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是說,雅艾爾和天使的聖劍一起被封印在了一個叫作湧血城砦的地方,而你們也正帶著這隻記憶模糊的聖象一起尋找那把聖劍?”


    “正是如此。”


    在聽完吟遊詩人講述的一係列遭遇後,奧蘭蘇斯的詢問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


    “雖然不太抱希望,但我還是姑且先問一下你,奧蘭蘇斯先生,在你巡視阿弗納斯這百年的時間裏,有沒有曾經見過如我們描述中所說的被血痂包裹的漢白玉城砦建築?”


    在吟遊詩人講述故事的時候,阿娜正忙著將重傷瀕死的卓爾精靈姑娘珊娜菲亞還有東方大陸來的時間法師江逍遙背過來放置在牧師身前的空地上接受治療,完成這些後的現在她終於插上了話。


    “很遺憾,我對你們所說的建築毫無印象。”


    奧蘭蘇斯以相當僵硬的方式搖搖頭,


    “哪怕我以前真有幸遇見,現在也無法輕易地再次找到它。阿弗納斯的大地被某種魔法幅射所影響,所有存在於這片赤砂之上的建築都在不斷移動、變化甚至消失。


    我聽說你們正在尋找其它的色彩巨龍,這也是為何僅憑借一張簡陋的地圖根本無法準確地尋找它們的藏身之處。”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幾個大腦發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育的瘋法師給我們指路,我們現在還在沙漠裏和火龍卷玩鬼抓人呢。”


    克拉瑞恩對那些自詡智慧實則傲慢愚蠢的書呆子沒有一絲好感,維斯特拉也附和地點頭讚同她的說法。


    “話說迴來,你既然能和一頭藍龍相識,該不會還正好知道另一頭叫拉多拉斯的紅龍的下落吧。”


    “我並不知道什麽其它巨龍,安布雷是原本生活於這片沙海中的領主,當這座墓穴建築時它因領土被侵犯而憤怒,但在我們數百次交戰的過程中發現了彼此的性格相合。因此,我才與它達成了共識。”


    奧蘭蘇斯的目光落向一旁那具已經冰冷的巨龍屍身,弄得冒險者們有些歉意地低下頭去。


    “抬起頭來,屠龍者們,不要忘記你們戰勝安布雷時的驕傲。我並不打算因為你們的勝利而責怪你們,你們正大光明地戰勝了安布雷,它也得以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帶著屬於自己的高傲戰死。


    至於哈魯曼,我已從你們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結局。我很欣慰,這頭頑固如洛斯獸一樣的家夥能在最後一刻拾起屬於他最初的那份榮耀。你們既然收下了他留給你們的武器,就還請背負起拯救我等故土的使命吧,屠龍者。”


    “不用你說我們也會這麽去做,你當我們是為了什麽去尋找紮瑞爾的聖劍,為了什麽想要將她從魔鬼大君的位置上扯下來。”


    克拉瑞恩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一邊的沃爾金,


    “你說對吧,牧師?”


    “看我幹什麽?我隻是個受雇傭的神職者,我沒有責任要背上一座城的人命的!”


    “想想看你們的泉水女神的教義吧,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丘天堂,何況一城的人。你的女神會為你將不幸者從九獄血戰之中重新帶迴到和平的生活中而感到喜悅的。”


    “我救下他們後他們能向我捐贈一大筆感謝金我會比女神更喜悅。”


    沃爾金無視了阿萊斯特的嬉皮笑臉,繼續專注於治愈工作。


    “但是拿到聖劍後,我們怎樣才能接觸到紮瑞爾呢?至今為止她從來沒有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阿娜在保養好自己的魔法黑刃後,重新將其收入到半空間中。


    “這並不是什麽難事,提夫林。當血戰在阿弗納斯的某一處大規模爆發的時候,紮瑞爾必定會現身在最前線。她這一生都將打擊惡魔視為自己宣泄憤怒的手段,哪怕是化身為魔鬼的現在都不例外。”


    作為天使曾經最信任的左臂右膀,奧蘭蘇斯似乎對紮瑞爾的各種方麵都了如指掌,雖然他還是出於好意提醒這些冒險者們。


    “但我並不認為拿到那柄聖劍,你們就能扳倒紮瑞爾。在我看來,現在已經被憤怒與仇恨蒙蔽雙眼的她,遠比曾為天界使者的她更為強大可怕。你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仍信任我,我願意將自己的利刃一同對準那墮落的天使。”


    “感謝你的好意,將軍,一旦事情的走向不順著我們的期望,我們會尋求你的幫助。但我們還要從哪裏獲得更多的援助呢?”


    聽到阿娜的詢問,奧蘭蘇斯陷入了一小段時間的沉思中,最終還是放下猶豫,選擇開口。


    “聽著,我不知道將這些告訴你們是否正確,但我知曉這片土地上另一個強大而邪惡的存在,他對紮瑞爾的憎恨上甚至不輸給那名前任血戰大公拜爾。”


    “你說的他又是誰?”


    “無底深淵的冰霜巨人之主,惡魔主君之一的科斯徹奇。他曾於許久以前被紮瑞爾擊敗,並直至今日關押在阿弗納斯的一處煉獄深坑中,連他最驕傲的武器——那柄惡意滿盈的巨錘也成為了紮瑞爾的戰利品。


    在被囚禁的這百年間,科斯徹奇的憤怒和瘋狂隻會變得更加劇烈,如果將他釋放,他必定會成為令紮瑞爾頭痛的死敵。但……這絕對是下策中的下策,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任何人會想釋放他。”


    “別開玩笑了,釋放一個惡魔領主?隻有純粹的瘋子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一直在試圖插入對話的佐伊終於找準了機會,爆發出來。


    “告訴他們,費迪南多,我親愛的仆人,除非你想要顛覆多元宇宙秩序的平衡,否則不要試圖與惡魔友好相處。”


    “正是如此,雖然不太樂意,但我們與魔鬼簽訂契約後對方至少會遵守規則。可與一個惡魔答成協議又有什麽好處呢?科斯徹奇完全可以答應我們,隻要將他釋放他會替我們擊敗紮瑞爾,可一旦他真的做到了,他八成會立刻轉頭將我們當成餐後點心扔嘴裏吃掉。”


    阿娜也同樣對這種瘋狂的提案表示反對。


    “這也是為什麽,我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要走到這一步。”


    奧蘭蘇斯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看向麵前的冒險者們。


    “總之,我能向你們提供的忠告隻有這些,年輕的勇士們,你們該出發完成你的使命了。如果你們想要尋找湧血城砦或者一頭紅龍的話,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但知道通往這些地方的辦法。


    在西北方的荒野上,有一道名為烏洛克拱門的巨大傳送門。九獄各層的魔鬼大公們曾使用它將自己的軍隊從自己的領地中轉移到阿弗納斯,投入到對抗惡魔的血戰中。但那裏已經被廢棄,不再使用。如果運氣足夠好,你們或許能趕在它的傳送魔法徹底失靈前將自己轉移到你們想去的地方。”


    “那你呢?奧蘭蘇斯將軍,你不打算和我們一同出發嗎?”


    “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朋友,我要先撫慰那些被長久束縛於此處的英魂,並將安布雷安葬於它的巢穴中。”


    奧蘭蘇斯的鐵手套再次從安布雷冰冷堅硬的龍鱗上滑過,


    “前進吧,年輕的勇士們,如果來得及,我會追上你們的腳步。但現在,我隻想要享受一下屬於我一人的時光……還有……”


    “還有什麽?”


    “如果你們能順利地找到雅艾爾將軍,如果她仍然如同永不枯萎的鮮花一般保持生命活力,請替我向她轉達我的心意——我為與她在同一片戰場上衝鋒而感到榮幸。”


    “這些話你應該自己去告訴她。”


    走向通往上方階梯的阿萊斯特沒有迴頭,他隻是向後揚了揚手,告別了這位已經死去卻從未真正死去的騎士。


    ——


    “咳咳咳咳!”


    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烈咳嗽,江逍遙猛地從鐵板床上彈坐了起來。身下那冰冷刺骨、堅硬無比的觸感和源源不斷傳來的震顫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此刻的他正身處於地獄戰車\"冥河俯衝者\"號的鐵皮車艙之內。


    \"噢,嘿,快瞧瞧啊,到底是哪位勇士這麽快就蘇醒過來啦!\"


    一個輕佻浮躁且無比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地鑽進了江逍遙的耳朵裏。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一眼便望見那位滿臉掛著諂媚笑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吟遊詩人。


    就在同時,隻聽見阿娜克伊絲壓低嗓音咒罵了幾句什麽,隨即便將腰間懸掛著的一小袋物品狠狠朝駕駛室扔去,拋出的袋子不偏不倚地被同樣笑容滿麵的駕駛員沃爾金用另一隻空閑出來的手穩穩接住,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自己的衣兜之中。


    即使沒有親眼看到,單憑著袋子裏傳出的那陣悅耳動聽的清脆碰撞聲響,這位經驗老到的盜賊法師心裏也跟明鏡似的:那裏麵裝著的肯定是好幾枚亮閃閃的銀幣。


    \"喂喂喂,你們幾個家夥究竟在耍什麽花招呢?\"


    這便是江逍遙恢複神智後的第一句開場白。


    “沒什麽,我親愛的好兄弟,我們在打賭你和珊娜菲亞誰會先醒過來。阿娜隻不過是在為自己的錯誤選擇支付她的那份賭金。”


    “那你呢?你押的哪邊?”


    正當江逍遙這麽詢問吟遊詩人時,翻著白眼的克拉瑞恩也同樣解下了一小袋銀子砸向阿萊斯特。後者輕鬆抓住了他的獎金,吹了個口哨後向法師眨眨眼以代替迴答。


    “這不公平,你們沒有叫上我!我要全押給自己!”


    “別抱怨了,老兄,你已經昏迷一個多時辰了,你應該慶幸自己醒來時身上的骨頭一塊也沒少,而不是後悔沒能為自己投資一筆。”


    “我現在隻覺得渾身上下痛得要死,就像是有人趁我暈過去的時候偷偷打了我一頓……不說這個了,快、快把車門打開點!”


    還沒有調侃完自己的身體狀況,江逍遙臉色連變,跌跌撞撞地將正在高速行駛中的戰車的側門推開,哇啦哇啦吐了起來。甚至差點直接在戰車越過一道坎的時候一個不穩被甩飛出去。


    好在維斯特拉一把又將這個可憐的法師拉了迴來。


    “你這是怎麽了?暈馬車了?”


    “如果你能管這個用靈魂幣而不是草飼料驅動、以每秒30尺的速度行駛的大鐵皮叫馬車的話嘔嘔嘔嘔嘔……”


    謝過野蠻人後,江逍遙白了一眼阿萊斯特,隨後又是一陣嘔吐,直到最後他抬起灰白色的臉,繼續為自己的現狀作解釋。


    “……你也是一個奧術施法者,那你應該能明白無法牽動魔網時有多難受。”


    “但是你從與那頭藍龍戰鬥開始就沒施展過什麽法術,你怎麽會透支成這樣?”


    “什麽?不,我不是。隻是打個比方好讓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有多糟糕,你要知道,使用時間魔法時所承受的負擔比你想象的要更大。更別說為了封住那個該死的鐵皮盔甲的行動力,我幾乎抽空了自己。對了,死亡騎士呢?你們打敗他了?”


    江逍遙用盡還剩下的那點力氣合上了戰車的側門,一屁股坐在底板上。


    “這倒沒有,不過我們和他達成了某種一致,總之就是現在他站在我們這邊了。”


    “站在我們這邊了?我們奪走了他的兩個朋友,這家夥還管我們叫摯友殺手呢,是什麽能讓他和我們站在一邊的?你們到底答應了他什麽?”


    法師不該相信地盯著吟遊詩人的碧綠色瞳孔,想要從裏麵捕捉到一絲謊言又或者玩笑的成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答應了他要替他表白,還要幫助他戰勝紮瑞爾。”


    “九神龍在上,我一定是透支使用魔法出幻覺了,居然會聽見一個死了上百年的活屍要找人表白。”


    “隨你信或者不信,事實就是如此。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我親身經曆的故事:


    在我以前為了除靈去一個鬥篷森林附近鬧鬼的宅子裏的時候,有個死去了幾十年的縛靈一直嚷嚷著如果他不能擺脫處子之身,就不可能安息呢!”


    正在駕駛的牧師沃爾金也迴頭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所以你對那個連幹事的家夥都沒了的可憐鬼做了什麽,我好心的牧師?難道給他找了個女鬼作伴嗎?”


    “不不不,當地人付給我的報酬可不包含再去其他地方找個女鬼迴來。所以說,寧靜與泉水女神在上,我釋放的神術讓他和那棟宅子直接歸於平靜了。”


    “那這故事的結局倒挺沒意思的,答應我,牧師,如果我哪天死的比你更早,千萬不要由你來主持我的喪葬。”


    阿萊斯特沒勁地又坐了迴去。


    “那就得看你會不會心願未了,變成一個縛魂或者是其他什麽了。”


    “你說他?阿萊斯特?他在我見過的吟遊詩人裏都是最混蛋的一個,他能有啥心願未了?”


    “估計是死前沒有和一頭變成美女的巨龍或者說火發女士的大祭司上過床吧。”


    克拉瑞恩幾乎是立刻迴複了阿娜的追問,隨後,戰車中爆發出一陣歡笑。


    “好了,停一下吧,各位,玩笑話說夠了,那這個黑暗精靈姑娘怎麽辦?”


    當歡笑聲終於停下時,隨著阿娜的指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至今仍然沒有蘇醒跡象的卓爾精靈身上。


    “嗨,我一直以為精靈是不需要睡眠的呢,我聽說哪怕你的睡眠術能讓一頭三角龍都睡著,也無法對一個精靈起作用。”


    “……不,精靈也可以睡眠,但很少有精靈會這麽做。”


    直到這時,車廂的角落才幽幽地飄來了費迪南多,那名半精靈男孩的聲音。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他的身上,想要聆聽他接下來的話語時,他才怯生生地再次開口。


    “我的母親曾經在哄我入睡時和我說過這些……她…是個精靈。”


    “你的精靈父母呢?阿萊斯特,他們也是這麽告訴你的嗎?”


    “問我幹什麽?”


    吟遊詩人無奈地朝克拉瑞恩聳肩道,


    “我的精靈父親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失蹤了,有人說他是在旅行時被食人魔和地精當成了餐後甜點。我說了這麽多,隻是想告訴你們,雖然我也是個半精靈,可在關於精靈的各方麵問題上我了解的都並不比你們多……當然,她們的床技水平得另說。”


    “夠了,你可以閉嘴了。我們還是繼續聽小費說吧。”


    阿娜在自己的耳朵繼續受到折磨之前打斷了阿萊斯特即將在兩性方麵進行的口若懸河的演講,示意費迪南多繼續剛才的對話。


    “我…我是想說…珊娜菲亞姐可能不是真正昏迷了,這種現象,更像是一種被精靈稱為‘出神’的狀態……”


    “不對吧?我怎麽聽說,精靈進行出神時依然能夠感受到周圍的環境?我們剛剛喊她很久了,但是這姑娘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所以我猜……她正在進行並不是出於自願的出神,有什麽將她的意識囚禁在了自己的頭腦中,讓珊娜菲亞姐無法掙脫。”


    “對了,她身體裏不是還有第二個靈魂嗎?要不喊喊他?那個叫什麽來著?是2號嗎?”


    “沒用的,我之前就試過了。無論是他還是珊娜,沒有一方現在能操控這具卓爾精靈的皮囊爬起來。”


    沃爾金打消了江逍遙的想法,


    “再說了,我成為神職者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同一具身體裏麵關著兩個靈魂的。或許這是來自某種黑暗的贈禮,又或者是什麽不潔詛咒,反正一定不是好事兒。”


    “那我們怎麽辦?”


    “怎麽辦?我對精靈的事情的了解程度難道就比阿萊斯特更多嗎?我的建議是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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