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星人采用迂迴的方式刺探光球。大紡錘沒有直接與對方發生衝突，而是通過向即將被掠奪的戴森雲陣列單元開火，阻斷光球吞噬物資的路線來試探對方的反應。
掠奪停止了。光球仍然懸在原位沒動地方，倒是大紡錘突然橫著向光球飄了過去。隻見那艘戰艦快速調整了姿態，使船身軸線正對著光球。從艦體中部引擎那耀眼的藍光看，應該是加足了功率向反方向退卻。但它顯然敵不過光球吸拽它的力量，仍然搖搖晃晃地向光球飄去！就像隻被無形絲線牽住的風箏，極不情願地搖曳著，被拽向那團白光！
眼見大紡錘與光球的淨距已經不足兩千米，一道粒子射流直插光球！但這束能夠直接讓隕石崩解、金屬氣化的射流就像捅進了無底洞，在光球身上沒有引起任何反應，甚至連虎賁預判應該激起的亮斑都沒出現！
二十秒鍾內，大紡錘幾乎窮盡隨身的各種武器向光球射擊，都無法擺脫對方那無形的牽引，仍舊渾身顫抖地緩慢滑向那光亮的深淵！
就在大紡錘的船艏即將觸碰到光暈邊緣時，對方突然停手了，但沒有‘鬆手’。隻見大紡錘懸停在光球邊緣，它的引擎仍籠罩在耀眼的藍光下，但船身既沒有陷入光球也未能掙脫它的掌控！
拉鋸狀態又持續了十幾秒後，大紡錘突然急速脫離了光球的掌控，像一條僥幸擺脫魔爪的魷魚般一溜煙兒閃到了距離光球七百多公裏的區域！而光球依然淡定的懸在原處，繼續吞噬起附近的戴森雲陣列，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怎麽像個智障？”藍波邊操弄著探測器從側麵觀察現場邊調侃：“隻顧著吃飽肚子？抽空和烏賊王掰個手腕然後繼續吃。”他戲稱大紡錘為烏賊王。
“是因為電龍吧？”虎賁推測：“不然那艘船早變成餅幹了。”
緊接著，更遠處的那艘大紡錘艦身周邊爆出一串火光，一盞茶的功夫後，就有一片隕石群衝著光球飛去。這些隕石是那艘戰艦之前收集來的，達瓦星人想看看對方對這種天然的空間‘流寇’作何反應。
但見這些隊列鬆散，胡亂翻滾的隕石直奔光球撞去。奇怪的是，光球毫無反應，任由大部分隕石沒入白光之中，有飛行線路稍遠的幾顆則直接從它旁邊擦身而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緊接著，幾十個小巧但眼熟的身影從視野中另一個方向快速撲向光球。那是一隊‘小粽子’，它們是另艘大紡錘釋放出來的。隻見這些靈巧的刺頭們迅速將光球圍住，邊飛舞著邊從不同方向朝光球射擊！可幾秒鍾後，它們就不由自主地紛紛墜向光球，消失在白色光芒中，而戴森雲陣列單元仍持續不斷的飄向光球，絲毫沒受幹擾。
“真是電龍！它確實隻給電龍麵子！”沙王忍不住喊了出來。發現電龍真能阻止這種末日機器，他不禁一陣狂喜。在這之前，所有人都清楚前出的兩艘先鋒戰艦內各搭載了一條電龍！
“它對非人造的天體也無害。”渦輪對隕石撞光球的印象頗深。
“要拿迴被奪的資源！”船艙內的遠征隊和使團為剛才的刺探成果慶幸了片刻後，圖靈拋出一串圖文。作為深重災難的受害者，他們現在還高興不起來。
“怎麽拿？”藍波好奇地詢問。
“等待消息。會有方案的。”圖靈迴應。
“建議避免用極端的方式，我們完全可以先保護好巴隆星，在那裏和當地文明合作，重新崛起。”螺旋趕緊提出建議。她這是將遠征隊當初受困巴隆星時無奈自救的想法做了延伸，保護並幫助巴隆星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
圖靈沒有迴應她的建議，在達瓦星製定出具體方案前，沒人能迴應這個問題，況且，七百萬年的文明碩果瞬間毀於一旦，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耐心陪著巴隆星人再慢慢重來一次。雖然那兒是不錯的避風港。
“敵人是跨維度入侵者！”幾秒鍾後，圖靈突然投影出一幅轉瞬即逝的畫麵：隻見視野中朦朧的白光一閃，一片綴滿點點星光的渾濁空間在眼前旋轉了不到兩秒便化為一片漆黑。
“這是光球內部的影像？”虎賁追問。
圖靈微微晃了一下身體。“這是武裝監視者墜入光團瞬間傳迴的數據。”
“不難猜到。”青梅接茬推斷：“有能力跨越維度才有發出宇宙弦的本事。”
突然有人在後背輕輕拍了拍虎賁的屁股。他一轉頭，發現薑恩泰正端著一臉僵硬的微笑看著自己。
“什麽情況？”雖然已不是自然人之身，但他本能的反感別人亂摸老虎屁股。
薑恩泰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指著隔艙的閘門向虎賁微微點頭，明顯是‘借一步說話’的意思。
“什麽事？”不遠處的渦輪發話了。他一直暗中關注薑恩泰的言行。
薑恩泰沒做迴應，轉身自顧自向通往二號主隔艙（現在是反物質量子電台、與達瓦星通訊終端共用的艙段）的閘門走去。
“又要搞什麽事情？”虎賁暗忖著。他猶豫了幾秒後跟了過去，渦輪也在後麵跟了上去。
當虎賁和渦輪前後腳來到二號主隔艙後發現藍波也默默的跟了進來。
“我們需要評估一下目前的局勢，看看後麵怎麽行動。”見艙室裏沒有旁人，薑恩泰操著平穩淡定的語氣和三位遠征隊員商議。
“關鍵看我們的目標是否一致。”虎賁不喜歡他這種遮遮掩掩的做派：“遠征隊現在的目標是保證全體人員和飛船的安全，獲取迴家的途徑，眼下沒什麽比這些更重要了！”
“同意。完全同意。”薑恩泰微笑著點點頭。“這是大家共同的目標。但是，有效的機會來自對細節的把控，而且我們不能無功而返。”
“無功而返？多大功績才能滿足你的胃口？一口氣把達瓦星的技術統統搞到手？”渦輪沒好氣的詰問。
“現在的情況是：達瓦星被滅、我們成了流浪漢；戴森雲被毀，達瓦星蟲洞的狀態不明，我們自行返迴耗時不少於380年；巴隆星可以落腳，但得從零開始；不明力量來自其它維度，目前沒有應對辦法。唯一的好消息是，電龍可以當作保命的護身符。”虎賁趕緊用現狀打斷渦輪的發難，這個節骨眼可不是無謂爭吵的時候。他倒真想知道眼前這兩位特工對應付眼下的局勢有什麽辦法。
“首先得第一時間告訴總部電龍能阻止敵人攻擊的事，這些光球如果想去太陽係估計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薑恩泰順著虎賁的話茬說出了第一個想法。
“早就匯報了。看見達瓦星慘狀的時候。”虎賁迴應：“而且幾乎可以斷定電龍的滅絕是引發達瓦星末日的導火索，他們的最後一條和我們的一起湮滅後，攻擊就開始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的原因。”
“這事是由我們帶來了地球的電龍引起的，所以不能排除光球造訪地球的可能性。”渦輪見狀也撇開對薑恩泰的成見接上了思路。
“地球那邊能做的頂多是保持聯絡。關鍵是我們下一步怎麽做。”藍波提醒在場人員。
“各位有什麽建議沒有？”虎賁將談話內容共享到了遠征隊內部頻道上，好讓留守三號主隔艙的螺旋和沙王參與討論。全體隊員共同參與是他堅定維護的原則。
“必須和達瓦星緊密合作。”沙王在頻道中迴應：“這兒是他們的地盤，我們單獨行動毫無保障。還得考慮怎麽迴家！”
“同意。”螺旋說：“但不能和他們一起采用極端的方式從光球那裏奪迴失去的東西，那樣大概率會引來滅頂之災！”
“得和他們詳細談談。”沉默片刻後，薑恩泰開口說：“看看蟲洞是否還能使用？如果還能實現空間傳輸，我們沒準還能借機會獲得更多戴森球、蟲洞這些裝置的技術信息！”
當他的話語被上傳至遠征隊內部頻道中時，數據鏈瞬間一片死寂。
“他又想搞什麽事情？”片刻後，渦輪在頻道中問。
“別緊張，他應該有方案了。”藍波趕緊在頻道裏打圓場。
“先了解一下他的思路。這畢竟和我們迴家的大目標一致。”虎賁在頻道中穩住渦輪後轉身問薑恩泰：“具體怎麽想的？怎麽操作？”
“剛才螺旋不是建議達瓦星人到巴隆星落腳，與他們合作重新開始嗎？”薑恩泰解釋他的想法：“對方一直沒有迴應，他們肯定不會采納這種漫長的複蘇方式。與其和巴隆星合作，估計他們更願意與地球合作，那樣的話，他們重新崛起的起點就能從石器時代一下子躍升至戴森雲開工前的狀態！”
“等等。”虎賁急切地想盡快確認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方案：“你是說把達瓦星人接到太陽係落腳，然後與人類合作？在太陽周圍建立戴森球？”
“別打岔，聽他講清楚。”藍波插嘴道。
“沒錯。”薑恩泰正麵迴應虎賁：“也許能把他們的超前技術引入太陽係。我很遺憾他們的星球被摧毀！但這對地球、對人類而言，卻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行嗎？這如果算機會，那它出現的方式太殘忍！”螺旋的語調顯示出她的震驚。
“而且很危險！”渦輪也表達了質疑。
“繼續說說看。”不知怎的，自己被小行星殘片砸成合成人的那段慘烈的記憶畫麵突然從虎賁的腦海中湧出。瞬間閃過的一係列命運轉折點促使虎賁很想聽聽薑恩泰的方案。
“目前還是初步想法。現在的局麵是：達瓦星以及周邊的戴森雲設施都被摧毀殆盡，他們在這裏已經無力迴天。”薑恩泰邊在胸前舞動雙手邊詳細解釋他的方案：“但他們的蟲洞終端設置在達瓦星和巴隆星軌道之間的區域，離光球肆虐的地方非常遠，很可能保存完好。如果情況屬實，太陽係裏的那個終端更不必說了，要實現這對終端的蟲洞重啟缺的隻有能量供給。也許達瓦星有辦法解決臨時性供能問題？”
“你想讓他們教會人類在太陽係建立戴森球？”這迴藍波打斷了薑恩泰的話語：“順便搞懂蟲洞運行機製？”
“不愧是老搭檔。對於這種規模的跨星係運輸裝備，他們極可能有緊急供能的預案。太陽係那頭的終端也不是戴森雲供能的嘛。”薑恩泰衝著藍波豎起大拇指：“這事如果能辦成，就把達瓦星船隊帶過去，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今後就達瓦星人負責指導，我們負責在太陽係施工戴森雲。這樣也能避免太陽係的資源外流！”
薑恩泰的方案就像一束驅散了縈繞在虎賁心頭愁霧的光。不過稍加推敲，這束光很快又熄滅了。
“在沒弄清達瓦星人自己的計劃、蟲洞機理、確認終端完好前，無法保證可行，雖然方案聽起來不錯。”虎賁提醒滔滔不絕的薑恩泰別過於樂觀：“況且這些技術的信息量也不是人類短期內能消化得了的。最後，還得他們願意分享才行。”
“這很有可能會引狼入室！”螺旋借機表達了反對意見。“看看巴隆星文明現在的處境吧。他們在達瓦星麵前就像個任人擺布的嬰兒，一個可能也許永遠沒法長大的嬰兒！他們除了信奉神明外，對自身的處境一無所知！達瓦星人到太陽係以後反客為主怎麽辦？你覺得以人類社會的認知，能接受這種命運嗎？事實上，遠征隊和達瓦星人的相識就是用槍炮開的頭！”
“沒錯。我們收到的巴隆星人第一份禮物是長矛。”沙王補充道。
“你們和達瓦星人接觸的時間也有幾年了。對這個文明有什麽看法？”薑恩泰反問：“從他們和巴隆星相處來看，這個高端文明並沒有顯示出明顯的侵略性。”
“怎麽沒有？”渦輪馬上反駁：“他們霸占了巴隆星眾多的高價值地區，用不流血的方式把原住民擠出這些區域，這也算侵略。”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薑恩泰若有所思。
“這裏頭也許有觀念差異的因素。”虎賁閃迴了一係列在巴隆星和達瓦星的見聞後評估：“從這幾年相處看，他們的確不尋求衝突、對抗，也按客觀情況給了巴隆星人一些基礎的生存技能，前不久也表明了維護弱小文明的態度。但幾乎看不到他們的情感表達。”
“情感表達？你想說什麽？”一旁的藍波問。
虎賁思考了一下措辭，接著評價：“這是個冷冰冰的文明，目前的達瓦星文明就像一套純粹的科技進化係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他們對巴隆星的照顧、對我們的幫助，都是沒有溫度的。我們隻是他們進化道路上的一批批過客，對於巴隆星人，他們是用施舍和保護交換資源，對於我們，他們是好奇和尋求合作。我感覺他們之所以不搞野蠻的侵略和對抗，隻是因為能夠判定這種方式會反過來幹擾他們的前進。我很敬佩他們的成就，但不想生活在這種冷冰冰的世界裏。”
“說白了就是，達瓦星文明沒有血肉，缺少靈魂。”螺旋聽罷總結了虎賁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她也有強烈的同感。
“確實是。”沙王跟著嘀咕：“他們是給了我們很多幫助，也很好說話。但是很難交心，對於建立親密的友誼來說，總感覺差那麽點兒意思。總會擔心什麽時候對不上他們的節奏了，就會被拋棄。”
“機會總是有風險相伴的。”薑恩泰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現實是達瓦星人成功利用蟲洞把你們護送迴了太陽係，才有了後來的星際友誼計劃，我們今天才能來到這裏。但是放過這次機會，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冒險很可能全都白費了！千百年來尋找外星文明的目的可不是隻為了獵奇。”
“現在這種情況下，蟲洞也是我們迴家的唯一希望。反正達瓦星人對建戴森雲十分執著，在哪邊建都是建。”藍波開口了：“對地球而言時間有的是，隻要能實現合作，人類文明就會實現飛躍。”
“前提是保護好我們的電龍。”虎賁提示道。他的係統飛速運轉，翻來覆去評估了好幾遍當前的局麵和對未來的推演。
“達瓦星能順著我們的意思做？”渦輪質疑：“他們自己怎麽計劃？”
“至少應該把這個方案告訴對方。”藍波接茬說：“除非能想出比這更好更高效的計劃。”
“首先要向大本營匯報這個想法！”虎賁提醒在場的人：“重大決定得先問問全人類的意見。恐怕得花些時間。”
掠奪停止了。光球仍然懸在原位沒動地方，倒是大紡錘突然橫著向光球飄了過去。隻見那艘戰艦快速調整了姿態，使船身軸線正對著光球。從艦體中部引擎那耀眼的藍光看，應該是加足了功率向反方向退卻。但它顯然敵不過光球吸拽它的力量，仍然搖搖晃晃地向光球飄去！就像隻被無形絲線牽住的風箏，極不情願地搖曳著，被拽向那團白光！
眼見大紡錘與光球的淨距已經不足兩千米，一道粒子射流直插光球！但這束能夠直接讓隕石崩解、金屬氣化的射流就像捅進了無底洞，在光球身上沒有引起任何反應，甚至連虎賁預判應該激起的亮斑都沒出現！
二十秒鍾內，大紡錘幾乎窮盡隨身的各種武器向光球射擊，都無法擺脫對方那無形的牽引，仍舊渾身顫抖地緩慢滑向那光亮的深淵！
就在大紡錘的船艏即將觸碰到光暈邊緣時，對方突然停手了，但沒有‘鬆手’。隻見大紡錘懸停在光球邊緣，它的引擎仍籠罩在耀眼的藍光下，但船身既沒有陷入光球也未能掙脫它的掌控！
拉鋸狀態又持續了十幾秒後，大紡錘突然急速脫離了光球的掌控，像一條僥幸擺脫魔爪的魷魚般一溜煙兒閃到了距離光球七百多公裏的區域！而光球依然淡定的懸在原處，繼續吞噬起附近的戴森雲陣列，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怎麽像個智障？”藍波邊操弄著探測器從側麵觀察現場邊調侃：“隻顧著吃飽肚子？抽空和烏賊王掰個手腕然後繼續吃。”他戲稱大紡錘為烏賊王。
“是因為電龍吧？”虎賁推測：“不然那艘船早變成餅幹了。”
緊接著，更遠處的那艘大紡錘艦身周邊爆出一串火光，一盞茶的功夫後，就有一片隕石群衝著光球飛去。這些隕石是那艘戰艦之前收集來的，達瓦星人想看看對方對這種天然的空間‘流寇’作何反應。
但見這些隊列鬆散，胡亂翻滾的隕石直奔光球撞去。奇怪的是，光球毫無反應，任由大部分隕石沒入白光之中，有飛行線路稍遠的幾顆則直接從它旁邊擦身而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緊接著，幾十個小巧但眼熟的身影從視野中另一個方向快速撲向光球。那是一隊‘小粽子’，它們是另艘大紡錘釋放出來的。隻見這些靈巧的刺頭們迅速將光球圍住，邊飛舞著邊從不同方向朝光球射擊！可幾秒鍾後，它們就不由自主地紛紛墜向光球，消失在白色光芒中，而戴森雲陣列單元仍持續不斷的飄向光球，絲毫沒受幹擾。
“真是電龍！它確實隻給電龍麵子！”沙王忍不住喊了出來。發現電龍真能阻止這種末日機器，他不禁一陣狂喜。在這之前，所有人都清楚前出的兩艘先鋒戰艦內各搭載了一條電龍！
“它對非人造的天體也無害。”渦輪對隕石撞光球的印象頗深。
“要拿迴被奪的資源！”船艙內的遠征隊和使團為剛才的刺探成果慶幸了片刻後，圖靈拋出一串圖文。作為深重災難的受害者，他們現在還高興不起來。
“怎麽拿？”藍波好奇地詢問。
“等待消息。會有方案的。”圖靈迴應。
“建議避免用極端的方式，我們完全可以先保護好巴隆星，在那裏和當地文明合作，重新崛起。”螺旋趕緊提出建議。她這是將遠征隊當初受困巴隆星時無奈自救的想法做了延伸，保護並幫助巴隆星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
圖靈沒有迴應她的建議，在達瓦星製定出具體方案前，沒人能迴應這個問題，況且，七百萬年的文明碩果瞬間毀於一旦，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耐心陪著巴隆星人再慢慢重來一次。雖然那兒是不錯的避風港。
“敵人是跨維度入侵者！”幾秒鍾後，圖靈突然投影出一幅轉瞬即逝的畫麵：隻見視野中朦朧的白光一閃，一片綴滿點點星光的渾濁空間在眼前旋轉了不到兩秒便化為一片漆黑。
“這是光球內部的影像？”虎賁追問。
圖靈微微晃了一下身體。“這是武裝監視者墜入光團瞬間傳迴的數據。”
“不難猜到。”青梅接茬推斷：“有能力跨越維度才有發出宇宙弦的本事。”
突然有人在後背輕輕拍了拍虎賁的屁股。他一轉頭，發現薑恩泰正端著一臉僵硬的微笑看著自己。
“什麽情況？”雖然已不是自然人之身，但他本能的反感別人亂摸老虎屁股。
薑恩泰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指著隔艙的閘門向虎賁微微點頭，明顯是‘借一步說話’的意思。
“什麽事？”不遠處的渦輪發話了。他一直暗中關注薑恩泰的言行。
薑恩泰沒做迴應，轉身自顧自向通往二號主隔艙（現在是反物質量子電台、與達瓦星通訊終端共用的艙段）的閘門走去。
“又要搞什麽事情？”虎賁暗忖著。他猶豫了幾秒後跟了過去，渦輪也在後麵跟了上去。
當虎賁和渦輪前後腳來到二號主隔艙後發現藍波也默默的跟了進來。
“我們需要評估一下目前的局勢，看看後麵怎麽行動。”見艙室裏沒有旁人，薑恩泰操著平穩淡定的語氣和三位遠征隊員商議。
“關鍵看我們的目標是否一致。”虎賁不喜歡他這種遮遮掩掩的做派：“遠征隊現在的目標是保證全體人員和飛船的安全，獲取迴家的途徑，眼下沒什麽比這些更重要了！”
“同意。完全同意。”薑恩泰微笑著點點頭。“這是大家共同的目標。但是，有效的機會來自對細節的把控，而且我們不能無功而返。”
“無功而返？多大功績才能滿足你的胃口？一口氣把達瓦星的技術統統搞到手？”渦輪沒好氣的詰問。
“現在的情況是：達瓦星被滅、我們成了流浪漢；戴森雲被毀，達瓦星蟲洞的狀態不明，我們自行返迴耗時不少於380年；巴隆星可以落腳，但得從零開始；不明力量來自其它維度，目前沒有應對辦法。唯一的好消息是，電龍可以當作保命的護身符。”虎賁趕緊用現狀打斷渦輪的發難，這個節骨眼可不是無謂爭吵的時候。他倒真想知道眼前這兩位特工對應付眼下的局勢有什麽辦法。
“首先得第一時間告訴總部電龍能阻止敵人攻擊的事，這些光球如果想去太陽係估計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薑恩泰順著虎賁的話茬說出了第一個想法。
“早就匯報了。看見達瓦星慘狀的時候。”虎賁迴應：“而且幾乎可以斷定電龍的滅絕是引發達瓦星末日的導火索，他們的最後一條和我們的一起湮滅後，攻擊就開始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的原因。”
“這事是由我們帶來了地球的電龍引起的，所以不能排除光球造訪地球的可能性。”渦輪見狀也撇開對薑恩泰的成見接上了思路。
“地球那邊能做的頂多是保持聯絡。關鍵是我們下一步怎麽做。”藍波提醒在場人員。
“各位有什麽建議沒有？”虎賁將談話內容共享到了遠征隊內部頻道上，好讓留守三號主隔艙的螺旋和沙王參與討論。全體隊員共同參與是他堅定維護的原則。
“必須和達瓦星緊密合作。”沙王在頻道中迴應：“這兒是他們的地盤，我們單獨行動毫無保障。還得考慮怎麽迴家！”
“同意。”螺旋說：“但不能和他們一起采用極端的方式從光球那裏奪迴失去的東西，那樣大概率會引來滅頂之災！”
“得和他們詳細談談。”沉默片刻後，薑恩泰開口說：“看看蟲洞是否還能使用？如果還能實現空間傳輸，我們沒準還能借機會獲得更多戴森球、蟲洞這些裝置的技術信息！”
當他的話語被上傳至遠征隊內部頻道中時，數據鏈瞬間一片死寂。
“他又想搞什麽事情？”片刻後，渦輪在頻道中問。
“別緊張，他應該有方案了。”藍波趕緊在頻道裏打圓場。
“先了解一下他的思路。這畢竟和我們迴家的大目標一致。”虎賁在頻道中穩住渦輪後轉身問薑恩泰：“具體怎麽想的？怎麽操作？”
“剛才螺旋不是建議達瓦星人到巴隆星落腳，與他們合作重新開始嗎？”薑恩泰解釋他的想法：“對方一直沒有迴應，他們肯定不會采納這種漫長的複蘇方式。與其和巴隆星合作，估計他們更願意與地球合作，那樣的話，他們重新崛起的起點就能從石器時代一下子躍升至戴森雲開工前的狀態！”
“等等。”虎賁急切地想盡快確認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方案：“你是說把達瓦星人接到太陽係落腳，然後與人類合作？在太陽周圍建立戴森球？”
“別打岔，聽他講清楚。”藍波插嘴道。
“沒錯。”薑恩泰正麵迴應虎賁：“也許能把他們的超前技術引入太陽係。我很遺憾他們的星球被摧毀！但這對地球、對人類而言，卻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行嗎？這如果算機會，那它出現的方式太殘忍！”螺旋的語調顯示出她的震驚。
“而且很危險！”渦輪也表達了質疑。
“繼續說說看。”不知怎的，自己被小行星殘片砸成合成人的那段慘烈的記憶畫麵突然從虎賁的腦海中湧出。瞬間閃過的一係列命運轉折點促使虎賁很想聽聽薑恩泰的方案。
“目前還是初步想法。現在的局麵是：達瓦星以及周邊的戴森雲設施都被摧毀殆盡，他們在這裏已經無力迴天。”薑恩泰邊在胸前舞動雙手邊詳細解釋他的方案：“但他們的蟲洞終端設置在達瓦星和巴隆星軌道之間的區域，離光球肆虐的地方非常遠，很可能保存完好。如果情況屬實，太陽係裏的那個終端更不必說了，要實現這對終端的蟲洞重啟缺的隻有能量供給。也許達瓦星有辦法解決臨時性供能問題？”
“你想讓他們教會人類在太陽係建立戴森球？”這迴藍波打斷了薑恩泰的話語：“順便搞懂蟲洞運行機製？”
“不愧是老搭檔。對於這種規模的跨星係運輸裝備，他們極可能有緊急供能的預案。太陽係那頭的終端也不是戴森雲供能的嘛。”薑恩泰衝著藍波豎起大拇指：“這事如果能辦成，就把達瓦星船隊帶過去，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今後就達瓦星人負責指導，我們負責在太陽係施工戴森雲。這樣也能避免太陽係的資源外流！”
薑恩泰的方案就像一束驅散了縈繞在虎賁心頭愁霧的光。不過稍加推敲，這束光很快又熄滅了。
“在沒弄清達瓦星人自己的計劃、蟲洞機理、確認終端完好前，無法保證可行，雖然方案聽起來不錯。”虎賁提醒滔滔不絕的薑恩泰別過於樂觀：“況且這些技術的信息量也不是人類短期內能消化得了的。最後，還得他們願意分享才行。”
“這很有可能會引狼入室！”螺旋借機表達了反對意見。“看看巴隆星文明現在的處境吧。他們在達瓦星麵前就像個任人擺布的嬰兒，一個可能也許永遠沒法長大的嬰兒！他們除了信奉神明外，對自身的處境一無所知！達瓦星人到太陽係以後反客為主怎麽辦？你覺得以人類社會的認知，能接受這種命運嗎？事實上，遠征隊和達瓦星人的相識就是用槍炮開的頭！”
“沒錯。我們收到的巴隆星人第一份禮物是長矛。”沙王補充道。
“你們和達瓦星人接觸的時間也有幾年了。對這個文明有什麽看法？”薑恩泰反問：“從他們和巴隆星相處來看，這個高端文明並沒有顯示出明顯的侵略性。”
“怎麽沒有？”渦輪馬上反駁：“他們霸占了巴隆星眾多的高價值地區，用不流血的方式把原住民擠出這些區域，這也算侵略。”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薑恩泰若有所思。
“這裏頭也許有觀念差異的因素。”虎賁閃迴了一係列在巴隆星和達瓦星的見聞後評估：“從這幾年相處看，他們的確不尋求衝突、對抗，也按客觀情況給了巴隆星人一些基礎的生存技能，前不久也表明了維護弱小文明的態度。但幾乎看不到他們的情感表達。”
“情感表達？你想說什麽？”一旁的藍波問。
虎賁思考了一下措辭，接著評價：“這是個冷冰冰的文明，目前的達瓦星文明就像一套純粹的科技進化係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他們對巴隆星的照顧、對我們的幫助，都是沒有溫度的。我們隻是他們進化道路上的一批批過客，對於巴隆星人，他們是用施舍和保護交換資源，對於我們，他們是好奇和尋求合作。我感覺他們之所以不搞野蠻的侵略和對抗，隻是因為能夠判定這種方式會反過來幹擾他們的前進。我很敬佩他們的成就，但不想生活在這種冷冰冰的世界裏。”
“說白了就是，達瓦星文明沒有血肉，缺少靈魂。”螺旋聽罷總結了虎賁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她也有強烈的同感。
“確實是。”沙王跟著嘀咕：“他們是給了我們很多幫助，也很好說話。但是很難交心，對於建立親密的友誼來說，總感覺差那麽點兒意思。總會擔心什麽時候對不上他們的節奏了，就會被拋棄。”
“機會總是有風險相伴的。”薑恩泰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現實是達瓦星人成功利用蟲洞把你們護送迴了太陽係，才有了後來的星際友誼計劃，我們今天才能來到這裏。但是放過這次機會，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冒險很可能全都白費了！千百年來尋找外星文明的目的可不是隻為了獵奇。”
“現在這種情況下，蟲洞也是我們迴家的唯一希望。反正達瓦星人對建戴森雲十分執著，在哪邊建都是建。”藍波開口了：“對地球而言時間有的是，隻要能實現合作，人類文明就會實現飛躍。”
“前提是保護好我們的電龍。”虎賁提示道。他的係統飛速運轉，翻來覆去評估了好幾遍當前的局麵和對未來的推演。
“達瓦星能順著我們的意思做？”渦輪質疑：“他們自己怎麽計劃？”
“至少應該把這個方案告訴對方。”藍波接茬說：“除非能想出比這更好更高效的計劃。”
“首先要向大本營匯報這個想法！”虎賁提醒在場的人：“重大決定得先問問全人類的意見。恐怕得花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