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最後一碗剛賣完。”陸母道。


    “你們開門做生意的,怎麽總是沒有?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杜微瀾擀麵的手一頓,如果不是這人中午買餛飩了銀子,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上門找茬的。


    她道:“不如來一碗麵?湯是一樣的湯,十五文一碗。”


    “行,你快點。”


    女子坐在店門口以手扇風,阿黎買糖葫蘆迴來,見狀拿了個蒲扇給她。女子接了,低聲道了一聲謝。


    “嫂子,我餓了!”小姑娘踮腳張望,試圖看清還有什麽吃食,失望道,“粽子沒有了啊?”


    “沒了,你要吃,明日給你留。”杜微瀾怕阿黎積食,昨晚阿黎自己一個人吃了兩個大粽子。下午有了空閑,她就打發阿黎去買糖葫蘆吃。


    正說著,唐氏米鋪的夥計扛著一包米提著一籃子紅棗過來。


    “陸家娘子,我們掌櫃要定粽子,讓我先把米送來,就今天的粽子,一樣一百個,五月初五早上要。這是定錢,您看夠不夠。”


    三百個粽子,給了一兩銀子的定錢。


    米鋪提供糯米和紅棗,一百個肉粽大概需要三斤肉,算下來,這生意倒是能做。


    “那行,紅棗是夠用的,就是這米不知道夠不夠。”杜微瀾直接應下。


    “掌櫃說了,不夠再送。”夥計見杜微瀾答應,顧不上喝陸明遞過來的涼茶,趕緊走了。


    一碗麵做好,粉衣女子打開食盒,擰眉道:“你家粽子做的好?”


    “那是,今天做得都賣光了。”陸明拿著阿黎遞過來的糖葫蘆,笑得得意,“我包粽子可好了,我就是個包粽子的天才。”


    女子噗嗤笑了,塞給他一兩銀子。


    “喏,這是飯錢,還要粽子,你家能做什麽口味就做什麽口味,一樣要五個,明日就要。還有,中午晚上都給我留一碗餛飩。”


    這人是個來去如風的,也不等陸明迴應,直接走了。


    “啥叫能做什麽口味做什麽口味?還能做小雞燉蘑菇味的呢。嘿,這是銀子啊。”陸明咬了好幾口銀錁子,又遞給阿黎看。


    阿黎嫌棄得不得了。


    “洗幹淨,洗幹淨,髒死了。”


    “嫂子,給那女子做什麽粽子?做三樣?”陸明有點茫然,總覺得少了對不起這一兩銀子。


    “給錢真多,難道是從江南來的?我聽人說江南來的都財大氣粗。”


    “家裏還有蜜棗和栗子,鹹蛋黃也還有,多加三樣,一樣做十個。明日的餛飩就不收錢了。”杜微瀾琢磨了一會兒,直接拍板。


    那就是個不把銀錢當一迴事兒的主兒,要什麽都是給一兩銀子。既然不差錢,那就不找零了。


    做生意隻有多給的,沒有少給的,不能人家要五個就隻給五個。杜微瀾不想得罪一個有錢的主顧。


    “是不是傻啊,一兩銀子買糖葫蘆,夠我吃一年。”阿黎蹲在一旁靠著牆啃糖葫蘆,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轉眼到了第二日,杜微瀾開了鋪門,就見那女子和昨天一樣在門口等著,今日倒是換了一身。


    褙子用的蜀繡,內搭的抹胸和長裙都是蘇繡。配色低調,乍一看不起眼,可若是仔細看,隻從活靈活現的針法,就能看出不同尋常來。


    杜微瀾深知,這一身衣服即便是一截袖子,都能換好幾個陸家餛飩鋪子。


    “粽子好了嗎?”那女子問。


    “還沒。”


    “餛飩呢?”


    “也沒。”


    “那你開門做什麽?”女子質問。


    杜微瀾:“……”這位客人著實有錢,又著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稍等片刻,粽子正在包,餛飩要現做。”


    “粽子不用煮,直接給我就行。我叫朱砂,晚上還來拿餛飩。”


    朱砂姑娘雙九年華模樣,長得漂亮,偏偏今日這一身衣服顏色顯老,壓了幾分氣色。


    “你家還能做什麽吃的?我什麽都要。”朱砂姑娘有個特點,財大氣粗,直接掏出一錠五兩的金子。


    陸明提著粽子出來,看到金子,眼珠鋥亮。


    “客官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金子,這可是金子啊!


    小少年放下粽子,蒼蠅腿搓手,若是身後有尾巴,怕是搖得比得了肉骨頭的陸銀子還歡快。


    “要新鮮吃食,一日三餐,要講究。”


    陸明看向杜微瀾,這要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不是傻子,五兩金子一日三餐不重樣,怎麽看都是個麻煩客人。


    “朱砂姑娘,小店廟小,也就做包餛飩做粽子了,您另請高明。”杜微瀾直接迴絕,沒有要求,才是最麻煩的要求。


    陸母把做好的餛飩放進食盒裏,數了數粽子,一共六十個,放進籃子裏,蓋上一塊藍布遞過去。


    “朱砂姑娘,這是兩碗餛飩的量,粽子做了六種,一種十個。紅棗粽是紅繩,蜜棗粽是青繩,堿水粽是白繩,板栗粽是黃繩,五花肉粽是黑繩,鹹蛋黃肉粽是藍繩。”


    陸母語氣和善,將吃食遞過去。


    “粽子是沒煮的,肉粽的肉是熟的,可以和其他粽子一起出鍋。”


    朱砂接過東西,揣著金子氣唿唿走了。


    “金子,金子啊。”阿黎西子捧心,眼巴巴看著朱砂的背影。


    “行了,別耍寶了,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什麽飯能值五兩金子?還不知道有什麽麻煩呢。”陸母倒是個實在人,沒有被金子蒙蔽雙眼。


    倒是李迎春不言不語,麵上帶著幾分意動。


    到了晚上,陸家吃飯時,朱砂又來了。


    “餛飩頓頓都是這個口味,你們就不能換個味道?”


    話雖這麽說,等餛飩出鍋,朱砂還是丟下一兩銀子,風一般走了。


    “哎,給多了,多了。”阿黎追出去,捂著嗓子啞聲喊,看著極為用力,其實說話聲音連陸銀子的耳力都聽不清。


    “汪!”陸銀子抖抖耳朵,覺得自己聾了。


    “別喊,別喊。”阿黎連忙捂住陸銀子的狗嘴。


    “三兩銀子,她這兩天一共給了三兩銀子。”這可是平日家裏兩個多月的進項,再加上老主顧唐掌櫃給的定錢,這個月才過去兩天,就四兩銀子收入了。


    阿黎眼睛在閃光。


    陸明眼睛也在閃光。


    “行了,別看了,趕緊吃飯。”陸母哭笑不得,真是兩個小財迷啊。


    李迎春也在張望,那五兩金子仿佛還在她眼前晃悠,她恨不得追上去,接下這樁生意。索性理智尚存,能在清水縣拿出五兩金子吃飯的,怕是什麽大人物。


    若是出了岔子,那就惹麻煩了。


    另一頭,朱砂腳步匆匆進了折枝樓附近的小宅院,這宅子原本是一個祖籍蘇州的縣令建造的,後來官職調動,賣給一個富戶。


    那富戶不是旁人,正是唐百年,平日裏用來招待貴人使用。


    朱砂繞過小橋流水的園林造景,穿過竹林,走過假山,總算找到了躺在竹椅裏的人。


    這人瘦骨嶙峋,顴骨突出,唇色發青,看著像是快死了。


    “三少爺,晚飯都買迴來,各種吃食都買了。昨晚您吃了一口餛飩,要不今天吃兩口?”


    朱砂說著,打開食盒,將吃食一樣樣拿出來。


    此人名叫秦鈺,是忠義侯秦正浩外室所出,今年十八歲。他在忠義侯的兒子裏排行第三,因此被叫做三少爺。


    忠義侯寄予厚望的大兒子秦鳳暴斃而亡,庶子秦崇風(陸重山)被召迴京城。


    秦鈺這個外室子,本就是充數的,如今被文采斐然的秦崇風襯托,更沒了立錐之地。被忠義侯安排了個差事,到清水縣收服沒有被秦崇風收服的折枝樓管事。


    折枝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管著折枝樓的人。


    “真是一筆糊塗賬,新帝這是給老頭子下馬威,那老頭眼瞎看不出來。今朝的令,也想調動前朝的官?嗬。”


    秦鈺語氣嘲諷,瞥了眼餛飩,隨意吃了兩口,放下勺子,又躺了迴去。


    “三少爺,好歹多吃兩口,說兩口還真兩口啊?還有豆沙餡的春卷,您也吃兩口?廚房還煮著粽子,也吃兩個?”朱砂努力勸說。


    “不吃不吃,餓死得了,早死早托生。煩死了,過了六月就迴去,小爺我就是不幹活。那老頭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要麽就是被門擠了。”


    朱砂嚇了一跳,左右看看,見周圍沒有侯府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不管折枝樓如何,三少爺好歹吃點。自從夫人去世,您就沒吃過幾頓正經飯食,當真是不餓麽?”


    “不餓不餓,拿走拿走。”秦鈺一臉不耐煩。


    朱砂無法,隻能撤下吃食。


    “那老頭子怎麽還不死?新帝也是磨磨唧唧,想殺直接殺啊,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老六蹲在假山空隙裏偷聽,不由咂舌。


    主子呦,你弟弟就是個廢物點心,大草包,不必掛念。


    入夜,老六溜出去,跑到之前安置過杜微瀾的院子睡覺。他這次迴來清水縣,是有任務在身,陸重山離家差不多兩個月,死訊該傳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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