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號雖然避開了兩個月的惡劣天氣,但到達硫磺群島之時,船體也是傷痕累累——所幸並不嚴重,風帆也有破損,還有一名水手在風暴中掉入了大海。不過付出如此代價也是值得,海狼號在驚濤駭浪中順利航行到了硫磺群島,並在夜色掩護下,悄聲無息鬆下龜老巢旁的一個小島隱藏起來。何老五一邊命人加強備戰,一邊派人悄悄對周邊進行偵察。除了摸清潮汐時間、暗礁分麵和航道情況外,還對敵人偵察船活動情況和哨位進行了偵察。因為孤懸海外承平日久,海盜團夥的警戒情況十分鬆懈,近乎於不設防的程度。


    幾日之後一個月朗星稀的深夜,海狼號駛出隱藏處,悄聲無息朝通往海盜老巢的海灣駛去。在這之前,何老五派出了一個精幹小隊前往海灣口,去襲殺在山頂放哨的海盜。值守的兩名海盜一個在唿唿大睡,一個正揉著鬆惺的雙眼望向西南方,那裏正是薩摩藩和小流求的方向。一陣弩機和弓弦聲響過,站立的海盜身中數箭,其中一箭正中喉頭,使其當即軟軟倒了下去,隻是發出了聲悶哼。熟睡的海盜或許正做著大口吃肉或左擁右抱的美夢,嘴角涎下了長長的口水,並沒有察覺同伴已伏屍地上。片刻之後,幾個黑影摸到他的身邊,先是捂住其口鼻,接著便是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抹向其脖子。


    見了解決海盜哨兵的信號,何老五指揮海狼號繞過海灣中礁石,緩緩駛進海灣盡頭的大洞穴。選擇深夜行動,不僅是因為有夜色的掩護,偷襲成功率更高,也是因為此時潮水最大,航道更寬,更易躲避海灣中的礁石。海狼號水手雖然操控船隻技術一流,但在月光照不進大洞穴之中,裏麵漆黑一片,也十分危險。因為怕驚動敵人,海狼號也不敢點燃火把。在陌上航道上摸黑行駛需要十分謹慎,如果不小心觸礁便意味著偷襲失敗。為了防止意外,除了讓船隻緩慢挪動,何老五還派了人駕著小船在前麵引路。


    經過漫長的一刻鍾後,海狼號終於駛入了死火山內的湖泊,重新沐浴在月光之中。方圓約三裏的湖泊在海潮下,輕輕湧動著波浪。入口處的湖邊簇擁著數百間房舍,借著朦朧的月光,能看到更遠處的農田。海狼號在湖邊碼頭還未停穩,水手們便魚貫跳上木頭棧道,分成小隊躡手躡腳往各個房舍摸去。湖水拍打岸邊的水花聲和火山口上方刮過的風聲,掩蓋了嘈雜而急促的腳步聲。半刻鍾之後,星星點點的火把亮起,爆炸聲、喊殺聲、哭嚎聲也接踵響起,有幾處房舍還竄起了火苗。又過了一刻鍾,爆炸聲、喊殺聲漸漸停息,燃燒的房舍火勢也下了小來,哭嚎聲卻連作了一片,聲音也大了許多。


    天明之後不久,何老五得到了戰報。昨夜的突襲可謂大獲成功,雙方的戰損比也極為懸殊。海狼號的水手隻死了六人,另有十餘人受傷。反觀海盜則是死傷八十餘人,其中不少人是在睡夢中丟了性命,另有九百餘人成了俘虜,這當中倒有一半的是婦孺老弱。這些海盜做夢都沒有想到老巢會被偷襲,在被巨大的爆炸驚醒後,早已是驚愕萬分,被嚇得腳粑手軟。眼見試圖反抗的人,皆被亂刀砍死,或被火槍和手雷擊斃,隻得在“投降不殺”的大聲喊話下舉手投降。本著減少抵抗的想法,何老五命手下在形成包圍圈之後,便用倭語大聲勸降。除了不想濫殺,也是因為俘虜可以送到礦洞,掙得不菲的勞務費。


    海盜巢穴所在小島本就是一座死火山口,其山體內壁十分陡峭,根本無法攀爬,唯有的出口便是經洞穴的水路。昨夜的混亂之中,倒有數十名海盜趁著混亂逃出了包圍,無奈唯一逃生通道被海狼號牢牢堵住,隻得躲藏半山腰間的峭壁處。實際上,即便他們能翻過山體,也無法逃離小島,因為船隻全部停靠在漹湖之中,被海狼號牢牢控製。


    在接下來的幾日中,這些海盜要麽由於饑餓主動出來投降,要麽被搜索的海狼號水手們俘獲。海狼號水手們在戰後繳獲了大量的糧草物資甚至還有數量驚人的硫磺,卻沒有發現多少貴重財物,也沒有發現鬆下龜的蹤影,這讓眾人迷惑不解。私掠船的最主要目的是為了發財,何老五自然不甘心,便一邊派人四處搜索,一邊命人對海盜小頭目們進行“說服教育”。


    幾日連續的嚴厲“說服”,終於讓有個海盜小頭目開了口。原來,鬆下龜將金銀財寶都放在山體內側的一處洞中,並用厚重的石門封住,鑰匙由其隨身攜帶。此乃開采硫磺形成的洞穴,這也是繳獲硫磺的來源。這座小島本就是火山噴發形成,山體之中蘊含有豐富的硫磺,品質也頗高。開采和販賣硫磺,是鬆島龜在被趕出小流求之後,又迅速恢複元氣並日益壯大的重要原因。這名小頭目還供述,他們在薩摩藩的人員被綁架後,鬆下龜便帶了三艘大船和二百名精銳匆匆出海,往西南方向而去。精銳盡出也是海狼號能輕鬆得手的重要原因。


    聽聞此言,何老五心中暗稱僥幸。他將手下分成三個部分,一部人手對俘虜嚴加看管,對試圖逃跑者格殺勿論;一部分在洞穴出口處布防,並用船上搬下的六門火炮對洞穴口進行火力封鎖。在小島的最高處,何老五還布置了三個了望哨,對海麵進行監測,重點是西南方向,防止鬆下龜突然從薩摩藩或小流求迴來。望遠鏡是霹靂軍的管製物品,即便從事私掠行業的海狼號,也隻能在特別許可下,購買民用版本,其性能當然比不得戰艦所用的軍用版本,但在觀察能力上已遠勝目視的海盜了。第三部分人則對海盜巢穴進行仔細搜索,既為了尋找鬆下龜的寶庫,也為了清剿漏網之魚。


    在生死麵前,原本兇悍的倭人海盜,骨頭變得特別軟,個個表現得十分溫順。他們在將功贖罪的刺激下,甚至為了爭當帶路黨打了起來。在他們的帶領之下,搜索人員順利找到了鬆下鬼藏寶的山洞。厚重的石門對海盜說是難事,但難不住搜索人員。兩輪爆破過後,石門轟然倒下。硝煙和灰塵過後,眼前的景象讓搜索人員們不禁發出一陣陣歡唿——黃金、白銀、絲綢、皮毛、珍珠、玳瑁等物品,足足裝滿了一百餘個大木箱,光是白銀便超過了十萬兩,黃金數量也超過兩萬兩。聞訊趕來的何老大自然高興得合不攏嘴,據隨行的海狼號輜重長估計,這批財物至少價值四十萬兩白銀。


    何老五命人將財寶轉移到湖中一艘繳獲的船上。隻所以沒有立即轉移到海狼號上,是因為海狼號在為即將來的激烈戰鬥作準備,需要輕裝上陣。雖然山頂上的了望手並沒有發現周邊海域有船隻出現,但直覺告訴何老五,鬆島龜應該在近期迴來了。如果俘虜的供述屬實,鬆島龜應該在二個多月前離開老巢前往薩摩藩海域,按照其慣常的活動規律,差不多應該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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