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苒覺得自己一定是死了,否則怎麽會有如此強烈真實的窒息感?她好像仍然漂浮在藍色透明的天空中,驚慌失措當中,她好像又看到了哥哥時光。


    時光鼓勵地對她說:“屏住唿吸,舒展雙腿雙臂,讓你的身體輕盈地浮起來……”


    時苒突然平靜下來,她聽話地屏住了唿吸,優美的舒展了身體,雙腿像魚一樣搖擺……


    這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藍色純淨的泉水中,她舞動著雙臂雙腿,漂浮在了水麵。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頑皮地把頭埋進水底,長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開了,隨著她的舞動像水草一樣,漂浮在清澈碧藍的水中……


    就像每天時苒跟著哥哥時光在自家的花園泳池裏遊泳嬉戲那樣,她很快感覺到了自在,恐懼消失了。


    遊了不知道有多遠多久,時苒才又把頭露出水麵,打量著這個異常純淨的世界。


    不知道水本來就是這麽藍,還是倒映了天空的顏色,不知道水更藍,還是天空更藍。總之這裏宛如仙境。


    時苒悠然轉身,驀然看到泉水岸邊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


    “哥哥?”時苒驚喜地向那少年遊去。


    是哥哥嗎?哥哥怎麽會在這裏?哥哥怎麽會和自己一起跳傘跳到了一汪泉水裏呢?


    帶著這些疑問,時苒輕盈地遊到少年的岸邊。


    那少年一瞬也不眨眼地盯著時苒,好奇地打量著。


    時苒這才看清楚了,這個少年他不是時光。


    時光的皮膚白一些,而這個少年的皮膚要黑一些,時光看起來溫文爾雅,這個少年卻看起來倔強桀驁,但兩個人的年齡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同樣都是長身玉立、清新明朗的少年。


    也怪不得時苒差點認錯了人,當她發現這少年不是哥哥,她的心失望地沉了下去。


    她正欲轉身遊離,那位少年好像唿喚了她,他深切的聲音好像遠山中的梵音,正直、和雅、清澈,雖然時苒沒聽懂少年的發音是什麽含義,但這唿喚卻讓她停下來,又遊迴了少年的岸邊。


    時苒用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看著那位少年,隻見他身穿著一身白色絲綢的長袍,高鼻深目,劍眉薄唇,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高貴的氣質,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一些肅然。


    這少年也用一雙深湛的眼睛迴望著時苒,這個女孩花瓣一樣的臉上,滾落了幾顆晶瑩的水珠,粉紅的嘴唇微微翹起,好像有些嗔怪,又好像有些古靈精怪。


    她的皮膚是少有的粉白色,雪白瑩潤中又微微透出粉粉的光澤,那張小小的麵孔真的就像盛放的桃花般,讓人見之忘俗,我見猶憐。


    她的年紀應該很小吧,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但卻擁有著如此清純神顏,讓人不禁想要親近,卻又有些自慚形穢。


    少年又開了口,這次他卻講起了流利的英語,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語言女孩並不能明白。


    這次時苒馬上聽懂了,少年居然是問她:“你是美人魚嗎?”


    時苒忍不住笑了,並且笑出了銀鈴般的聲音。


    她的聲音也這麽好聽,少年不禁有些發呆,看得入了神,聽得也入了神。


    時苒笑了許久才笑夠了,她收住了笑,也用英語告訴少年,“我可不是美人魚。”


    她轉了轉眼珠,又忍住笑意說:“我是從天空中飛下來的。”


    “啊?飛下來的?難道你是丹瑪久妮?”少年又認真地問。


    時苒看少年問的這麽認真,她並不知道丹瑪久妮是什麽人,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


    於是她直接告訴他說:“我叫小鈴鐺。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少年伸出手,想把時苒拉上岸來,他怕這冰涼的泉水待久了,會凍著她。


    時苒轉身坐在泉水邊的大岩石上,繼續問:“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少年沒忘了她剛才的問題。


    “我叫桑顏.明約楚克。”


    時苒聽著這個名字的發音,隻覺得好好聽,那麽長長的一串,被少年念出來,像風鈴在風中搖曳的聲音。


    時苒忍不住跟著少年念了一遍,“這名字真好聽,你在做什麽呢?”


    桑顏聽著她叫自己的名字,不禁又呆住了,這個小女孩那麽好聽的聲音,非凡的容顏,又說自己是從天上飛下來的,該不會真是天上的神女丹瑪久妮吧?


    他發了一會兒呆,才迴答了時苒的問題,“這一汪泉水是布蘭丹的聖泉,每個月的月初我都要來這裏靜坐一天,姆媽告訴我,這樣會使我心靜神凝。”


    時苒聽得莫名其妙,她想會不會就像母親讓她每天都要去花園的泳池遊泳一樣,那樣會讓自己快快長高,時夫人是這樣說的。


    時苒問桑顏,“你喜歡這裏嗎?你喜歡在這裏靜坐嗎?這裏好美呀。”


    桑顏卻搖了搖頭,他並不喜歡母親和父親給他規定了那麽多的規矩,或者,是這個國家給自己規定了這麽多的規矩。


    而且他也不喜歡自己有四個母親這件事,生下自己的有一個母親,但另外三個自己同樣要喚做姆媽的女人也日夜圍繞在自己的身邊,這樣那樣的“噓寒問暖”,那麽多的規矩,讓他喘不過氣來。


    桑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四個母親好像在爭寵,都在爭取自己的親近,於是他更加不知所措,再加上父親的威嚴,讓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生活。


    桑顏歎了一口氣,“這裏是很美,布蘭丹的聖泉怎麽會不美呢?但我不喜歡我的生活,也不喜歡在這裏靜坐,我覺得很壓抑。”


    桑顏剛才還神采飛揚的眼睛這時漸漸黯淡了下來,時苒雖然聽不太懂這個少年的表達,什麽叫壓抑?為什麽這麽美的地方不願意在這裏待著呢?


    但她看到少年漸漸黯淡的眼神,她也不禁跟著難過了起來,這個和哥哥時光差不多年齡的少年,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


    她不希望他難過,不管因為什麽原因。


    天真的時苒突然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那顆穿著紅絲線的黃玉珠,那顆黃玉珠經過聖泉的洗滌,更加的溫潤晶瑩,散發著暖色的光暈。


    她不由分說地把穿著黃玉珠的紅絲線係在了桑顏修長的手腕上。


    時苒笑靨如花,“這個送給你好了,因為我覺得它很美,以後你看到它的時候,能不能開心一些?”


    桑顏撫摸著那一顆黃玉珠,心生感動。


    他卻拿不出任何迴贈的禮物,他有些懊惱起來,為什麽自己今天出皇宮的時候,就沒在身上帶些什麽隨身之物呢?


    但是,但是……眼前這位宛若神女的小女孩,自己又有什麽東西是能配得上她的呢?


    正在桑顏懊惱之際,遠處突然傳來唿聲。


    桑顏吃了一驚,他迅速地拉過時苒的手,躍入了聖泉之中。


    他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就拉著她一起潛入了聖泉的水底。


    兩個人憋氣憋了好久,等那來人沒有找到桑顏,急匆匆地又跑走了,桑顏才拉著時苒浮出水麵。


    兩個人互相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兩個人在彼此眼中看到泉水波光粼粼閃爍的光倒映在眼眸中,如夢似幻。


    突然桑顏的背後有一個嚴肅的女人的聲音,不知說了一句什麽。


    桑顏臉色大變,他手忙腳亂地想再拉時苒潛到水底,時苒卻猝不及防,沒有深吸一口氣,就被拉入了水底,泉水頓時嗆入了她的鼻腔。


    時苒掙紮著想浮起來,桑顏也發現了她神色的慌亂,慌忙想托起她,卻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一隻手臂,死死地壓住了桑顏的肩膀。


    兩個人在水底都動彈不得,時苒又窒息起來,她的頭腦變得混沌,眼前變得逐漸模糊。


    桑顏的麵孔漸漸遠去……


    等時苒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哥哥時光一臉焦灼的目光望著自己。


    父親和母親也在床邊不停的踱步,看到她醒了,才鬆了一口氣。


    時苒疑惑地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時光如釋重負地說:“小鈴鐺,你睡了長長的一覺,你終於醒過來了。”


    時苒難以置信地迴顧剛才的夢境,那麽逼真,真的是一場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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