他頭上的莫須有罪責,當然,我不否認,我爹確實是做了不少惡事,但罪不至死。”


    “諸位兄台,我爹行事一向遵循大風律法,若是我爹有哪一個案子違背了大風律法,我方孟可以拿這文會魁首擔保,無論如何,我爹都是為了大風著想,他強烈要求武寧割讓五州,難道是為了自己?還不是為了我大風能夠擁有更廣袤的領土,而這樣一位忠貞愛國的忠臣,卻淪落至此,豈不讓人寒心。”


    “自古嬰鱗或似狂,按誅李文事堪傷,憑誰寄語候禦史,不殺忠臣國未亡。”


    此詩方孟借用了東衛前朝的一則典故改編而來,也算是應時應景了。


    本就被方孟說的意動的書生學子,被這首詩一煽動,立即轉換了立場。


    “方孟所言並非沒有道理,方若臻雖然被稱為奸臣,但是對於百姓卻秋毫無犯,反而是那些所謂的清流黨,譬如周尚書的公子,卻做出強搶民女欺行霸市之事來。”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方若臻的奸臣之名是如何傳出來的,難道就因為他辦案不通世情,嚴格按照律法來行事,所以招致了一些人的刻意汙蔑?”


    “這麽多年,方若臻從未對自己的名聲做出解釋,是不屑還是沒有必要?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從沒有侵占過百姓一分一毫的利益。”


    ……


    一時之間,在方孟的引導下,眾人開始思考。


    人一旦學會思考,就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果然,沒一會就有人想到了以前沒有想過的貓膩。


    方孟眺望遠方,看著那幾個熟悉的麵孔,他笑了。


    看來,自己在大風也不是沒有沒有人緣。


    羅攀、陳安、童茂,還有長月書院的幾位同窗。


    蒯正目眥欲裂,他沒想到,方孟的做法竟然如此激進。


    不僅將大風與武寧之間聯盟協議公之於眾,還將此事的功勞推到了方若臻身上,如此一招移花接木,直接打在了他們的七寸之上,根本不讓他有任何的反應時間。


    冷靜下來的蒯正此時終於明白方孟在打什麽主意,無非是避重就輕,借文人的力量逼皇上妥協。


    會麵馮燁,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幌子,雖然無人知曉他們二人說了些什麽,但隻要他與馮燁見了麵,一切就足夠了。


    如果是以前的方孟,這一招陸正年都不會正眼看他,巧就巧在,東衛之行讓他鍍上了金身,他此時在文人之中的影響力比大儒還要廣泛。


    是他讓大風文人在其他國家的文人麵前抬起頭來,僅憑這一點,足矣。


    即便是陸正年也不得不忌憚方孟三分。


    想到這裏,蒯正轉身而去,他必須將此事稟告給皇上,盡早處理此事,說不定還有挽迴的餘地。


    方孟其實也不想這麽做,他原本是想以王仁章這位新任尚書令密會馮燁一事大做文章,然後借題發揮,將事情鬧大,趁機將大風朝廷上下那虛偽的麵具撕下。


    但自從他從金景口中得知,陸正年竟然早已生出殺心之後,他便隻能速戰速決,否則的話,遲則生變,他不敢賭陸正年會不會發瘋,直接讓方若臻‘意外’死在獄中。


    方孟如此也是逼不得已。


    又與眾讀書人說了半個時辰,方孟這才告辭離去。


    顏師昭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而是全身心的將精力放在方孟的安全上麵。


    迴到方府,已經是大中午。


    遠遠就聽到李若格與蘇靜舟拌嘴的聲音。


    與此同時。


    皇宮。


    紫龍殿。


    此時殿內人員齊整,有王仁章、關盟、錢蓬萊,還有六部尚書,


    “皇上,便是如此,方孟此舉,已經將我們逼到懸崖邊上,若是還任由他如此肆無忌憚,我怕日後還會生出類似的事情。”


    蒯正躬身道。


    陸正年並未迴答,而是詢問王仁章:“王愛卿,此時你覺得如何應對?”


    “皇上,方孟不可輕動,此時他的身份敏感,牽一發而動全身,”王仁章說道:“方孟要的是救出方若臻,不如我們就此拖著,等武寧將佟州攻克之後,再行定奪?”


    陸正年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如何?”


    “微臣附議。”


    “王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以為此為穩妥之計。”


    “拖住方孟便可,他想來也無計可施。”


    聽著他們的話,陸正年不由的看向蒯正,見他與自己一樣,臉上滿是不屑。


    這一刻,陸正年真的很懷念方若臻在身邊的日子,無論多麽艱難的局麵,隻要有方若臻在身側,他就能得到一個自己滿意的答複。


    似是王仁章這般平庸的應對之策,陸正年是不滿意的。


    “將方若臻放了,並驅逐出明京城,永世不得錄用。”


    陸正年此言一出,頓時震驚了所有人。


    王仁章連忙道:“皇上,若是如此,那武寧那邊該如何交代?我們簽訂的協議又如何行使?武寧會不會趁此機會撕毀協議,若是將方若臻放出,這些都需要考慮的。”


    “那你便讓馮燁自己想出一個好法子,還有……王愛卿,你是我大風臣子,記得一切要以我大風的立場來考慮事情,而非武寧,希望不要有下次。”


    陸正年淡淡道。


    王仁章立即下跪:“是,皇上。”


    即便是在此寒冬臘月,他也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是冷汗涔涔。


    他本就是憑借這次協議而上位,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但因為方孟的橫空出世,已經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控。


    其實,自從方孟提出在東衛斂財的計劃後,事情就不再按照他所預想的那樣發展。


    隨著方孟奪得魁首,王仁章就建議陸正年將方若臻除掉以絕後患,陸正年也是如此做的,但最終卻被人破壞,自此以後,他就沒有了第二次下手的機會。


    而今日,方孟的所作所為,讓王仁章更覺事情在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背道而馳。


    陸正年心中也覺無奈,滿朝諸公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牽著鼻子走,簡直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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