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注意到了這邊的眼神,小姑娘適時收迴笑臉,將麵色沉了下去,而後拉起身旁小丫鬟的手,邁過山門,向寺內跑去。


    趙珂低頭輕笑一下,而後同身後的宋岱閑聊:“宋世子,可否娶親?”


    宋岱搖搖頭:“尚未。”


    “聽聞,長安城不少貴女,傾慕宋世子。”


    “三皇子,過譽了。”宋岱輕咳一聲,低聲迴答。


    兩人到了大雄寶殿前時,聽一位嬤嬤在台階上喚道:“藜兒,今日人多,不許亂跑,祖母待會兒誦經結束,我們就能迴府。”


    “知道了。”清脆的女聲傳來。


    宋岱循著聲音望去,是方才山門前的女孩兒。


    迴眸時,趙珂正意味深長的看向那女子。


    據宋岱所知,趙珂剛剛完婚不久,正妻是禮部尚書之女。


    兩人祈福結束,從山門邁出來之時,便聽到山階下的吵鬧聲。


    幾個人圍著趙珂的侍從,似乎在理論著什麽。


    待走近後,才聽清,原來是侍從們牽著的馬,沒有管好,不小心踢到了一位老婦。


    此時,老婦痛的在地上縮成一團。


    “怎麽了?”趙珂走到前麵,麵色陰沉的問道。


    “老婦惹怒了‘烏駑’。”其中一小廝,小聲說道。


    烏駑,趙珂的馬,疼惜的不得了。


    “撒謊,明明是這幾位小廝沒有看好馬,踢到了這位老嬤嬤。”


    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方才的在山門前的女孩兒。


    她將老嬤嬤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有些生氣的看著牽馬的三位小廝。


    “明明是他們在旁邊吃茶,沒有將馬匹綁好,還不承認。”小姑娘再次說道。


    小女孩說完,身後的人跟著附和指責。


    此時,趙珂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看向自己的侍從:“果真如此?”


    見主子問話,三個人隻好點頭。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趙珂換了麵色,向女孩兒問道。


    小女孩兒一愣,隨即低聲答道:“鄭藜!”


    “幫鄭藜姑娘將老嫗扶起來。”趙珂向身旁人命令。


    “那怎麽行?嬤嬤受了傷,現在動彈不得。”鄭藜反駁。


    說著,她目光掃向周圍的人,有些急切的說:“有沒有大夫,可否幫嬤嬤看看。”


    “嬤嬤疼的臉色發白。”


    人群中冒出來了一個聲音:“可否讓我看看。”


    年輕男子蹲下的時候,還略顯尷尬的說道:“姑娘,我不是大夫,但是我懂一些醫術。”


    鄭藜有些不安的將嬤嬤扶正,讓年輕男子診斷。


    一番檢查之後,年輕男子說:“應是踢到了肋骨,要找專業醫師診治。”


    這時,一個氣喘籲籲的婦人跑了過來:“娘,你怎麽了?”


    見老人這般模樣,躺在了鄭藜懷中。


    婦人隻以為是鄭藜所為,不分青紅皂白便是一番咒罵。


    小女孩兒,霎時間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


    “這位婦人,是這位女孩子救了你的母親,與她無關。”宋岱走上前來解圍。


    “不是她,那是誰?”婦人向人群中掃去,惡狠狠的眼神,好像非要把真兇揪出來。


    宋岱從銀袋子裏,掏出了銀子:“方才,是我府中下人沒看管好馬匹,將你娘不小心踢傷。”


    “這銀子自是賠罪,我的馬車待會兒便到,會送老人家前去濟仁堂診治。”


    婦人這才罷休。


    看婦人的火氣平息,宋岱走到鄭藜身旁,將她扶了起來,溫聲問道:“沒事吧?”


    鄭藜搖搖頭。


    “藜兒。”不遠處,一位老人的聲音傳來。


    小女孩看向宋岱,小聲說了句‘謝謝’,而後跑了過去。


    似乎是與祖母說了幾句,而後看向這邊。


    祖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祖孫二人一同上了馬車。


    不多時,宋岱的馬車前來,幾人將老婦抬上車後,送去了濟仁堂。


    “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趙珂上馬車前,向方才救治的年輕男子問道。


    “鄙人,韓牧。”


    “公子所居何處,改日定派人登門道謝。”


    “舉手之勞,不必掛意。鄙人登州人士,不過是來長安城參加科舉考試。”


    “那祝公子拔得頭籌。”趙珂笑著說道。


    “謝公子吉言。”


    隨即,趙珂登上馬車。


    如果宋岱沒有看錯,趙珂轉身之時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在宋岱所見的這一日,趙珂並非在陛下麵前那般和善,也不似那般深明大義。


    “方才的馬車,可是正議大夫鄭鐸家的?”趙珂隨口問道。


    “微臣沒注意。”宋岱迴答。


    “查!”趙珂向門外的隨從吩咐。


    “是!”


    那年的科舉,發生了一件怪事。


    聽說一位叫‘韓牧’的舉子,因一篇策論,引起了禮部的一場風波。


    一部分人認為韓牧引經據典,文采斐然,且敢於針砭時事,將來必是棟梁之才。


    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此舉子,年少輕狂,一派胡言亂語,純屬博人眼球。


    最後,是禮部尚書定奪。


    結果可想而知,韓牧名落孫山。


    至於,趙珂是否有對鄭家或鄭藜做什麽,宋岱尚不知曉。


    他隻知道,五年後,祖母為他指定的婚配人選,恰是那日寺廟前遇見的鄭藜。


    在他大婚當日,洞房之時,接到了朝廷送來的密信。


    緊接著,便是被囚瓦剌,一年之久。


    而近日更是得知,被囚瓦剌,幕後真兇居然也是趙珂。


    不得不說,一切都太過於巧合。


    眼下,趙珂是否有對宋府做什麽,他更是不得而知。


    看來,他有必要查查背後的事情。


    ~


    宋岱趕迴永定侯府的時候,提著油紙包,直奔露華軒。


    走到院門外的空地上,他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勻了唿吸,才抬腳緩步步入院中。


    正廳內,似是能聽到眾人的說笑聲。


    “世子爺迴來了。”立在廊下的長榮笑著問候。


    宋岱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將油紙包遞了過去:“一份留在露華軒,一份送到祖母那裏。”


    長榮應下。


    “房中可是有醫師在為世子妃診治?”


    長榮笑著應道:“對,老夫人也過來了。”


    宋岱抬腳邁上台階。


    “意兒迴來了?”秦氏笑嗬嗬的看向門外。


    “祖母。”宋岱向祖母行禮。


    “免了,免了。快來見過你常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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