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並未沒有感覺自己在慢慢死去,反而感覺到了身體上的痛楚越來越清晰。


    “啊.....”


    她發出了弱弱的一聲。


    眯著的眼依舊沉重得很。


    她睜不開,隻覺得自己的聽覺和嗅異常靈敏。


    嘴唇碰觸到了一個濕熱的液體。


    幹澀的口腔讓江晚忍不住吮吸那一點液體。


    一股濃烈的腥鏽味在口腔化開。


    江晚凝滯,這不是血的味道嗎?


    啊啊,是哪個畜生在給她喂血啊。


    江晚十分抗拒。


    她怎麽能去喝生血。


    絕對不同意。


    她極力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像是被束縛在了這個軀殼裏麵。


    無論她怎麽掙紮,都動不了一絲一毫。


    江晚看到了岩石旁一支沾滿了幹血箭矢。


    隻有半截。


    江晚感覺自己脫離了那個軀殼。


    發覺自己能看到了後江晚轉頭,她倒要看看是哪個天殺的在自己嘴裏亂喂東西。


    傅,傅硯。


    不是如今那個傅硯,雖然他樣貌沒有變化太多,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是十幾年後的傅硯。


    江晚扭頭看了一眼周圍。


    是一個環境惡劣的山洞。


    默默看著麵前的這一切。


    是那麽地熟悉,這些曾在自己的麵前都出現過,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畫麵。


    與她生死相關的場麵,她又怎麽會忘記。


    她認出來了。


    這便是她上一世中了箭死去的地方。


    也是她重生的地方。


    嗯?


    江晚發覺自己站了起來,傅硯還一點察覺都沒有。


    她往後看了看,才發現就在他的懷裏還躺著一個不知道是重傷昏迷還是已經死了的‘江晚’。


    傅硯懷裏那個江晚麵色煞白閉著眸。


    而圈抱著她的傅硯也沒好到哪裏去,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出了一層薄汗。


    臉頰上更是沾上了汙泥。


    與平時那個風光霽月的傅硯落差太大。


    “江晚,你醒醒......”幹澀而顫顫的嗓音低喃著。


    真正的江晚往後退了兩步。


    傅硯說話了?


    他目光如修羅一樣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江晚從未見過這樣的傅硯。


    明明是天之驕子,此時卻仿佛失去所有,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棄子。


    “我還沒有迴答你,你不能睡過去,你若是一直睡下去,便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他閉著眼,與‘江晚’額抵著額無力道。


    江晚步伐緩緩前移。


    這時的‘江晚’已經死了。


    江晚看著閉著一雙眸的傅硯。


    傅硯,你說出來騙騙她吧。


    她那麽想聽,十八年換一句喜歡也不行嗎?


    “江晚,如果你能睜開眼醒過來,不管你要聽什麽,我都說與你聽......”


    他埋首於已經渾然沒有了氣息的女人身上,低低喃道:“睡了我就永遠都不告訴你了。”


    江晚頓了下來,抬起右手。


    描繪著傅硯的輪廓。


    好像瘦了許多。


    隻是這人是不是傻,‘江晚’已經死了,他還在這割腕喂血,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能活一個出去不好嗎?


    非得搭上兩條命嗎?


    若是上一世的江晚,恐怕也不想看到傅硯這樣吧?


    傅硯的手上沾滿了血跡,是傅硯和‘江晚’混合的血液。


    “江晚......”傅硯費力睜開眼,看向自己懷裏閉著眸再也沒說過一句話的江晚。


    “江晚,你不能拋棄我......你快醒過來看我,看我現在一副落魄可憐的模樣,想必你心情也會好上許多吧?”


    傅硯自嘲一笑,看著自己懷裏的人。


    “江晚,你是我的妻子。”


    江晚蹲在傅硯的對麵,偏過頭輕嗤,“我當然知道了,你不是總說我是你的妻子嗎?一個你不愛的妻子而已。”


    江晚又迴頭看向傅硯......


    片刻的呆愣。


    傅硯......他在哭?


    “你......”


    眼前,那個高不可攀的男人,抱著懷裏的女人,哭得臉部肌肉發搐,之前還蒼白的臉色紅潤了起來。


    身體亦是止不住地發抖,他緊緊抱著她,聲音幹啞無力又崩潰,“不要......不要......江晚...”


    “......我愛你。”


    江晚抬著的手凝滯在了半空中。


    愛?


    對著已經死去的江晚說的嗎?


    上一世在將死之際,江晚苦苦哀求傅硯,想讓他說一句對自己有情。


    她十八年來從來就沒有聽傅硯說過愛。


    哪怕是在死前苦苦哀求傅硯騙騙自己。


    就算是騙騙自己,也想聽他說一聲愛。


    生前沒有得到的,在江晚死後。


    所有的情愫都喧囂著噴湧而出。


    江晚看到傅硯抱著自己瘦的不成樣子的腰身,苦苦不能自已。


    仿佛被悲傷淹沒。


    江晚突然也感覺心髒在刹那開始疼。


    江晚知道,這或許不是為了傅硯而疼,而是為了上一世那個又笨又傻的‘江晚’疼的。


    “傅硯,江晚已經死了。”


    江晚蹲在傅硯的麵前隻不過傅硯並不能聽到,眼前江晚的聲音。


    他仍舊沉浸在悲傷中。


    好痛。


    江晚的心想是被上一世的江晚控製了,怎麽也停止不下來,就是覺得很疼。


    她想,這或許是上一世那個循規蹈矩在閨閣裏的長大的江晚的執念。


    “江晚......”


    “江晚!”


    江晚突然驚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傅硯那雙驚恐的眼。


    “傅硯......”


    腦子裏還閃現著方才夢裏傅硯的煞白的麵色。


    “江晚,你怎麽了?還好嗎?可是做噩夢了?”


    傅硯手裏拿著一個帕子,給江晚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


    江晚看著人,


    “你疼嗎......”


    傅硯蹙眉,眼裏是茫然,“我怎麽了?”


    “我問你疼嗎?”


    江晚握著傅硯的手,指尖摸著他的腕口處。


    那裏是光滑的,不如夢中那樣鮮血淋漓,皮肉翻開。


    “可是夢魘了?”傅硯反握住江晚的手,“你放心,我無事的。”


    江晚抬眼看向了他,感受到了那抹真實的觸感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江晚深信,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夢。


    若是夢的話,自己應當是倒在傅硯懷裏的那個江晚。


    又怎麽會從‘江晚’的軀殼中脫離出來。


    而自己又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可惜,如今也無人能為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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