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項測試的第二項是生存訓練——參加測試的人,被分別丟在劍門關西北二百裏的山中,身上別無它物,唯有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按照要求,他們要在三日內迴到劍門關,才算完成任務。參加測試的人員本身都是軍中佼佼者,常負重百斤行軍一百裏拉練,這三天二百裏的路程看似稀鬆平常,實在難度何止翻倍。劍門關西北皆是林密穀深的崇山峻嶺,這裏氣侯苦寒溫差極大,虎豹橫行又荒無人煙,所行之處並無道路,僅有野獸長年穿行擠出來的羊腸小徑。


    生存訓練測試對自小在山中狩獵的何老二挑戰也極大。他先是憑著樹葉的生長方向確定了南北,在夜幕降臨之後觀星辯位,確定了前進方向。山中的氣侯十分寒冷,單薄的衣服根本抗不了凍,他在入夜之前便剝了幹燥樹皮揉成細絨絲,花了一個多時辰鑽木取火,點了一堆篝火禦寒並防止猛獸襲擊。雖然又饑又渴,附近的密林中不時傳來動物的嚎叫,但何老二仍強迫自己睡了過去。如果夜間不休息好,白日既無體力也不能安全翻山越嶺。那些在險峻陡峭的山路下方,多是上百丈深的懸崖。


    第二日天剛明,何老二便忍著饑渴趕路。所幸的是時值夏初之時,山間的林木長了不少嫩葉,灌木野草也萌發了嫩芽,何老二邊走邊擼,塞了不少在嘴中,倒也不怎麽餓了,隻是嘴唇仍十分焦渴。隻不過他也不敢吃多,怕胃中翻江倒海,更怕拉肚子。走到晌午之時,烈日正盛再加上走得汗水淋漓,他的喉嚨已幹得快冒煙了。不得已中,他隻得放棄沿山脊小路行走的打算,準備先斜切到山腰,再下行到山溝底找水。所幸剛才在山頂,已經聽到了潺潺的水聲。隻是下到溝底的方向並無道路,他隻得邊走邊用隨身所帶的短刀劈砍擋路的荊棘,硬生生砍了一條道路出來。


    一個時辰之後,何老二終於下到了穀底。正當他焦渴難捱欲撲向山澗之時,赫然發現水邊正有一隻金錢豹正在飲水。那豹警惕瞄了一眼何老二後,又繼續埋頭飲水,喝完水之後才慢騰騰轉身離去。眼見金錢豹離去,何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已是冷汗淋淋,短刀的握把也沾滿了汗水。作為頂級掠食者,金錢豹的力量和反應根本不是人類所能相比的。又饑又餓的何老二即便有短刀勝率也極低,即便能幹掉金錢豹也會受傷致殘。所幸的這隻豹看來進食不久並不饑餓,否則何老二兇多吉少。


    喝飽水之後,何老二又在溪水中捉到了一隻螃蟹,三下五除二嚼入肚中,讓體力精神恢複了不少。在隨後的路途中,何老二又幸運捉住了一條三尺餘長的蛇和一隻癩蛤蟆,剝皮後生食入肚中,吃得滿嘴生津心滿意足。這一日的路途艱險,到黃昏時分隻不過走了二十餘裏。何老二心中焦急,乘著尚有光線之時又趕了一段路,直到天色黑盡才不得不停了腳步。或許是肚中有貨,或許是走得疲乏,生了篝火之後他一頭便睡了過去,直至下半夜時分被凍醒。此時篝火已快燃盡。


    趁著天上圓月的光輝,何老二索性開始趕路。隻不過由於山體和樹木遮擋了月光,部分路段仍然漆黑,他不得摸索著小心翼翼前進,以防滑墜,所幸不一會兒天色便漸漸亮了。第二日的路比第一日好走多了,山勢也平緩些許。何老二一路采食些蘑茹野菜——他隻吃認識的,又喝足了溪水,倒也不是十分饑餓,這讓他忍住了對路旁一頭死鹿的想法。這頭鹿顯然是被一群黃喉貂圍獵,內髒被掏盡身體也被啃食一半,剩下的肉撲滿了蒼蠅。何老二清楚,這些腐肉即便被火燒熟,其內含的毒素仍可能讓人喪命。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碰這些肉。


    中午時分,何老二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他知道僅憑蘑茹和野菜,絕對沒有體力走完剩下的山路。他尋了一處有零散蹄印的水潭,在上風處的一塊岩石後隱藏起來。多年的獵人經驗告訴他,此水潭應是附近野獸們常來之地。果不其然,一個時辰之後,一頭長著雪白獠牙的野公豬帶著一家大小十餘頭來飲水了。野豬群飲完水後,又在水淺處撒起歡來。瞅著幾隻小野豬哼哼唧唧走近藏身處,用鼻子拱著地下的泥土,何老二突然暴起發難,抓起身旁早已準備好的拳頭大小石頭,連便砸了出去。


    隨著石頭擲出手,小豬的厲聲尖叫聲乍起,讓野豬群突然炸了窩,轉眼之間便逃得幹幹淨淨。何老二的弓箭和火槍射擊極為精準,砸去的石頭也頗有準頭,將一頭二十餘斤重的小野豬背脊砸斷,兀自在地上旋轉著掙紮嚎叫。何老大走近前去又補了一刀,讓嚎叫聲消停下來。接下來,他便借了潭水刮了毛又清洗幹淨,又在水潭旁生了一堆火,將豬肉和內髒架在火上烤。等不得肉完全熟透,何老二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直至肚子開始發脹才停了下來。理智告訴他,如果吃得太多會影響趕路。話說燒熟的豬肉和肉髒接近十斤,饑餓之下他竟然吃下了一大半。


    豬肉下肚,何老二渾身充滿了力氣,腳步也快了許多,一口氣走到了黃昏時分,才生了篝火歇了下來。前兩日,他總共趕了不到百裏路,明日便是最後期限了,心中焦急讓他第三日天未亮便早早上了路。吃飽睡足讓何老三精神狀態頗好,在緩坡路段甚至開始一路小跑,在晌午之前他已走了約五十裏地。隻不過此時陽光正烈,曬得人頭昏腦花。連日的趕路加上山路崎嶇,也讓兩腿肌肉已經開始酸痛,雙腳已有數處磨傷,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痛。何老二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半個時辰,吃了剩下的野豬肉,又尋了草藥敷在磨傷處。


    剩下的五十裏地行程簡直是一種煎熬。雖然能看見遠處的劍門關,但腳下路程卻十分漫長。所幸的是之後的道路寬了些許,也平坦許多,這讓他能咬緊牙關拖著疲憊的身體,機械地往前小跑。此時受傷的雙腳已經麻木,仿佛已經屬於別人的身體。除了兩次在路邊的小溪喝水,何老二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他怕一旦停下來,便再也跑不動了。在離太陽落山還有一個時辰之時,他終於拖著長長的影子,跌跌撞撞走到了劍門關前,在驗過身份憑牌之後,一屁股坐在了關門的泥地之上。


    事後何老二得知,與他同批在劍門關參加野外生存測試的人隻有一半人通過,其餘人皆返迴了起點,被接應人員帶了迴來,其中幾人還因野獸或跌落滑墜受了傷。實際上,前後申請加入滿江紅特種部隊的共總共有三千餘人,通過者僅五百人,通過率僅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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