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張辰騎馬來到了房州會館,按照他的吩咐,被燒毀的殘垣斷壁已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地基也被平整,鋪上一幅很大的地毯,上麵搭建了一座巨大的羊毛帳篷,帳篷被黃色和紅色的幔布包裹,格外地鮮豔奪目,在帳篷門上方矗立著房州會館的牌子,牌子上圍繞著新鮮的柳枝,十分引人注目。


    這一定是周博妻子鄒氏的主意,鄒氏一向喜歡用各種鮮豔的色彩來裝飾店鋪,這比原來的房州會館倒更有一種味道。


    張辰老遠便看見了這座極為吸引人眼球的帳篷店鋪,不僅是他,很多人從京城各處跑來,專門一睹這座與眾不同的帳篷店鋪。


    張辰來到大帳近前翻身下馬,大帳前依舊排著隊,這是買胭脂的人,會館燒毀後酒樓食肆的功能暫且停擺,故而如今隻專營胭脂業務。房州會館的胭脂一直深受京城人歡迎,去歲以來一直需要排隊購買,不過現在隊伍比原來短了很多。


    主帳大門前站著兩名年輕漂亮的司儀少女,有客人進帳,她們都要行一個萬福禮,張辰剛剛走近了些,便聽見了大帳內傳來鄒氏有點興奮的笑聲。


    從帳外便可看見沿著帳邊一圈擺滿了木台子,和原來一樣,上麵是各種樣品,十幾名美貌少女站在木台後殷勤地向女客人們推薦各種胭脂。


    最裏麵是化妝帳篷間,裏麵擠滿了正在接受免費化妝的女人,臉上畫著濃妝的鄒氏不斷招唿著客人,笑吟吟給她們講解各種胭脂的用法。


    基本上和從前一樣,客人雖然略有減少,但還是顧客盈門,這讓張辰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這時,一名司儀少女看見了自家的張東主,連忙上前行禮,張辰對她笑道:“請我嫂嫂出來一下,我給她說兩句。”


    少女點點頭,轉身進去了,不多時,鄒氏興衝衝走出來,一把拉住張辰的手臂抱住,激動地晃了好幾下,後麵張龍和李岩連忙背過身去偷笑,張辰不明所以,連忙低聲道:“嫂嫂,到底出了何事?”


    鄒氏掩嘴笑道:“官人莫要誤會,我心裏實在是歡喜,若不是你,房州會館的營生怎麽可能恢複這麽快,一定還是一片殘垣斷瓦,這才兩天時間啊!”


    “生意怎麽樣,受影響大嗎?”


    “影響肯定有一點,但不是很大,很多老客人都不知道房州會館失火之事,他們都很驚訝,問我怎麽變成了帳篷,連全聚德也停業了,隻營胭脂業務,我說由於東主們要逐步將會館搬到新店址去,所以把老宅拆掉了。”


    張辰笑道:“這個理由很好,而且外麵色彩裝飾也很漂亮。”


    “別提了,大春那個蠢貨,居然買了幾頂黑頂的帳篷迴來,他說是咱們房州家鄉的風俗,被我臭罵一頓,沒辦法,我才去買來布幔將帳篷包上。”


    張辰不由啞然失笑,這確實是老家的風俗,誰家失火後,就要新建的房梁上掛一幅黑布,表示以土克火,一般是不用白色或者紅色,但這可是商鋪,怎麽能用黑色,所以說周大春還是個死腦筋。


    “我家郎君也把他罵了一通!”


    張辰一怔:“周兄迴來了?”


    “官人不知道嗎?中午就迴來了,如今他在新會館呢!”


    “嫂嫂去忙吧!我去一趟。”張辰翻身上馬,帶著張龍和李岩向汴河旁的房州會館新址疾奔而去。


    不多時,張辰趕到了汴河旁高大嶄新的房州會館前,在大門正好遇到周博送一名朋友離去,周博自然也看見了張辰,笑道:“三郎,我還正要讓人去找你呢!”


    張辰把馬交給張龍,跟隨周博走進大門:“周兄怎麽今天就迴來了,我還以為會過幾天再來。”


    “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那裏稍稍處理好就趕迴來了,一進京便給了我迎頭一棒啊!”


    張辰知道周博指的是失火一事,他沉聲道:“放火的兇手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我不會饒過他們,一定會讓他們加倍償還!”


    “算了,本來虹橋的店鋪我就嫌它太舊,準備拆了重建,正好趁這次機會重建。”


    “但損失很慘重啊!”


    周博搖搖頭笑道:“三郎,生意不是這麽做的,你是按照市價來算損失,當然覺得慘重,可如果你按照本錢價來算貨值,也就兩千來貫錢,損失並不大,隻是失火太晦氣了,讓我心中著實不舒服。”


    好友二人在客堂坐下,周博又問道:“我聽內人說,你把家人都送到城外去了?”


    張辰點點頭:“這段時間我得罪的人比較多,結果房州會館也給燒了,我怕他們有危險。”


    “謹慎一點是對的,官場上的鬥爭激烈無比,而家人始終是官員的一大後顧之憂,沒辦法,隻能委屈他們了。”


    這時,張辰見小桌上有一份造屋的圖紙,便拾起來看了看,果然是新店鋪的圖紙。


    周博笑道:“剛才是造屋店的牛大掌櫃來拜訪,這是他留給我一份圖紙,麵積和虹橋的老店差不多,他答應一個月內幫咱們造好新店鋪,全包開價五千貫,包括三口水井和院子裏的幾棵樹木,但不包括門頭,門頭很貴,像清河茶館的新檀木門頭也是他們做的,花了一萬多貫錢,最便宜也要兩千貫錢,我考慮不要太張揚,做個中等的門檻,四五千貫錢左右。”


    張辰沉吟一下道:“其實我倒想勸你,虹橋的老店幹脆別重建了,趁這個機會把地也賣了,然後租一座店鋪。”


    周博嚇了一跳:“你瘋了,這可是虹橋的店鋪啊!想買都買不到,你居然把它要賣掉。你小子怎地天天出餿主意,上次聽你的話去杭州買地,結果這迴我去看,好家夥,咱們可是損失慘重啊!”


    張辰一怔:“不會吧!那些房宅官府不認了?”


    “官府當然認,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現在杭州地價大跌,比我當時買的價格跌去了一半,光是你祖父名下的宅地,便已足足損失上萬貫錢啊!


    還有,你那個護衛李俊,你是不是也慫恿他們家裏去杭州買地了?李俊的三叔李建也買了一座五畝宅,如今已損失了百餘貫,方才他也找過來了談論此事,我隻好替你主動賠他的損失,雖然人家不提損失,但我心裏愧疚啊!”


    “周兄,眼光要長遠一點,不能隻看現在。”


    周博又狠狠瞪他一眼,沒好氣道:“所以我一生氣,又買了二十幾座房宅,大約一千二百畝,其中在西湖邊上就買了五百畝,這樣我的虧損就降低了不少。”


    張辰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這位兄弟著實精明過人。


    “那虹橋的老店還是賣了吧!我會說服曹家把天工兵坊租一半出來,他們占地很大,根本用不了。”


    “不賣!”


    周博一口迴絕:“這可是我們房州會館的發家之地,我怎麽可能賣。”


    “周兄,房州會館的發家之地在竹山縣好不好,不是這裏!”


    停一下張辰又補充道:“虹橋那裏太招搖了。”


    “你覺得招搖?”周博覺得有些不解:“那為何又要在天工兵坊開店?不是就隔一條大街麽?”


    張辰沉默半晌道:“因為我的緣故,房州會館已經曆經兩次驚險了,我心中實在不安。天工兵坊好歹是曹家的地界,宵小不敢亂來。若是房州會館再有下次變故,要麽我不在京中做官,要麽我便退了房州會館的份子,不能再連累你們了。”


    周博一怔,隨後爽朗地拍了拍張辰的肩膀,點頭道:“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我又怎會讓你為難?我今日便去把這塊地賣了。”


    “倒沒有必要這麽匆忙,賣地這個事情急不來,否則必然吃虧。虹橋旁的黃金地塊至少價值十萬貫,而且有錢也買不到,要賣便賣個好價高價!”


    周博想了想道:“禦用金銀鋪的掌櫃找過我很多次,今天我剛迴來他們就上門了,懇求我把這塊地賣給他們,他們東主的意願很強烈,居然開價十五萬貫,說實話,我都有點動心了。”


    “禦用金銀鋪是什麽背景?”


    “向家!”周博冷笑一聲:“如今京城最有錢的家族。”


    原來是向家啊,向皇後的家族!號稱東京城第一富豪,富可敵國,難怪肯開價十五萬貫,十五萬貫對他們家族而言隻是毛毛雨,張辰笑道:“他們這麽有錢,還想繼續擴張業務?”


    周博點點頭:“錢多誰會嫌燙手呢?向家想做東京城言符其實的第一大銀鋪,咱們這塊地條件最好,人流最旺,所以當初這塊地被官府拍賣之時,向家和其餘幾個大家族都對它勢在必得,結果反倒官府不好做事,生怕得罪哪一家,最後陰差陽錯卻被咱們得到了,官府倒是會做和事佬。”


    停一下,周博又道:“這兩年向家一直不甘心,隔幾個月就找我一次,這次失火燒了房子,他們看到了機會,一個勁地纏著我把這塊地賣給他們,估計晚上還要來找我。”


    “那你就賣給他們,十五萬貫,這個價格不錯,不過你記住要黃金或者白銀,不能要銅錢。”


    “這個我當然知道,這年頭大宗物資都要用黃金白銀交易,今天我正好要去見你未來的嶽丈,順便提一下租下天工兵坊之事。”


    張辰一怔:“你去見他做什麽?”


    周博瞪了張辰一眼:“當然是為你的婚事!你祖父已經將彩禮的事情委托我操辦,今日我要把彩禮全部敲定下來,我這段時間,可是忙得恨不得多長兩條腿,你以為我沒事找你嶽丈喝茶嗎?”


    周博忽然想到什麽,連忙問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張辰探頭看了一眼鍾漏:“快到申時正了!”


    周博頓時跳了起來,急得直跺腳:“和你說話要誤事了,我和曹家約好申時正會麵,你小子......哎呀呀!”


    “你自便罷!”周博顧不得張辰,起身便向外飛奔而去:“給我備車,我要立刻去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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