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森。密切關注船外情況!”虎賁迴頭看著端坐在操作台上的湯姆森船長。


    “沒問題。飛船已經進入二級戒備。”湯姆森微笑著迴應:“應急相關係統全部正常。”


    “喔~動作真快。”各類屏幕上滾動的動力、損管、火控等係統激活以及自檢數據顯示湯姆森已經完成了一係列操作。虎賁突然意識到星際友誼號是這位純機器船長的地盤。它的係統效率與自己不相上下,隻是沒有意識模塊的加持。


    船艙內很快安靜下來,圖靈飄到艙室相對寬敞的地方,投影出一大幅事故區域的空間視野。達瓦星的通訊係統效能令人瞠目,可以支持最基層的終端參與到重大事件中來,了解準確的實的情況。他們的整支艦隊可以算是通過暗物質這種介質構築而成的空間腦神經組織,不受任何幹擾的腦組織!暗物質通訊技術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對方至今都未曾向地球朋友透露其技術原理。也許是眼見地球文明的進化速度高於自身,讓達瓦星人也不得不在關鍵技術方麵建立了界限?


    遠征隊員不約而同圍攏到投影畫麵附近。隻見視野遠處的達瓦星飛船陣列之間赫然出現了一顆光球!周圍的船隻正向著各個方向緊急散開,很自然的在光球周邊騰出了大片空間。而接近光球邊緣的區域有一節大型運輸艦的船艏部分正夾帶著七零八散的碎片在虛空中胡亂翻滾著!它並沒有被‘壓扁’,可見光球沒有發出宇宙弦。


    此刻,虎賁的傳感器也察覺星際友誼號搭乘的這艘巨艦在移動,但明顯沒有緊鄰光球的那些艦隻那麽劇烈。


    “它又想搞事?”渦輪喃喃自問。


    光球周圍的艦隻正有序地以它為中心疏散,但因為飛船數量大,都沒法用最大速度脫離危險區。虎賁見狀也隻有在心裏拚命喊著“快點!快點......”


    “打算拿他怎麽辦?”藍波問圖靈。


    “自由疏散!禁止攻擊!”當虎賁迴頭看見圖靈亮出的這麽一串亮黃色圖文時,算是鬆了口氣。


    從之前的試探性接觸情況看,隻要達瓦星人不主動攻擊,光球似乎也不會針鋒相對,隻是不知道它來這兒又是為了什麽?而且是突然冒出來的,那艘倒黴的運輸艦顯然是剛好處於它出現時所占據的區域,落了個身首分離的慘烈結局!


    “戴森雲已經被它們吃完了?”沙王的揣測剛好和虎賁所思暗合。


    “它還想~什、什麽情況?!”虎賁剛想順著話茬推測光球的意圖,船艙內突然間一片漆黑!所有的指示燈、照明光源、屏幕統統熄滅,眼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與此同時,他的係統又混亂了幾秒!


    艙室又亮了起來,各種屏幕、指示燈在片刻的胡亂的閃爍中紛紛恢複了正常,而顯示星際友誼號船外視野的屏幕中,船體七點鍾方向的區域仍然是一片雪花——那個方位的船外光學傳感器失靈了!達瓦星巨型運輸艦內也是一片黑暗,此刻正逐步有燈光亮起,明顯正處於一次供能事故後的恢複過程!


    供能恢複的速度倒是挺快,四十秒鍾內,這艘可以裝下一座小鎮的巨型運輸艦內就恢複如常。但艙內立即紅燈大作——又出現了緊急警報!


    “光球攻擊了?”虎賁轉頭盯著圖靈。


    “等確認。”圖靈立刻重新投影出事故區域的視野。令人瞠目的是,那顆光球已沒了蹤影!投影中斷時長還不到五十秒,那顆直徑約四千米的巨物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仍在有序疏散的達瓦星飛船騰出來的那片虛無空間!


    “它跑哪-”


    沙王滿腔驚歎的疑問未落,事故區域視野中突然劈裏啪啦刮起了一陣風暴!虎賁剛開始納悶幾乎是真空狀態的太空怎麽會起風暴?這是什麽東西形成的風暴?視野又再次變成了一片漆黑,但圖靈的投影並未停止。


    片刻後,一陣雨點般的砰砰聲傳入了星際友誼號的船艙,就好像船外下起了猛烈的冰雹!


    就在一船人不知所措時,幾聲如雷的爆炸聲穿透飛船艙壁!與此同時,星際友誼號船外視野中冒出了幾塊金屬碎塊,它們體量巨大——最小的也有半艘達瓦客船大小——拖著成片的火星在眼前飛過,直向視野的另一端撞去!虎賁甚至還沒看清這些碎塊的形狀細節,遠處的貨船停泊區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遠征隊身處的這艘巨艦內部就滿目瘡痍!


    “進入防護狀態!”虎賁大聲提醒隊友。在他大腦愣神的檔口,機甲係統已經做出反應,將自己轉換成走獸模式——這種形態下身上的相對薄弱部位都會被外殼的裝甲遮蔽,防護能力最強!——並向隊友發出警告。


    隻見藍波、螺旋都靠著船艙艙壁蜷縮下蹲,這也是有效保護薄弱部位的姿態,隻有皮糙肉厚的沙王和渦輪不用做任何調整。


    “高速碎片群!”圖靈投射出圖文提示:“敵人發出的引力波導致艦隊內裝載的一顆反物質炸彈單元發生了湮滅!現在正緊急脫離危險區!”


    他發話的同時,慣性讓遠征隊員們和湯姆森船長都倒向了船艙的一側——這艘巨型運輸艦開始了緊急機動!


    “你們的護盾呢?”待艙內穩定下來後,沙王氣急敗壞地問圖靈。


    “距離太近。敵人太快。來不及!”圖靈簡要做了解釋。


    “現在什麽情況?”眼見周邊的事態逐漸趨穩,虎賁換迴人形姿態追問圖靈:“不知道去太陽係的火種船隊到哪了?能聯係上他們嗎?”接連發生兩起事故,讓他不禁擔心起使團和鳳凰號的安危。


    “他們正在前往蟲洞終端的航線上,沒有異常。”片刻後,圖靈投射出圖文以及一幅很直觀的示意簡圖,圖中描繪的航跡線及在上麵平穩閃爍的光點顯示鳳凰號所在的船隊已按計劃航行在正確的航線上。


    “我們現在怎麽辦?立即前往barnard星係的終端吧?”藍波追問。


    “火種船受損,計劃調整,先撤迴巴隆星,暫停對敵追蹤。等待所有火種艦隊完成傳送後再對敵人實施打擊。”一盞茶功夫後,圖靈拋出了接到的指令:“除特別作戰分隊在空間警戒外,所有艦隻都會撤往巴隆星。”


    “也好,巴隆星有能擋住光球的電龍。”渦輪在頻道裏調侃。


    “早該這麽辦 。”沙王在頻道中嘟囔:“他們現在比人類還性急!”


    巴隆星上仍舊散發著淡紫色的暖意。當遠征隊時隔三個多月後再次踏上雪特山區的土地時,這裏的景象依然如故。


    “2174年2月2日,遠征隊隨達瓦星艦隊著陸巴隆星......”借著艦隊降落巴隆星的空檔,虎賁整理起這篇相對輕鬆的日誌。


    遠征隊獲悉:所有火種船隊的維修、補給工作還需要約四十個地球日的時長才能完成。之後,星際友誼號將按計劃隨著巨型運輸艦直奔barnard星係的終端完成傳輸。令人欣慰的是,載著使團的鳳凰號已經在艦隊迴到巴隆星前就完成了傳輸!


    當收到太陽係火種船隊在蟲洞另一端發來的確認信息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從現在起,隊員們的想法更單純了,隻需要奔著觀摩、學習達瓦星的超前科技、定時與大本營聯絡這個目標勇往直前。盡管前程充滿未知。


    遠征隊一得空便迴到雪特城看望老朋友們,並再次享受了一迴夾道歡迎的待遇。但令人意外的是,盧明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他的生理年齡相當於地球人六十多歲的狀態,雖然已過體質巔峰期,但見麵時那形容枯槁、需要盧飛攙扶才能站穩的孱弱狀態著實讓隊員們吃驚不小!


    “你怎麽了?”虎賁上前詢問:“生病了?”


    隊友們也紛紛圍上來查看,表達關切。


    “怎麽迴事?這才多久?”對著盧明掃描了一番的渦輪吃驚的解讀著體檢結果:“腦部、消化道出現腫瘤!最大的40x23mm,邊界模糊。不好辦啊。”


    “您現在什麽感覺?”螺旋關切地柔聲查問。


    “疼、什麽都吃不下,悶......”盧明邊拍拍腦袋、摸摸胸脯邊磕磕巴巴地描述著肉體的痛苦。


    “還有,還有好多個,和我,一樣。”他喘著氣抬手指著院子外麵說:“都病得很重!”


    遠征隊在盧飛的引導下對出現相同症狀的巴隆星朋友做了體檢,他們的病症大同小異,都是體內不同程度出現了惡性腫瘤!


    隊員們索性擴大了體檢的範圍,發現即便是健壯的巴隆星青壯年,身體的各部位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常,程度最輕的也有疑似免疫力下降的征兆。


    圍成齒輪狀的達瓦星蟲洞終端陣列靜靜地飄在黢黑的虛空之中,這片巨如小行星的陣列一角突然熔解在一道強光之中。整片陣列隨之瓦解,頃刻間隨著一團環狀火光灰飛煙滅!......


    “十有八九是被射線爆所害!”虎賁在腦海中騰起的一幅反物質炸彈被意外引爆的想象場景裏推測著災禍的根由。


    巴隆星人的文明水平雖然原始,但生存環境和生活方式卻非常健康、自然。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這些體壯如牛的人居然爆發了群體性腫瘤病情,隻能是外力所致!


    “老人家。”螺旋耐心地詢問盧明:“怎麽會突然那麽多人病倒?這段時間這裏出什麽事了?”


    “知不道。”盧明哀聲述說:“應該是神靈離開讓我們失去了護佑。自從一次白夜出現以後,就不斷有人重病!請神靈們別再拋棄我們啊!”


    “白夜?什麽白夜?”藍波追問。


    原來,在不久之前的一個夜晚,原本僅有微弱星光點綴的夜空突然間比往常要亮了許多,天上的雲朵中也幻化出一道道搖曳、扭動的光影。這種流光溢彩的奇特天象讓雪特城的居民們興奮不已。他們以為天神即將再次降臨,便紛紛來到神廟廣場歡慶。誰知那神秘且迷人的流光很快便消失了,之後的幾天裏,夜空中不時會出現流星雨。


    “果然是射線爆,還有碎片群!”遠征隊員們恍然大悟。


    之前達瓦星人自身的操作失誤以及前不久被光球誘發的故障,導致了兩次反物質湮滅的空間災難。這種武器化量級的反物質炸彈,一枚就應該足以重創一顆行星!想必達雲星係中那表麵平靜的太空早已被連續的射線爆橫掃!它們在巴隆星人身上留下了可怕的印記!


    “他們就是這麽關照巴隆星朋友的?!”沙王有些憤憤不平:“在這裏抽取資源、引來了戰禍,還不把原住民當人看!”


    “得盡快治療!”螺旋問渦輪:“我們能做些什麽?”


    “倒算不上什麽疑難重症,但醫療納米機器人儲備包都給使團帶走了。”渦輪滿口無奈。


    “能量盒的濃縮營養液中有維持免疫、抑製腦神經病變的成分。”渦輪思量了片刻來了主意:“但不知道對巴隆星人有沒有效?而且要損失不少給養。最好是請求達瓦星的援助。他們理應援助!”


    “要阻止他們繼續大規模使用反物質武器!”螺旋滿口擔憂:“等他們正式對光球發起攻擊時,後果難以想象,情況隻會比現在更糟!”


    “阻止?”藍波反問:“你覺得可能嘛?”


    “那就看著巴隆星文明覆滅?”螺旋詰問:“現在治好他們隻為了迎接更慘烈的災難?”


    “打住!”虎賁可不願意讓令人心煩意亂的爭執繼續下去:“留存好診斷記錄,做完數據統計後先找達瓦星人談談,看他們怎麽說!”


    “很遺憾,因為防護的疏忽影響了他們的健康。”遠征隊進入懸停在金屬之城中那圓滾滾的達瓦星旗艦裏後,對方的那種頭頂有‘發髻’的深灰色蘑菇人在他們麵前投影出圖文解釋:“在實施計劃時確實對巴隆星人抵禦射線的能力缺乏評估和考慮。”


    “嗬嗬。他們有重重保護層,倒是沒事。”渦輪在遠征隊內部頻道裏嘀咕。


    看著包裹在達瓦星人周身的那層蘑菇狀外殼就能想到,他們應該早就對有害射線免疫了,自然對毫無防護措施的巴隆星人的脆弱沒有概念!


    “一定要用毀滅性的方式對抗光球麽?”螺旋上前一步交涉:“有沒有其它以更溫和方式重振達瓦星的辦法?”


    “地球朋友們。達瓦星和永恆光環都被摧毀,你們有什麽更好辦法?”對方的反問讓遠征隊啞口無言。


    “很禮貌,但是冷冰冰!”沙王在遠征隊內部頻道中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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