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就是耍百戲的。


    剛剛耍過一場,人群散去,鄭藜踮腳往台上望了一望。


    “喜歡看嗎?”宋岱看她好奇的模樣,便小聲的問道。


    鄭藜搖搖頭:“不喜歡,看看他們穿的衣裳。”


    “衣裳好看嗎?”宋岱低頭問道。


    鄭藜搖搖頭:“一般。”


    “不過,你看那裏有位小哥,很是俊朗。”鄭藜伸手指著台子角落的一個年輕人。


    一直未聽到宋岱的迴應,鄭藜問:“你看到了嗎?”


    宋岱冷冷的答了一聲:“看到了。”


    確實長得眉清目秀,很是白淨。


    鄭藜轉頭過來時,才看到他一臉不悅的看向那人。


    “吃醋了?”鄭藜笑著問他。


    “哦,沒有。”宋岱拉著他往前走去。


    鄭藜在身後笑著,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為自己吃醋的樣子,還蠻好看的。


    走過百戲台子,再往前,便是賣吃食的。


    “桂花糕哎。”鄭藜指著前麵的一個攤位說道。


    宋岱想起早上孫稚送他們的桂花糕,鄭藜好似吃了兩塊。


    “愛吃嗎?”


    “嚐嚐。”


    “文凡。”


    鄭藜打斷他:“一年也就一次中秋節,我們逛我們的。”


    “讓他們三個也好好逛逛。”


    宋岱看著鄭藜這般替人著想,笑著搖搖頭:“怪不得,你能把你侍女慣的與你平起平坐。”


    鄭藜反駁:“不許這麽說,麥冬是我朋友。”


    “好好好,不說。”


    說完,宋岱拉著她的手往桂花糕攤前走去。


    “老板,要三份。”鄭藜伸手說道。


    “好嘞,夫人。”


    “三份等的時間久一些。”


    “好吃就成。”


    “祖傳的手藝,夫人大可放心。”


    鄭藜同老板閑聊。


    一旁的宋岱看著她這般,眉眼中是散不開的笑意。


    做好後,鄭藜留了一份,剩下的兩份給了麥冬他們。


    一路上好吃的很多,可鄭藜也不敢吃的太多,她明顯感覺到自己最近胖了。


    “橘紅膏、小甄糕、金花餅、間炊糕……”鄭藜看著小攤前的標識上,默默的念著。


    “都想吃?”宋岱轉頭看著她那小饞貓的樣子,有些詫異的問道。


    鄭藜搖搖頭:“不成,常伯父說我脾胃不好,要忌生冷和甜食。”


    “不然,往後身子會遭罪。”


    宋岱聽她一本正經的說著,笑著點點頭,心中稱讚:“還是知道忌嘴的。”


    “哎呀,宋岱,我能不能就吃一份啊?”鄭藜築起來的防線,最後還是被美食給攻陷了。


    “吃哪個?”


    “橘紅膏。”


    鄭藜在路邊等著,不多時,宋岱便買了兩份迴來。


    一份給她,一份給了身後跟著的麥冬。


    宋岱抬頭,再往前走便是竹西齋。


    “藜兒,可吃飽了?”


    鄭藜咬了一口橘紅膏,看宋岱如此問,想著前方定是還有什麽好吃的。


    所以,將橘紅膏包了起來,一臉認真的說:“還沒。”


    “想吃清燉丸子蟹粉湯嗎?”


    “可以啊。”鄭藜開心的合不攏嘴。


    “走吧。”宋岱將她手中的橘紅膏拿了過來,拉著她,穿過人海快步向前走去。


    今日客流量本就大,竹西齋中早已坐滿了人。


    “文公子。”老板認得文凡,前些日子常常來他們竹西齋買清燉丸子蟹粉湯,銀兩給的還總是富餘。


    “老板可還有位置?”文凡往裏麵望了一眼,滿滿當當的都是人頭。


    老板迴頭望了望,恰好看到樓上有人下來:“公子,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二樓雅間有空位。”


    說完,便將幾人迎了上去。


    落座後,除了清燉丸子蟹粉湯,還點了鬆鼠桂魚、鬆仁玉米、平橋豆腐羹。


    等著上菜的間隙,鄭藜走到床邊,推開了臨街的一扇大窗。


    這雅間位置剛好,樓下是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往遠是長安城的民居,借著月色,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城樓。


    鄭藜趴在窗前,吹著涼風。


    宋岱立在了她的身後:“今晚出來,可玩的開心?”


    鄭藜雙手托腮看著遠方,點點頭:“開心。”


    宋岱有些不解,這些東西平日裏在府中也可以吃到,為何偏要出來?


    “你不懂,能出來,最重要的不是吃,而是感受這番市井氣和煙火氣。”


    宋岱微微皺眉:“市井氣?”


    鄭藜轉過身來,靠著窗台,看向眼前有些不解的宋岱解釋:“平日裏,在府中,大家是不是見了你都點頭哈腰?”


    宋岱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是因為你是府中的上位者,他們自是對你尊敬有禮,需要你發工錢,你的一句話能定奪他的未來和生死。”


    宋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可是出來這街上呢!”


    說著,鄭藜轉過身去,看向窗外,指著樓下的人群說道:“街上的行人,路邊的小販,他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


    “對你的笑是真的,誇讚是真的,不喜也是真的,因為你們沒有權利糾葛。”


    宋岱本就敏而好學,聽鄭藜如此說,方才會意:“所以,你喜歡的是這種不帶目的的交往?”


    鄭藜點點頭,笑著迴應:“是的。”


    “我不喜歡錢權帶來的吹捧,更喜歡實實在在的交談,笑也好,哭也罷,稱讚也行,咒罵也可。”


    “這些,我感覺到的切切實實是真的。”


    鄭藜的發絲被秋風吹起,擋了眼睛。她伸手將它撩了下去,目光沉沉的向遠處望去。


    宋岱覺得,眼前的鄭藜是有血有肉的靈魂。


    她並未披上道德禮製的外衣,而內心做那個逐漸腐朽的人。


    她更想讓自己經曆日曬雨淋,做一個由內而外鮮活的生命。


    “宋岱,為何隻有這幾處是亮了燈的?”鄭藜憑著高處優勢,看到隻有附近的幾條街是亮著的,而遠處一片漆黑。


    “不是說今夜全城解除宵禁嗎?”鄭藜一臉不解。


    宋岱望向遠處,麵上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奈。


    破敗的軀體外,套了一個華麗的外殼。


    而這種旌歌為誰奏響呢?


    不過是騙騙自己罷了。


    “公子,菜上齊了。”小二輕聲提醒。


    鄭藜迴頭。


    心中感慨:“靠近權利的地方,裝點出來的聲色犬馬,不過是演給人開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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