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岱向坐在鄭藜身旁的常華原問候。


    “這是意兒?”常華原起身看向宋岱。


    “小時候見他那次,尚在繈褓當中。”常華原感慨。


    “可不是嗎?如今,我們都變老了。”


    宋岱目光望去,常華原身旁的一年輕男子,有些麵熟。


    誰知,韓牧看著他,先笑了笑,打招唿:“宋公子,好久不見!”


    “韓牧?”宋岱試著將記憶中那個名字說了出來。


    這下輪到兩位老人驚訝:“你們認識?”


    宋岱點點頭。


    韓牧笑著迴答:“有過一麵之緣。”


    “沒成想,你們竟成了?”韓牧笑著看看宋岱,又看看麵前的鄭藜。


    宋岱笑著點點頭,問道:“世子妃的眼疾?”


    “放心,有的治。”秦氏示意自己孫兒坐下。


    待宋岱坐定後,常華原轉身說道:“這世子妃的眼疾是急火攻心,腦中淤血所致。”


    “這些日子,我開些活血化瘀的草藥,煎服。”


    “再配以施針和熱敷,不出一月,定能好。”


    “真的?”一直端坐著的鄭藜,忽然坐直了身子,欣喜又激動的問道。


    離她最近的韓牧,看著她這靈動的模樣,笑著迴答:“是的,隻要你配合治療,會很快的。”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鄭藜滿口答應。


    宋岱看著鄭藜這般模樣,不由的笑了出來。


    祖母在一旁瞥見孫兒的模樣,也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那老夫現在就寫藥方,你們按這幾味藥去抓藥,煎服的和口服的我寫在兩頁紙上。”


    “這幾日,我要去城外的華寺見雲空方丈,施針就由我徒兒每日前來。”常華原一麵垂首在紙上認真書寫,一麵小心交代。


    “我讓府上備了客房,就暫且住府上。”秦氏熱情相邀。


    “多謝老夫人美意,我們在城西租了處院子。”常華原笑著委婉拒絕。


    “這次打算久住?”秦氏笑著問道。


    “有這個打算,最起碼過了今冬。”


    “好好好,如此,走動起來就方便了。”


    常華原將手中的藥方交到了麥冬手上:“按照這個給你家世子妃抓藥。”


    麥冬應下:“那我去府醫那看看有沒有這些藥。”


    宋岱起身,伸手過來:“給我吧,府醫的藥不全,待會兒我要去濟仁堂,剛好順道。”


    麥冬看看小姐,心中暗喜,將藥方遞了過去。


    這位世子爺啊,什麽都好,就是不會直抒胸臆。


    比如,給小姐的吃食,都是拐著彎的給到長榮,或者讓隨從給到膳房。


    最後,才輾轉到自家小姐手上。


    ~


    送常醫師往外走的時候,韓牧刻意走在了最後。


    “宋世子。”他喚住宋岱。


    宋岱頓下腳步,看到韓牧似有所語:“韓公子,可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韓某隻是想向宋世子求證一事。”


    “好。”


    “那日在華寺外,是否真的是宋公子的下人衝撞了那老嫗?”


    宋岱遲疑了一下,而後微微搖頭。


    韓牧見此答案,而後開懷一笑:“那我便懂了!“


    “若那公子將來做了這天下之主,我恐怕是永無翻身之日。”韓牧說完,望向那波瀾不驚的鏡湖湖麵。


    宋岱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遠處。


    柳枝隨著清風擺動,翠綠已然有些發黃。


    他淡淡開口:“未必,世事皆有變數。”


    說完,宋岱便負手身後,邁著四方步往前方走去。


    韓牧聽到宋岱這話,不由輕笑一聲,腳下的步子也跟著輕快了一些。


    他快步追了上來:“宋世子,要不要聽一個秘密。”


    宋岱腳下未停,麵色清淡:“沒興趣。”


    “關於世子妃的。”


    腳下一頓,宋岱轉向韓牧。


    “世子妃,應是得了失魂症。”韓牧小聲同他說道。


    宋岱俊眉微抬,睫毛輕顫,問道:“為何如此說?”


    “方才,是我為世子妃診脈,問到過去的一些症狀,世子妃均是搖頭。”


    “後來,她的侍女悄悄告訴我,前些日子,世子妃總是吵著頭疼,某一日,午憩醒來後,便將所有事情都忘了。”


    “當真?”宋岱詫異的問道。


    “世子難道沒有察覺?”韓牧有些意外。


    親近之人,突然將事情忘記,居然沒有察覺?


    “是我疏忽了。”宋岱麵上神色難辨。


    大婚之夜便分開一年多,歸來後,又一直分院而居,他真是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的侍女說,她最介意別人提起這件事情,還望世子自己拿捏分寸。”韓牧交代。


    “多謝。”


    “醫者行醫,當以救人為根本,何須言謝。”說完,韓牧便大步離開。


    剩下宋岱一個人不解:“所以,她不想迴望月台,並非心有芥蒂。”


    “是真的不想迴去?”


    宋岱去濟仁堂抓藥迴來時,鄭藜正在吃他上午買的果子。


    “好吃嗎?”宋岱坐在了一側的凳子上。


    鄭藜點點頭,迴答:“好吃。”


    “與臻品齋的相比呢?”


    鄭藜放下手中的果子,好似在仔細迴味,之後又認真迴答:“各有千秋,都好吃。”


    宋岱伸手,幫她將嘴角留著的殘渣拭去。


    鄭藜下意識的呆住,而後往旁邊挪了挪身子,隨之也將手中的果子放下。


    心中腹誹:“這人,怎麽這樣?”


    宋岱見她這般模樣,眉頭微皺,想起了韓牧的一席話,覺得方才的自己有些唐突。


    “對不起。”


    鄭藜攪著手裏的帕子,‘沒關係’到了嘴邊,可怎麽也說不出來。


    “我還有公務在身,方才吃了這麽多果子,晚膳少吃點,容易積食。”


    聽到宋岱起身挪動桌椅的聲音,鄭藜淡淡的‘嗯’了一聲。


    “按時吃藥,太苦的話,吃顆蜜餞。”宋岱叮囑完,便邁出房門,走出了露華軒。


    在望月台門前,宋岱與自己的父親宋瀾撞上。


    “父親。”宋岱行禮。


    宋瀾笑著問道:“出去了?”


    “嗯。”宋岱淡淡應了一聲。


    “父親找我何事?”


    “你迴來這些日子,我也沒來你這望月台看過,今日無事,便上來轉轉。”


    本來無心過問,可方才宋瀾明明看到自家兒子從露華軒的方向上來。


    “那鄭藜還沒搬迴來?”


    “眼疾尚未痊愈,待痊愈後會搬來。”


    “聽說,今日你祖母找了常醫師為她診治?”


    “嗯。”關於鄭藜的事情,宋岱不想同自己父親說太多。


    他知道,父親心裏沒有鄭藜,就如同過去心中沒有他一般。


    “這鄭藜好之前,你這房中冷冷清清,可否需要……”


    宋岱知道父親要說什麽,斷然迴絕:“不用了。”


    “好,那為父還有事,先迴院中。”


    宋岱閃向一側,未做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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