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方府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大理寺少卿金景,尚書左仆射蒯正,尚書右仆射王仁章,還有一人方孟並不認識,但能與蒯、王二人同行,想來也是一名大佬。


    方若臻帶著他們去了正廳。


    金景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還沒入座呢,就吩咐王同上菜。


    這位爺是方府的常客,他的話王同也不能不聽,見方若臻沒有說話後,他便去了廚房。


    方孟本不想來聽他們談論公務,但是蒯正這老家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刻意提醒方若臻,讓他來旁聽。


    聽了一會之後,方孟這才知道,那位不認識的大叔,竟然也是一名大佬,禮部尚書劉堯。


    在三位大佬麵前,方若臻和金景就是兩個小卡拉米。


    他心中充滿疑惑,實在想不通這三位地位尊崇、身份顯赫的大人物來到方府究竟所為何事。畢竟以他們的權勢和影響力,無論有何事需要處理或商議,前往其中任何一人的府邸都會更為方便且合適吧?


    可是,當他看到張嬸做的食物端上了之後,這三位大佬跟餓死鬼一樣的表情,就什麽都明白了。


    秦家食肆以獨樹一幟的美味成功俘獲了所有人的味蕾,在短短時間內就風靡了整個明京城。


    店裏每日都是顧客盈門,座無虛席,若是去的晚了,連吃飯的位置都沒有。


    盡管普通百姓並不知道秦家食肆背後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對於這些大權在握的大佬來講,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不過說到底,食肆終歸隻是食肆,又怎能比得過方府正宗的味道。


    所以也就有了三人結伴而來的一幕。


    風卷殘雲的將桌上的盤子掃幹淨之後,蒯正看著方孟,誇讚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家夥不僅在詩詞上的造詣非同凡響,連做美食,也如此厲害。”


    “這孩子也就這點本事,讓蒯大人見笑了。”


    方若臻作為親爹,當然要謙遜一番。


    “方大人此言差矣,令郎的墨寶可是讓劉某眼饞得很啊!”劉堯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油光滿麵,活脫脫就是一個油膩大叔的形象。


    接著,劉堯又繼續說道:“如今已知的,隻有那日宮宴上的三幅作品而已。這三幅墨寶,可是被當今聖上以及蒯大人、王大人視若珍寶,藏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劉某軟磨硬泡,再三懇求,恐怕也是沒有機會一睹方公子那堪稱絕世的書法風采啊!”


    說到這裏,劉堯眼中閃爍著羨慕之情,仿佛對方孟的書法技藝推崇備至。


    而站在一旁的方若臻,則是微微一笑,心中雖然有些自得,但表麵上卻故作謙遜地迴應道:“劉大人過獎了,犬子不過是略通筆墨罷了,哪裏當得起如此讚譽。”


    然而,他心裏清楚,自家兒子的書法確實非同凡響,否則也不會引起劉堯這樣的人如此關注。


    劉堯說這些,目的很簡單,就是也想從方孟手裏掏出一幅作品。


    他也避免不了文人的通病,自從見過這新興書法之後,他的心裏就像是被貓撓似的,整個人都不得勁。


    這些天來,他經常往蒯府和王府跑,頻率非常高,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他要與這二人結黨呢。


    實際上,劉堯就差指名道姓,讓方孟給他寫一幅字帖,但是他畢竟是一個讀書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裏不知道劉堯的心思,蒯王金二人含笑的看著昏昏欲睡的方孟。


    可方孟又不是傻子,他也知曉劉堯的意思。


    “賢侄啊,劉兄都這麽說了,你就滿足他的願望吧,”金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幅我都是為了你著想的語氣:“這些天,劉兄為了一睹那兩幅字帖,可謂是風雨無阻,連腳底都磨出水泡了,看在他的這番誠心的份上,也不能拒絕是不?再說了,你若是滿足了劉兄的請求,他還能虧待你不成?”


    這老六。


    感情不是你動手,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方孟暗自鄙視。


    忽然,他想到什麽,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的對金景道:“金叔叔,你家有那麽多名家字畫,我也羨慕的很,不知能否割愛一幅給劉大人?如此也算是一番心意。”


    金景神色一變,隨後笑嗬嗬道:“可惜的是劉兄要的是你的字帖,我家沒有啊。”


    “那倘若有呢?”


    “倘若有,那我當然是雙手奉上,”金景豪爽無比的道:“我與劉兄乃是摯交,不就一幅字帖,我還是能給的。”


    真棒。


    方孟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金景剛散值,還沒有迴家,金陽肯定還沒機會將千萬閣的事告知於他,這就給了方孟打時間差的機會。


    “金叔叔怕是要失望了,您手裏還真有。”


    金景一臉茫然地看著方孟,覺得他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賢侄啊,你這話從何說起?我何時拿過你的字帖?最近這些天,我鮮少到方府拜訪,就算偶爾來一趟,也不曾見過你一麵,哪來的機會拿走你的字帖呢?”


    方孟卻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就在今日,我和金兄一起玩耍的時候,寫了一首詩,隻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將它收好,就被眼疾手快的金兄給搶了去,唉!”


    說到這裏,方孟故意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的詩作被奪感到頗為惋惜。


    讓你這老六在這裏煽風點火,嘿嘿,迴旋鏢紮到自己的感覺如何?


    方孟的一番話頓時讓眾人心動不已,看這小子的神情,顯然又是一首佳作。


    隻有金景愣住了。


    他了解方孟,雖然有時候跟個悶葫蘆一樣,但他絕不至於為了一首詩一副字帖而撒謊。


    也就是說,自家好大兒真的拿到了方孟的真跡?


    太好了。


    金景不由的暗暗給金陽點了個讚。


    盡管他表麵上並未表露出來,但內心深處對方孟的書法作品早已覬覦多時。特別是在目睹過蒯正所珍藏的那首詩後,心中對其的渴望愈發不可抑製。正因如此,每當輪到他當班時,便不斷地糾纏、騷擾方若臻,表示也想要一幅方孟的字帖。


    然而,麵對他無休止的央求與騷擾,方若臻始終以各種理由推諉搪塞,並堅稱自己並無方孟的字帖。


    無論他如何軟磨硬泡、死纏爛打,都無法讓方若臻改口。


    這使得他感到十分沮喪和無奈。


    至於方若臻沒有收藏方孟的字帖,這話別說金景不信,就是三歲孩童也不會相信,作為方孟的老子,沒有他的字帖,豈不是笑話。


    但是方若臻咬死了這個借口,金景也無計可施,總不能逼著他讓方孟寫一幅字帖給他吧,那他這個做長輩的,臉麵怎麽放。


    於是到現在,金景也沒有得償所願。


    但驚喜來的就是這麽快,沒想到,自己多日纏磨方若臻沒有奏效,竟然被金陽捷足先登了,幹的漂亮。


    “金叔叔,既然你家已經有了一幅,劉大人所求……”


    方孟提醒道。


    劉堯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金景,那熾熱的眼神絲毫不掩飾,好似要將他融化了似的。


    “呃……劉兄……這……”


    金景不由的語塞。


    劉堯卻沒有打算放過他,語氣悠然道:“方才金兄可是言之鑿鑿的說過,若是存有方公子的字帖,你承諾要……雙手奉上。”


    我xxxxxxxx!!!!


    金景此時恨不得給自己幾記耳光,暗罵自己多嘴做什麽?


    那是劉堯和方孟之間的事,自己欠的。


    但是——給是不能給的,就像是蒯正和王仁章將之當做傳家寶一樣,那可是書法愛好者夢寐以求的寶貝,就算是將他打個半死,他也不會讓出去。


    劉堯嘛,好辦,大不了耍賴,他總不能把自己給嘎了吧。


    金景也是個滑頭的,他陪笑道:“劉兄,我家中有不少古人的字畫,也非常值得學習和臨摹,你看上哪件,直接拿走,我絕不多言。”


    “我就要方公子的字帖。”


    劉堯這是鐵了心,絲毫不準備讓步。


    金景此時化身為滾刀肉:“還有許多的古物,任由劉兄挑選。”


    反正他絕口不提方孟的手稿。


    雙方開始了極限拉扯,一個開口就要方孟的字帖,一個就是不提起。


    金景的想法很簡單,反正東西已經落在我的手裏了,別說你劉堯,就算是皇上,也休想從自己手裏搶走。


    於是,方孟和其他人就在一旁看戲。


    這場拉鋸戰竟然持續了整整一炷香之久!


    雙方僵持不下,誰都不肯退讓半步。然而最終,劉堯還是無法執拗過金景這位難纏至極的老賴,無奈之下隻得投子認輸。


    盡管如此,金景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他不得不做出妥協:允許劉堯在得到方孟字帖前,可以隨時前往金家臨摹。不僅如此,劉堯更是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一幅夢寐以求、垂涎已久的珍貴字畫作為補償。


    這可真是讓金景心疼得難以唿吸,那幅字畫可是他視若珍寶的寶貝,但一想到即將到手的方孟字帖,心中的不快頓時消散了許多,甚至還有些暗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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