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陛下已經駕崩,侯府恐有危險,您老不可再留在這裏。“宋岱看著消瘦的顧老伯說道。


    顧老伯聞言,並未多說什麽,而是‘撲通’跪地,行了叩拜之禮:“多謝世子這些年的庇護。”


    宋岱連忙前來,將顧老伯扶了起來:“您何必如此?”


    顧老伯紅著眼眶說道:“這些年,多虧了世子收留,才讓我這把老骨頭存活至今。”


    說到這裏,顧老伯眼神真摯的懇求道:“我這把年紀,流落何地都無妨,隻求世子能收留觀易。”


    “他這些年跟著公子盡心竭力,想必外人是不會發現的。我若離開,他在這裏便是安全的。”


    宋岱扶著顧老伯坐下。


    “顧老伯,若侯府出了麻煩,收容坊恐怕也會受牽連。”


    “在往雍州的景山上,有一舊友,您可帶上孩子們到那裏暫避風頭。”


    “公子大可放心,有我一日活頭,便將孩子們照顧好。”


    宋岱點點頭,繼續說道:“行事要隱秘,所以今日趕在城門關閉時便要出門。”


    “趙廚娘家居長安,恐會走漏風聲,因此隻有你和長榮一起帶孩子們離開。”


    “明白。”顧老伯應下。


    說到這裏,宋岱繼續說道:“觀易我會讓他去其他地方,有他在,藜兒的安危我才能放心。”


    顧老伯一聽,麵上訝異,而後又恢複正常,歎了口氣說道:“隻要這孩子能活著,不管在哪裏都無妨。”


    “若事情順利,會讓你們父子盡快團聚的。”宋岱鼓起勇氣說道。


    顧老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


    顧老伯離開後,王嬤嬤進到房中。


    “陳伯剛來過,說侯爺迴來了。”


    宋岱聞言,立馬起身,往門外走去。


    “世子,您用了膳再去吧。”


    剛邁出去的步子,停了下來。


    “世子妃,用過了嗎?”


    “送膳食的人剛迴來,都用完了。”


    “好,要做她愛吃的,對身子好的做。”


    “老奴明白。”王嬤嬤應下。


    話音剛落,宋岱頭也不迴,快步往門外走去。


    王嬤嬤看著世子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是何苦呢?


    昭文齋。


    宋瀾迴來後,便聽李氏說了鄭藜的事。


    兒子自小做事有自己的主意,在他看來,兒子對這鄭藜是情深義重。


    突然這般,他倒是有些看不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還有公務要忙。”宋瀾向李氏說道。


    李氏輕瞥了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麽。


    不過,她心中有些不滿,侯爺對自己越來越另眼相看。


    “需要備膳嗎?”李氏問道。


    “用過了。”宋瀾頭也不抬的說道。


    李氏見狀,甩了一下帕子,離開。


    出了昭文齋,李氏心頭的怨氣更重。


    這些日子以來,女兒和夫君越來越疏遠自己,想來都怪這鄭藜。


    想到這些,她深吸了口氣,昂首挺胸,衝身後的龐嬤嬤說道:“確定是在觀溪院?”


    龐嬤嬤在身後一臉諂媚的說道:“那還能有假嗎?老奴親眼所見。”


    “走,悄悄去。”李氏的口氣當中,盡是得意。


    話音剛落,周嬤嬤從花園旁的小路過來。


    “夫人。”周嬤嬤麵色和緩的說道。


    周嬤嬤是老夫人旁的老人,李氏說話自是要注意一些,她緩了緩心緒,換上了溫和的麵容,問道:“周嬤嬤?”


    “老夫人有請。”


    李氏一聽,不禁皺眉,想著平日裏,老夫人鮮少尋她。


    今日,倒是奇怪?


    雖是心生疑惑,還是轉身往雲安院方向走去。


    宋岱走至此處,恰好看到了李氏的背影,眸光當中盡是嘲諷之意。


    “世子爺。”陳伯剛好從昭文齋出來。


    “陳伯。”


    “快去吧,老爺在書房當中。”


    “有勞陳伯。”宋岱說完,快步往書房走去。


    宋岱的步子剛一邁上台階,便聽到房中傳來冷冷的聲音:“不是同你說了,我還有公務要忙。”


    宋岱聞言,停下腳步,溫聲喚道:“父親。”


    宋瀾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信件,抬眸起身,有些難以置信:“意兒。”


    “快進來。”


    說著,從書案後繞了出來。


    話語間,宋岱已邁進了書房。


    這麽些年,兒子一直對自己客氣而疏離。


    起先,宋瀾並未放在心上,可隨著年歲的增加,他漸漸有一種失落無力感。


    他喚下人端茶來,而後將宋岱迎到了茶桌旁。


    宋岱對父親這般熱情,也有些不太適應。


    待宋岱落座後,宋瀾才問道:“意兒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聽聞父親深夜著官府匆匆離開,一夜未歸。想著是不是發生了對侯府不利之事。”宋岱借口說道。


    說到此,宋瀾才想起,兒子一直賦閑在家。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陛下昨夜駕崩了。”


    宋岱輕輕皺眉,一臉驚訝的說道:“瓦剌歸來之時,陛下的氣色還算可以。”


    “誰說不是呢?”宋瀾輕拍了一下桌子。


    “不過,聽近侍太監說,也就這一個來月,陛下的身子每況愈下。”


    “那國喪……”宋岱繼續追問。


    若發國喪,必定是有新帝登基。


    不然,與周邊虎視眈眈的部落而言,是趁虛而入的最佳時機。


    宋瀾凝神看了看院中,無閑人在,才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問題出在,陛下竟未立下傳位詔書。”


    “眼下,朝中無主。”


    宋岱接過話頭:“先帝一生殺伐果斷,有勇有謀,怎會不立詔書,讓大盛出現無主的境況。”


    宋瀾起身,走到書案前,拿著一本信件過來:“昨夜,太後召我們匆匆入宮,便是商議此事。”


    “陛下久病臥床的這些時日,皆是三皇子在處理朝政。”


    “而皇後偏偏說,兩個月前,陛下有說過立六皇子趙軒坼為儲君之意。”


    說到這裏,宋瀾又歎了口氣:“這六皇子,本就年輕氣盛,衝去瓦剌,自身難保,還險些讓你搭了命進去……”


    話剛出口,宋瀾又覺不妥,遂停下。


    “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知眼下是何意。”


    宋瀾將信件遞給宋岱,示意他打開。


    宋瀾接過信件,剛一打開,麵上的錯愕盡顯。


    “意兒,是何意?”宋瀾看著兒子這般,認真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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