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話說完,見兒子沒有聽進去她的話,翻了個白眼,把他拉到身邊。


    “你別站在門口擋著了,兒子,我跟你講啊,你媳婦越晚生出來越好,晚生出來的一定是個大胖小子出來。大胖小子天生會磨人!”


    “啊?”丈夫大喜:“媽,你是說英竹會生大胖小子嗎?”


    “那肯定的呀,你媳婦肚子是圓的,你娘我不會看錯眼的,懷的一定是兒子。”


    “萬一是女孩呢?”


    “呸呸呸,快呸掉!不許瞎說晦氣話,絕對是兒子!不可能是賠錢的丫頭!”


    ……


    梁小妮一直偷聽著母子倆的對話,麵露鄙夷。


    女孩怎麽就賠錢了,沒有見識的老娘們!


    她看著醫院牆上貼著一條標語——男孩女孩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梁小妮已經吃夠重男輕女的苦,她堅定不生三胎,拚盡全力把家裏兩個女兒培養成國家棟梁!


    讓所有人瞎眼的人都看看,女兒不比兒子差!不,女兒才是最棒的!最貼心的!


    孩子的東西都交給護士後,何阿姨就沒什麽事做了,她閑不下來,神經仍然是緊緊繃著的。


    這會也管不上什麽迷信不迷信了。


    她雙手悄悄合攏,心裏默默地為薑渺渺祈福。


    ——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啊,求您保佑太太母子平安,信女一定為您多敬瓜果!


    何阿姨鼻子一酸,掏出手帕抹了抹,心裏後悔起衝突前,自己沒有去攔住太太。


    誰也沒想到脾性一向溫和的太太,真動怒了會是那樣的剛烈!


    太太她啊,還是個小姑娘呢……


    *


    兩個刻鍾過去了,最後一個孩子不見出來,李主任要準備用產鉗把孩子夾出來了。


    助產士驚喜地叫道:“看見孩子頭了!!!”


    “快,小薑用力!”李主任激動地跟薑渺渺說,“加把勁,用力!你的孩子快出來了!”


    半昏半醒的薑渺渺全身都在發力,她齜著牙,手指用力到意外地將床褥勾破了,頭半抬了起來——


    “啊——!”


    產房外麵的陳聿為終於聽到了薑渺渺撕心裂肺的慘叫,臉一瞬間失去血色。


    “陳團長!”


    “陳團長!”


    高大的身軀仿佛要虛脫了似的,隨時都可能會倒下。


    警衛員和梁小妮紛紛伸著手跑過來扶他。


    陳聿為輕輕搖手,拒絕要人扶。


    梁小妮使勁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陳團長鬢邊怎麽像是長出了幾根白頭發……


    “陳團長,吉人自有天相,薑同誌身體棒著呢,不會有事的,母子肯定平安!”


    陳聿為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眼睛死死盯著產房大門,雙手緊攥著,手背上青筋瘋狂跳動。


    渺渺,求你,不要走!活下去,活下去……


    *


    隨著一聲嬰兒嘹亮的哭嚎,整個產房都沸騰了。


    “好小子,哭聲真響啊!”


    “又是個男孩,嘖嘖嘖!就他最沉,五斤三兩重!”


    “沒想到是老三最厲害,哭得真好!長得真不錯!”


    “我怎麽覺得老二是最好看的。”


    “我也覺得是老二。”


    “我倒覺得老三相貌最周正,老二太漂亮,男孩子長得漂亮,不能當飯吃啊。”


    喜悅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產婦生下最後一個孩子,突發大出血!


    ……


    事後據參與救援的護士日記裏記載,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臘月十七當天下午四點四十四分,孕婦發生嚴重的產後大出血,鮮血浸濕了產床,一度唿吸心跳驟停。


    李主任立即啟動大出血預案。


    派人上報院領導,組織救援,產科副主任、輸血科等多位主任專家醫生也在接到通知後,火速趕到手術室,參與到搶救中。


    產婦幾近休克,病危通知書一共下了三次。


    手術房裏,沒有一個人放棄,沒人說喪氣話,大家精神都高度集中,拚盡全力搶救。


    醫生累了,就立刻換下一個醫生上。我們護士也是這樣,在產房裏輪換。


    幸好產婦在醫院裏有孕檢記錄,當天血庫充足。


    產婦是我見過求生欲意識最強的女同誌,她一次次挺過危險期,沒有被打敗!


    她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真的……她比電影裏的明星還要漂亮。


    如果用詩來形容,我會用李白的詩——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自古紅顏多薄命,但現在可是新時代,主席說了,我們婦女是能頂半邊天的!


    她一定會活下來的,我心裏確信!


    據說她還是某位團長的妻子。


    這位團長一直守在產房門口離開,院領導也在陪伴著,後來撐不住,才去休息了。


    我們護士最近休息的時候都在悄悄聊這位團長,有人說他長得很英俊。


    我隻是遠遠地看到過一眼,沒看清楚長相,隻記得他很高。


    她們說,產婦瀕危的那一晚,這位團長一夜白頭。


    情深至此,讓沒結婚的同事們心情激動,一個個都想找他這樣的好丈夫。


    這篇日記好像應該寫嚴肅點。


    還是繼續說產婦的情況吧,產婦出血量已經累計三千多毫升,相當於人體的60%。


    這是多麽可怕的數字啊!換成身體虛弱的女性,早就撐不住了。


    她一次次挺過來了,她沒有放棄,我們也沒有放棄她!


    臘月十八早上十點,醫院到了一支來自江城的專家醫生團隊,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我們產科的醫生能上的,昨晚全都上了。在家休假的醫生,也被接到醫院。


    搶救整整一夜,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知道,都累得夠嗆。


    年紀大的王醫生在手術房裏差點累昏倒了,最後是被我們扶著出去的。


    李主任下了手術台,脫下來的手術服不用擰就能滴水。


    她連家都沒迴,就睡在辦公室。


    其他醫生也沒有迴家,都住在宿舍,換洗衣服是家人送到醫院。


    辦公室裏有很多吃的,各種各樣的餅幹、巧克力、糖果裝了整整三大袋,都是產婦的家屬們送來慰勞我們的。


    有人偷偷拿了東西藏起來,想帶迴家,沒人指責,因為東西實在太多了,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產婦的家屬們很貼心,需要什麽,他們會立刻送過來。


    不管多晚,隻要你跟他們說肚子餓了,他們會想盡辦法去找吃的。


    想吃飯,一定會有飯,而且飯是帶葷菜的。


    悄悄說一句,據說產婦的家屬來頭也不小,其中有一位老首長,是杵著拐杖來醫院。


    院長親自扶著他到辦公室裏坐著等消息。


    哈哈,這篇日記果然嚴肅不了一點。


    反正沒人看見,就這樣吧,我其實也不是全程參與救援,關於產婦的情況,了解得不全麵。


    但我知道,這絕對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整整三天三夜,我們全體醫護人員齊心協力從閻王爺手裏把產婦成功搶了迴來!


    這是一個奇跡!


    是我們醫護人員和產婦一起創造的生命奇跡!


    多麽振奮人心啊!


    報社的記者得知的消息,想要來采訪我們,被領導找去談話了。


    產婦的消息現在不能見報,我們都被勒令不許隨便跟人聊起這場救援。


    唉,這多好的宣傳的機會,可惜!


    產婦搶救迴來,還沒有蘇醒,她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蘇醒。


    希望她能在過年前醒來,這樣就可以和家人一起過一個熱鬧的新年!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產婦的第一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沒發出過聲音。


    我們醫院和江城來的兒科醫生反反複複檢查過這孩子無數遍,發育健康,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醫生和護士都為他操碎了心,每天想盡辦法逗他,期待他能出聲。


    他的兩個弟弟則是完全不用人操心,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不鬧人。


    大家都喜歡得不得了!


    老二像母親,粉雕玉琢,醒了以後,睜開大眼睛到處看,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老三簡直是長輩夢寐以求的寶娃,一逗就咯咯咯地笑,可愛得想讓人抱迴家自己養。


    這三個孩子不愧是親兄弟,隻願意喝奶粉。


    因為產婦在搶救,沒法喂奶。


    護士隻能抱著孩子去找其他生了孩子的女同誌幫忙喂奶,這三個孩子不肯吃,喂到嘴裏也不吸。


    擠出來裝進奶瓶也不喝,護士嚐試強行喂到最乖的老三嘴裏,他淘氣地噗噗噗嘔了出來,爆發了驚人的嚎哭。


    哭得好慘,整層樓都能聽得見,監護室裏的孩子除了他的兩個哥哥之外,全被他帶動,一起哇哇哭了起來。


    護士長,醫生們急忙趕過來查看情況。


    孩子們的父母也聽到了哭聲,懷疑她們虐待孩子,差點要衝進監護室裏找孩子。


    這事發生以後,可苦了當天的值班的護士,被罰寫檢討。


    老三好像記得給他喂奶的護士,一見著她就嗷嗷大哭,護士都快鬱悶死了。


    對了,我聽兒科的同事說,昨天還發生過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個自稱是京市實習醫生的女騙子找到產婦家屬,言之鑿鑿地說她能救這個老大特殊孩子。


    兒科同事說,女騙子長得挺好看的,


    產婦的丈夫當場叫人把這個實習女醫生拿下,押去審問了。(我覺得很有可能是間諜。)


    這事鬧得我們醫院人心惶惶,多了許多軍人看守。


    負責照顧產婦以及她孩子的醫生和護士,任何人不得接近她們母子四人。


    小年這天早上,我剛到醫院,就聽到了好消息。


    謝天謝地,她終於醒了!


    *


    下一章在16點,渺渺會爆笑出場的~


    無良作者端破碗乞討免費禮物——‘為愛發電’,感謝寶子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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