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平看小女兒醒了過來,長籲了一口氣。他的幾個秘書早就等候在樓下客廳,等待他的工作指示快急瘋了。見時苒沒事了,他趕緊下樓去處理工作。


    時夫人撫了撫時苒的頭發說:“你姐姐聽說你跳傘暈過去了,現在已經在迴國的飛機上了,應該明天就能到家了,我去給你姐姐準備一下到家要用的東西。”


    時苒聽說姐姐時荏要迴來了,也非常開心,姐姐這幾年在哈佛讀書,很少迴國。這下姐姐已經大學畢業了,應該會迴家待一段時間了吧。


    等時夫人走出房間,時光才放下了拘謹恭敬的樣子,他在時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鈴鐺,你可把我嚇壞了。”


    時苒這才說出心中的疑問,“哥哥,我是怎麽了?真的是跳傘嚇暈了嗎?”


    “不是嚇暈了,還能是怎麽樣?在你昏睡了這一天的時間裏,爸媽讓醫生來檢查過了,你的身體各方麵都沒有什麽問題,包括爸爸最擔心的是心髒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咱們家的私人醫生打了包票,說你的心髒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因為高度恐懼被嚇暈過去了。”


    時光憐惜地摸著時苒因為暈倒失去了粉色紅暈的白晳臉頰,“都怪我,那陣颶風實在是太大了,讓我沒拉緊你的手鬆開了,小鈴鐺你一定被嚇壞了吧?”


    時苒老實地點點頭,承認自己確實被嚇壞了,但她仍然有許多的疑惑,關於那個夢境。


    時苒小心翼翼地看著哥哥的眼睛。


    “哥哥,我是在降落的過程中就已經嚇暈了嗎?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對,我一直看著你,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我鬆開了你的手沒多久你就嚇暈過去了,一直到降落傘落地,我就把你抱在懷裏,不管怎麽喊你,你都醒不過來,也把我嚇壞了,把爸爸也嚇壞了。”


    時光眉頭微蹙,迴憶著昨天的情景,心有餘悸,那可能是他有生之來最害怕的時刻。


    時光緩緩地說:“我感覺爸爸也後悔了,後悔讓你這麽小就跳傘,我從沒看到過爸爸也會對一件事情後悔。”


    時苒好像已經忘記了跳傘當時的恐懼,她沉浸在一個更大的疑惑裏。


    “可是哥哥,人在昏迷的時候會做夢嗎?”


    “做夢?這個我真不太清楚,改天可以問問我們家的家庭醫生,但我想即使是做夢也是噩夢吧。”


    “怎麽了小鈴鐺?你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麽噩夢嗎?”時光頓了頓又問。


    時苒點了一下頭,又連連搖頭。


    不不,那應該不是噩夢。雖然,最後自己好像在水裏窒息昏迷了,然後才又在現實中醒了過來。但是那個夢境,那個據說聖泉的幻境簡直像仙境一樣,純淨湛藍……


    還有那個少年,比哥哥時光長得還好看的少年,他有一個動聽的名字——桑顏,以及他那一身的貴族氣質,他好像不是中國人,而像是時苒在格林童話中看到的某些王子。


    他的笑容,好像夜空中皎潔的月光,那麽孤寂而神秘。


    時苒認真地想,假如自己是在跳傘被嚇暈的昏迷中做了一個夢,那這個夢也不是噩夢,而是一個關於童話的幻夢。


    時苒想到那個夢境,情不自禁甜甜地笑了,時光看到妹妹能笑了,就知道她已經完全好了,那麽他就完全地放心了。


    第二天的中午,時荏也風塵仆仆地迴到了家,全家人一起在一樓的西餐廳吃了一頓廚房精心準備的法式大餐,為了慶祝時苒有驚無險,也為了慶祝時荏學成歸來。


    其實時川平對吃極不講究,尤其工作忙起來,經常就是一份簡單的盒飯就打發掉了工作餐。


    時荏雖說久居海外讀大學,但她全部心思都在學習上,也對吃沒什麽想法,她經常一個漢堡就打發掉了一頓飯,經常被時夫人責怪說吃了太多的垃圾食品。


    時光喜歡吃沙拉和素食,時苒喜歡吃水果,家裏唯有時夫人對吃極為講究,所以才在家裏一樓設置了一個中餐廳,一個西餐廳。


    每次全家人有機會聚在一起,時夫人就會鄭重其事地讓廚房給全家人準備一頓大餐。時川平和孩子們也都配合時夫人好好地吃一頓飯。


    時荏今年已經二十二歲妙齡,出落的端莊大方,特別像是這樣家庭的長女,不僅時夫人把她當主心骨,連時川平也對這個學霸大女兒讚賞有加,十分器重。


    時苒也是喜歡這個姐姐的,隻不過她才三歲,時荏就去海外讀大學了,姐妹兩個聚少離多,自然少了很多親厚。不像時苒和時光之間那麽親密無間。


    時荏每次迴來,都會花很多時間和時苒玩耍,她也喜歡這個小天使一樣的妹妹。


    時川平在教育子女上確實比較嚴格,他經常說要食不言,寢不語。一餐飯吃的很安靜,除了時苒偶爾發出些聲響,“哥哥你吃這個,姐姐,我要吃那個……”


    隻有七歲的時苒會偶爾破了他的規矩,他好像也拿她沒辦法。


    時荏很聽父親的教導,她耐著性子陪全家人安靜地把這餐飯吃完,才拉著時苒的手坐在客廳雪白的羊毛地毯上問起話來。


    “小苒,你那麽害怕跳傘嗎?會被嚇暈過去?”時荏非常熱愛跳傘運動,因此她有些不理解。


    “對呀,姐姐,我沒有你那麽勇敢。”在時苒眼裏,姐姐甚至是無所不能的。


    “好吧,你也不需要那麽勇敢,我來保護你。”時荏疼愛地說。


    時光幫家裏阿姨收了一些餐具,才走到客廳,和姐妹兩個聊天。


    這個姐姐,可以說是時光的榜樣。


    時光看著已經恢複了的小妹妹在姐姐麵前撒嬌地跳來跳去,他特別喜歡看這姐妹兩個一起玩耍聊天的畫麵。有這樣讓他驕傲的姐姐和這樣讓他寵愛的妹妹,他常常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少年。


    時光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小鈴鐺,你跳傘那天手腕上是不是有一個父親給你戴上的黃玉珠?好像跳完傘也不見了,一定是不小心掉了。”


    時苒一愣,她這才想起在那個夢境裏,她把黃玉珠戴在了那個少年的手腕上。


    但哥哥說是她跳傘過程中弄丟了,她覺得事實更有可能確實是這樣,但哥哥說到黃玉珠卻讓她想起了那個少年,不禁有些愣愣地發呆。


    “怎麽了小鈴鐺?你喜歡那個黃玉珠子?等以後我再給你買一顆。”時光安慰她說。


    時荏突然瞪大了眼睛,“爸爸送給你了那顆黃玉珠子嗎?”


    時苒點點頭,那顆黃玉珠子挺漂亮的,如果是跳傘弄丟了,她覺得還是挺可惜的。但如果是送給了那個少年,她願意。


    時荏壓低了聲音,對時光和時苒說:“那顆黃玉珠子是三個月前,爸爸在英國的一個慈善拍賣會上拍來的,聽說是中國明清時代的古物,再加上為了做慈善的原因,爸爸是兩千多萬拍來的。”


    黃金有價玉無價,拍賣的價格這麽高,一是因為古物本身的價值,更重要的是文化價值和慈善使命吧。


    時川平這個人十分愛國,他應該也不希望中國明清的古物一直流落在海外吧,所以才會以這個價格拍下了這顆黃玉珠子。


    但時川平也對錢財這些身外之物非常淡泊,因此他才會拍迴來,迴國之後就隨意地戴在了年僅七歲的小女兒手腕上,以示對她即將第一次跳傘的鼓勵。


    沒想到這麽快就弄丟了。


    時荏繼續壓低聲音說:“因為爸爸那次參加拍賣會是帶了我去的,我恰好是休學期中的春假,所以我才知道這件事。估計媽媽都不知道爸爸當時拍到了什麽藏品。如果爸爸不問,你們就別再提那顆黃玉珠子了,免得媽媽責怪小苒。”


    時光和時苒趕緊點點頭。


    時川平邊接電話邊走過來,時荏連忙起身,聽爸爸有什麽吩咐。


    時川平收起了手機,卻對女兒眨了一下眼,很明顯,他剛才接電話的同時居然聽到了時荏告誡弟弟妹妹的話?


    時荏有點心虛地往花園走去,時苒也吐吐舌頭,跟著姐姐去花園曬曬太陽。


    時光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時川平咳了一聲,對時光說:“聽姐姐的,沒錯。”


    時光這才會過意來,他抿住馬上要笑出來的嘴唇,恭敬地說:“好的,爸爸,那我去陪姐姐和妹妹花園裏走走了。”


    時川平點點頭,“多出去走走,別學你姐姐,像個書呆子一樣,我馬上要出差,這段時間就不在家了,你照顧好妹妹和媽媽。”


    時光答應著跑向了花園。


    畢竟還是些孩子,時川平望著三個孩子的背影,有些欣慰,也有一些失落。


    這些還未成年的孩子,在自己的商業帝國麵前,畢竟還是有些稚嫩,有些不堪重任。


    負重前行的路,還要他自己一個人獨行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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