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三從望遠鏡中看見,一艘小艇從海岸線衝義興號急速而來,顯然是看到了桅杆上的旗語。西天竺中部沿海,除了海盜船,當地沒有如此快的小艇。除此之外,能有如此之快速度的,便是霹靂軍的信使船和通訊艇了。待小船走得近了些,何老大從鏡頭中看得明白,此船形製確是霹靂軍船隻,且並非西洋公司的信使船,而是霹靂軍大型戰艦配備的通訊艇。它的出現意味著附近海域有霹靂軍的大型戰艦活動,這讓何老三長長籲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來船正是彭州號所配置的通訊艇。據艇上的霹靂軍士兵稱,他們正奉命沿海岸線執行偵察任務,從望遠鏡中看到外海上義興號的警訊旗語,便冒險過來一探究竟,以便匯報給在四十裏外駐泊的彭州號戰艦。彭州號屬於邛州級戰艦,是僅次於崇慶府級的第二等主力戰艦。由於崇慶府級戰艦造價高昂且建造周期長,當前服役數量稀少,邛州級便成了霹靂軍妥妥的中堅戰艦,也是重點保護目標。為了保護彭州號這艘昂貴吞金獸的安全,艦隊為其配置了“橫原”、“江渠”號作為帶刀護衛,這兩艦與義興號一樣,均屬輕型護衛艦。除此之外,隨行的還有無根山號快速補給船,該船與萬家坪號同屬琉璃壩級運輸船。


    何老三還得知,彭州號所屬的艦隊已完成所承擔的據點解圍任務,其指揮官在前幾日從南下的永康號和萬家坪號處得知伊爾汗國進攻卡拉奇的消息後,已經做好隨時北上的準備。聽完這番話,義興號上一眾官兵心中大定。何老三與通訊艇長耳語一番,在目送通訊艇遠去之後,即刻下令調轉船頭往北而去。那些追擊義興號的伊爾汗國船隻,由於裝滿了搶來的貨物,速度越發慢了下來,眼下雙方的距離已在二、三十裏開外。何老三此次返身迴去,便是怕這些亦兵亦盜的敵人不再追來。這段時間以來,義興號上的官兵憋了一肚子的火,自然不會讓他們就此滿載而歸。


    事實上,要不是指揮官的強硬命令,伊爾汗國的追兵們早就想北返了。話說自從被蒙古人收編之後,他們的收入便銳減,生活便不再滋潤了,因為蒙古人從不給軍餉,吃喝拉撒得自己解決。當海盜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搶,但被收編之後,他們隻能偷偷摸摸地搶上一筆。周邊沿海的部落和小王國,要麽是蒙古人恭順的走狗,要麽在壓榨之下窮得叮璫作響。他們當然可以搶敵國,比如伊爾汗國的死敵埃及馬木魯克王國,但對手不僅騎兵強悍,海上力量也不弱,他們根本討不到便宜。如今借著追擊在天竺沿海搶得盆滿缽滿,便有了落袋為安的心思。人一旦有了財富,便會有好好享受的想法,那裏會有人再提著腦袋去冒險。


    追擊義興號的伊爾汗國指揮官可不這樣想。兩手空空地迴去,被鞭打責罰是肯定的,搞不好還會掉腦袋。為此他痛下殺手,親手割了幾個帶頭鬧事,要求返航的水手腦袋,並高懸船艏。從商船之上搶到金銀、酒與女人之後,除了海盜旗艦之外各條船上的水兵都放飛了自我,開始酗酒、賭錢甚至日夜宣淫。有頭腦活絡的船長,把當海盜的那一套重新搬出來,在追趕的過程中,甚至偷偷在船上開起了賭場和妓院,搞得船上一片烏煙瘴氣。伊爾汗國指揮官得知情況大怒,下令將各船上的女人和酒水全部推入大海,才堪堪維持了軍紀,讓追擊行動勉強維持了下去。隻不過這種強力彈壓方式,也讓自己成了部屬的眼中釘肉中刺。


    隨著時日的一天天過去,追擊義興號的伊爾汗國水手們脾氣也越發爆燥起來。一方麵是距離自己的老巢越來越遠。話說他們一般在伊爾汗國海域活動,連俾路支都很少去,更不要說卡拉奇了。現在西天竺中部的這片沿海區域,則從未到過。雖說做海盜的都非膽小之輩,但陌生的環境也讓他們心中一陣陣發慌,畢竟惜命是每個人的本能,更何況還有滿船的財富還等著他們迴去享受。眼見手下隨時都有嘩變的可能,指揮官心中也萌生了北返的想法。無功而返隻是可能被古迭兒貼砍頭,但如果發生嘩變,自己的腦袋鐵定會被掛在船艏。


    正當他準備下令返航之時,卻見義興號突然折返迴來,不斷在船隊周圍騷擾,並時不時發射炮彈。猝不及防之下,追擊的船隊又有二艘船隻受損,還有貨物被擊毀,這激發了伊爾汗國水手的兇性。在他們眼裏義興號就是獵物,如今竟然不斷地反咬獵手,這還了得暴怒之下,無人再提北返話題。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當然讓指揮官心中暗喜,當即下令全速追擊。為了讓手下賣命,他又告訴手下,如果擊沉義興號,古迭兒貼的賞賜他分文不取,全數平均分配。聽得此番言語,伊爾汗國水手們又恢複了海盜的兇性,嗷嗷叫聲響徹海麵。


    眼見敵人追來,何老三又開始向南撤退。為了防止上鉤的魚兒逃掉,他下令時不時讓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三裏地以內,這個距離也是敵船上弩炮的最大射程。果然其然,眼見義興號進入射程,敵人大型戰船開始發射弩炮,隻不過命中率實在感人。寥寥射中義興號的幾支弩箭也因力道不足,隻造成義興號三名船員輕傷,並未對船體造成致命損傷。義興號的火炮當然也沒有閑著,雖然命中率也低,但殺傷力卻比弩炮大了許多。發射的實心彈砸在船體上就是一個大洞,被霰彈打中的水手則是非死即傷。


    當漫長一夜過去,東方海麵冉冉升起一輪紅日之時,伊爾汗國追擊船隊的了望手終於長噓了一口氣。經過一夜追蹤,他並沒有跟丟目標,義興號仍在南方五裏處的海麵上,而且速度似乎慢了許多。他揉了揉鬆惺紅腫的雙眼,又定睛看了看。前方的義興號何止是速度慢了下來,而是停了下來調整船向,準備將側舷對準北方,這顯然是準備與追兵進行作戰。這情形讓了望手既驚諤又感到好笑,僅憑一艘船,對方便想與已方進行正麵硬剛,是誰給了他們的勇氣已方可是有三十艘戰船。伊爾汗國指揮官見了義興號的陣勢,心中也不禁大喜,當即下令手下戰船呈合圍陣形往義興號撲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因為東方初升強烈陽光刺眼,也因義興號甘為誘餌,不僅伊爾汗國指揮官沒有發現四艘戰艦自東邊的海岸線徑直而來,就連他手下數百名手下也無人發現。他們的心智早就被怒火所扭曲,雙眼早就被仇恨所蒙蔽,更被獲勝後的功名利?衝昏了頭腦,此刻他們的目標之有一個——捕獲或擊沉義興號,全然忘記自己也可能成別人的獵物。捕獵他們的,正是自海岸線駛來的以彭州號為首的霹靂軍四艘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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