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一早起來,在院中等了許久。見小姐一直沒起,便去街上閑逛去了。”


    麥冬琢磨著,這宋嬌大概也快迴來了,都出去了一日,午膳都沒迴來。


    正想著,便有一道歡脫的身影從門外邁了進來,伴隨著是她雀躍的聲音:“嫂嫂,你看我帶了什麽?”


    一個銀白色的雙雲紋壇子,被麻繩穿著。


    還未等鄭藜迴答,宋嬌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蹦躂到了鄭藜麵前:“你猜我遇到了誰?”


    “韓牧?”


    宋嬌驚訝的表情難掩:“你怎麽知道?”


    鄭藜笑笑,未迴答,這酒壇子前幾日,她在畫坊的院中看到過。


    “哦,我知道了。”宋嬌恍然大悟:“你是與常華原他們一道兒來的蓬萊縣。”


    宋嬌後知後覺,就說嘛,鄭藜一個閨中女子,如何能從長安城跑到蓬萊縣這麽遠的地方。


    而且,恰巧常華原他們也在這蓬萊縣?


    “所以,你當時被關在觀溪院時,是哥哥演的一出戲?”宋嬌越發覺得這些事情不能往前推,越推越發覺宋岱的深情。


    虧得自己在河東道與宋岱重逢時,還教訓了他一頓。


    現在想來,一向驕傲自持的他,那天卻默不作聲的聽著她一頓輸出。


    鄭藜接過這酒壇子,笑著問道:“這是葡萄釀吧!”


    宋嬌點點頭:“我從韓牧那兒帶迴來的。”


    鄭藜笑著打趣:“你可知這是誰釀的?”


    “當然是他的妻子,難不成還是他自己釀的。”


    鄭藜有些意外:“你不介意。”


    “那有什麽介意?現成的,白得的,難不成我還挑理不成?”宋嬌坐了下來,招唿麥冬去拿幾個酒碗來。


    鄭藜聽她說的話,如此灑脫,果真與原來不同。


    “你對韓牧……”


    宋嬌知道鄭藜要問什麽,擺擺手:“當年年歲小,困在侯府當中,自是對新奇的人和事物都非常新鮮。”


    說著,她抬眸看著藤蔓外的藍天,有些感慨:“這些年,脫離了家人的庇護,行走山水間,見了不少人,也遇到不少事情,才發現,比起男女情愛,世間當真有更值得珍惜的事兒。”


    鄭藜聽著宋嬌這一番話,陷入了沉默。


    是啊,那個曾經盼情愛的女子,如今竟活成了自己想成為的模樣。而自己這個口口聲聲要自由的女子,竟困在了宋岱給的情愛天地裏。


    有錯嗎?


    或許沒有吧。


    鄭藜苦笑著搖搖頭。


    “鄭藜。”嚴宇人還沒進來,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進來。


    看到嚴宇的身影,鄭藜微不可察的笑笑。


    “嚴巡檢,官服還在身,這是要去哪兒啊?”鄭藜調侃道。


    “方才去永安村,歸來時,大家讓我帶來的。”嚴宇將手中滿滿當當的東西放了下來。


    “這筐裏麵是梭子蟹,趙大娘給的。這安康魚是李大叔剛補上來的,還有這海蠣子也是。”


    “這秋梨和油桃,是吳大嬸家果園裏的……”


    “這麽多?”鄭藜看著麵前擺著的形形色色的特產,有些不好意思。


    自打自己生病後搬出了永安村,至今都沒迴去過。


    嚴宇或許看出了她的難為情,笑著說道:“這些呀,有給你的,其實也是給宋觀察使的。”


    “你不知道,新的田稅改革,咱們永安村是第一批,如今大家已經忙著耕種上了,勁頭兒也比原來足了不少。”


    “聽大家說,按照宋觀察使這法子,大家的賦稅降了六成。而且首批試點的十個村子,宋觀察使還讓戶房他們免費發放種子,大家開心的不得了。”


    鄭藜聽著嚴宇說的這些,心中感歎不已。


    這些大部分都是在她生病昏迷期間,宋岱做的,幾乎不知。


    宋嬌聽著嚴宇說的這些,接過話頭:“那可不是,我哥哥自小便是天之驕子,得陛下和朝臣稱讚。”


    嚴宇垂眸看到了宋嬌麵上得意的笑,眼角的笑意更甚了些。


    “我還要帶人去找宋觀察使,改日再聊。”說著,嚴宇便大步離開。


    行至府門時,被鄭藜喊住:“嚴宇,你不是說蓬萊縣有一所寺廟很靈驗嗎?何時帶宋嬌前去?”


    嚴宇一愣,而後拍了一下腦門:“忙忘了,今晚問一下,明日同你們說。”


    待嚴宇離開口,宋嬌向鄭藜問道:“這人是?”


    鄭藜抬頭示意了一下:“縣衙那邊巡檢司的周巡檢。”


    宋嬌挑挑眉‘哦’了一聲。


    “如何?”


    宋嬌順嘴答道:“還不錯!”


    鄭藜看她這下意識的迴答,不覺嘴角上揚。


    “麥冬,讓膳房廚娘將這些拿下去,今晚都做了。”


    這功勞不止宋岱的,還有隨他整日裏奔波的下屬。


    這晚膳,做的異常豐富,大廚房小廚房都吃的一樣。


    宋岱迴來時,酉時已過。


    鄭藜和宋嬌在藤蔓下的搖椅上,正細心的清洗著葡萄:“買這麽多?”


    “宋大人看我花銀子,心疼了?”鄭藜打趣。


    宋岱‘嘖’了一聲:“怎麽這嘴越來越貧?”


    鄭藜起身,用汗巾擦了擦手,伸手推著他:“快去將自己這身髒兮兮的洗掉,用膳了。”


    “你們還沒吃嗎?”平日裏,他們用膳都早些。


    “這不是等我們的大功臣,宋觀察使嗎?”


    鄭藜將他推進了膳房,而後吩咐膳房將膳食擺到院中的石桌上。


    宋岱沐浴後出來,看著這豐盛的晚膳:“今兒什麽日子?吃什麽好?”


    宋嬌將帶迴來的葡萄釀給大家斟上:“宋大人,今日不是你生辰嗎?”


    宋岱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


    鄭藜從膳房方向走了過來:“別站著,快坐下吃啊,待會兒蓋涼了。”


    “宋大人,生辰要吃麵。”鄭藜將手中的大麵碗放在了宋岱麵前:“嚐嚐,我親手做的。”


    宋岱看著眼前的麵,幸福的笑意溢滿了麵龐:“白色的麵條上,放了青菜和荷包蛋點綴,上麵還用胡蘿卜雕刻了‘生辰快樂’幾個字。”


    他埋頭下去,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肯定:“嗯,真香。”


    宋嬌看著眼前的一幕,不覺眼眶微紅。


    她曾經以為,自己或許如浮萍一樣,要飄搖一生。


    如今,卻再次有了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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