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在半年的相處過程中我和老頭的關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很少說話,但從生活的細節中可以感覺得出來,我們越來越親近彼此了。他從一個脾氣暴躁的怪老頭逐漸轉化為和藹可親的老爺爺,我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失去了要離開的想法。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和以前的李豔紅一樣,我努力嚐試著去習慣和愛上這種平淡的生活。


    金秋十月,森林換上了溫馨的禮服,落葉成堆,在門前鋪上了豔麗的地毯。他特意種植的煙草也到了收獲的季節。


    我們花了一天的時間將煙葉收迴來鋪滿了整個院子。夜裏吃過晚飯後,他點燃篝火開始在院子裏捆煙葉。


    “我來幫你吧。”看著他把收迴來的葉子一片一片的疊到一起,我在一旁坐立不安想要幫忙。


    “不用,這東西傷手,你看著就行。”他迴絕道,說著又咳嗽了起來。仔細迴想好像時常能聽到他的咳嗽聲,尤其最近咳得愈發厲害了。就算是十四歲的我也知道這跟他煙不離手脫不了關係。


    “這些葉子是用來做香煙的嗎?”雖然從煙葉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但由於是第一迴見,我還是好奇得問了一句。


    “是呀把它們捆起來曬幹就是我平時抽的煙草了。”他一邊捆著煙葉一邊解釋說。


    “都咳成這樣了還抽!”我輕聲嘀咕道。


    “嗬嗬,抽煙雖然對身體不好,但它能給我帶來快樂。人就是這樣,總喜歡用傷害身體的方式來尋找快樂。你爸爸他抽煙嗎?”他笑著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我聽完一頭霧水,困惑得迴答:“抽,但是很少,他比較喜歡喝酒。”


    “喝酒和抽煙都是一樣的,人有了壓力就會用這些東西來麻痹自己。”


    雖然煙我沒抽過,但酒還是喝過幾次,好像確實是這麽迴事。


    反正也無事可做我便從屋裏搬來了椅子坐下,看著他弄。可能是太無聊了吧,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他臥室裏擺放的照片,便試探性的問他:“對了你床頭放的那張照片裏的人是你女兒嗎?”


    他聽到後先是愣了一下,臉頓時就垮了下來,突然目光兇狠得瞪著我。


    看到他不高興的反應,我連忙解釋道:“哦,對不起是我有一次好奇,沒忍住上去看了一眼。”


    他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麽,在思索了許久後放下了手裏的事情,偏過頭望著跳動的火堆無奈得歎息道:“哎~她是我的愛人。”


    “什麽!可她那麽年輕怎麽會……”我頓時感到無比震驚,那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他都這麽老了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關係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對我的疑惑他並沒有感到驚訝,而是直接跟我講述起了陳年往事。


    “大概是五十年前吧,那時的我年輕氣盛,酷愛探險,經常會參加一些戶外探險活動。我們就是在一次野外生存活動裏認識的。”


    “她青春靚麗,熱愛冒險。我們有著共同的愛好,和聊不完的話題。幾次相處下來就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隻要一有機會就會相約一起去冒險,久而久之也就迸發出了愛情的火苗。”


    “我們一起翻越了無數山峰,一起淌過江河湖海,穿越原始森林,踏過戈壁荒漠,一起去了天涯海角,看盡日落星辰。那真是一段美妙的時光。”


    “在走遍五湖四海後,我們約定用最後一次冒險作為對我們愛情的見證。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那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最終我們選中了這片森林,臨行前我用攢下來的積蓄挑選了一枚閃亮的戒指,打算在冒險結束時就向她求婚。可想象總是美好的,上帝也總喜歡在關鍵時候開玩笑。原本穿越這樣一片森林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困難,但我們忽略了它也有殘酷的一麵。”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我們選在懸崖邊紮營。由於忘了給火堆添柴,半夜我們遭到了狼群的圍攻。”


    “月黑風高,狼嚎響徹山穀,當我們驚覺危險之時已經太晚了。狼群包圍了那裏。前麵是饑腸轆轆的野獸,身後是深不見底的山穀。我們被逼到了絕境。”


    “隻記得當時害怕極了,頭狼突然發起進攻。情急之下我連忙拿起獵槍還擊,雖然成功嚇退了狼群但她也在搏鬥過程中不幸墜下了懸崖。”


    “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夜晚,我連夜跑下懸崖,找了幾個星期,卻連她的屍首都沒能找到。我多希望她沒有死,隻是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可事實是從那以後她徹底的消失了。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變賣掉所有的家產,買了子彈和種子毅然決然的搬到了這裏,一住就是五十年。在這五十年裏我每天都在與狼群打交道,死在我槍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想必它們也恨透我了吧。”他說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流淚。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經曆!”聽完了他的故事,簡直就是一場淒美的愛情電影,既動人又煽情。


    “嗬嗬,現在照片上的她還停留在最美好的年紀,而我自己是個快入土的糟老頭了。你會驚訝也很正常。”他又強顏歡笑道。


    原來抽屜裏那個戒指是這麽來的,真可惜它永遠也送不出去了。想到這裏我五味雜陳不知該怎麽安慰才好。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救你嗎?”這時他又突然說起:“可能就是因為你跟她很像吧。其實收留你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比起菜園裏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真希望能有個人陪陪我。這片森林太大了,大道我都快忘了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了。”


    “這裏可比外麵好太多了。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經曆那麽多有趣的事情,看了那麽多的風景。兒我還沒來的及長大就失去了所有。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運。”我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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