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等他認真思量這句話,江晚已經離開了這裏。


    傅硯躺在大樹下,呆呆坐著。


    看著漸漸浮出魚肚白的天際,他想,自己怎麽會這麽蠢,居然當真在這裏等她。


    嗬,人都是自私的。


    她又那麽小,早就離開了吧。


    畢竟現在的自己對任何人來說都隻是累贅,她若是和自己待在一起,恐怕還會引禍上身。


    傅硯心裏想了許多。


    直至天色大亮。


    他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為什麽還在這。


    究竟在期待什麽,早該離開的。


    其實也不怪她,她那麽小,能把自己護好就不錯了。


    傅硯捏著手裏的果子,青澀的果子裂開,汁水流在他手上。


    他拿起咬了一口,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似乎一點也不酸了。


    他低下頭,睜著眼,任由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


    “誒!”


    不遠處一個小身影朝自己奔來,她身前圈著的衣裳裏兜了一大堆果子,在她跑來時掉了幾顆出來。


    傅硯閉上眼。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把希望放在一個不過見了一麵的小孩身上。


    居然到現在都還在幻想著她能出現。


    “你又在這裝憂鬱少年,虧我還以為你暈倒了呢。”


    臉頰被小小的手指戳了戳。


    傅硯驀然睜眼,眼前正是她,嘴裏還叼著草。


    傅硯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就見她解開自己的腰帶。


    “你作何!”傅硯捏上她的手。


    雖然這小孩很小,但是已過五歲......


    男女有別。


    江晚指了指自己嘴裏嚼著的草,“這是止血草,給你止血啊,而且它還能止疼呢,你運氣真好,我就認識這一種藥草,就用在你身上了,不過這藥草真的難找,我跑了許多地方,也才找到這麽一點。”


    所以,她這麽晚迴來是因為去找草藥了......


    傅硯已經聽不到她口裏說著什麽了,眼前隻有她不停叭叭的麵龐。


    “哦,你放心,這次我迴來的時候把我做的記號都擦除了,不用擔心被壞人看到,但是我在一塊地上畫了一個你腰間佩戴的這塊玉佩的紋路,這應該隻有你的家人知道吧?”


    傅硯看著麵前的人,點了點頭。


    很奇怪,明明是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年紀,她卻並不像其他小孩那樣。


    像......一個小大人。


    “你叫什麽?”


    傅硯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別人的名字。


    “幹嘛?你如果想報答我,就祈禱你的家人快點找到你,好把我一起帶出這吧。”


    江晚趁著這個空檔已經把他的衣服解開,“天......”


    光是看著江晚就已經感覺自己的腹部都疼了起來,“你真是忍者。”


    她把嘴裏的藥草吐出來覆蓋在其肌膚上。


    不過隻覆蓋了一小塊,她又繼續拿起旁邊的藥草,想把藥草塞到嘴裏。


    傅硯捏上她的小臉,上麵的嘴唇似乎被割出了兩道小口子。


    他拿過她手裏的藥草,“我自己來吧。”


    江晚沒動了。


    “不過,你是因為家裏太有錢了,所以才被人追殺嗎?”


    傅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倒問起了她來,“你一個小孩怎麽會來這?”


    若是剛開始傅硯還能想是這小孩自己貪玩才來了這裏,可見她又會找吃的,又會做記號迴來,還會找草藥。


    不像是那種會因為貪玩亂跑的小孩。


    “啊,我啊,走投無路了。”


    江晚兜裏的果子倒在了傅硯扯出來的衣服布料上,她也學著傅硯躺下。


    “走投無路?”傅硯把嘴裏的草藥自己敷在了腹部。


    江晚聽到啪的一聲都被嚇了一跳。


    “這是你自己的身體誒,你不疼嗎?”


    她心都緊了緊,忍不住吹了吹,“唿唿,還好吧?”


    傅硯搖搖頭,“不疼。”


    江晚這才躺下繼續吃果子,還順手給傅硯塞了一個在嘴裏。


    “曾經,我也以為走投無路了。”傅硯道。


    江晚咿了一聲,“看你穿著,你在家應該很受寵吧,怎麽會走投無路。”


    傅硯側眸看了她一眼,在她出現前,他的確以為自己會悄無聲息死在這裏。


    正如那些人說的那樣,自己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走也走不遠,不是餓死就是失血過多而死。


    偏偏他遇到了這個會爬樹會找草藥的小孩。


    不然還真不敢信自己還能撐多久。


    “為何不和我說你的名字,你都知道我很有錢了,若是出去了,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傅硯道。


    江晚歎了一口氣,“你給我再多錢也沒用。”


    不管是什麽,隻要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最後都會被江鶯搶過去。


    所以她拿什麽都沒有用。


    這話聽在傅硯的耳裏,卻以為她家裏也是富裕人家,並不缺錢,索性也沒再提要給她錢報答她的事情了。


    “什麽時候能出去啊.....”江晚發愁,“不會真的死在這裏,屍體發臭腐爛還沒有人來...”


    傅硯閉上眼,“等我傷好一點了,我們就自己找路出去吧。”


    雖然這樣片刻愜意的時光讓他貪戀。


    但畢竟是在林子裏,自己受了傷,旁邊的人也不會武,完全沒有自保能力。


    “唉,你出去了就好了,我還愁著呢。”


    江晚想到自己那一家子鳩占鵲巢的吸血鬼二房,把爹爹和娘親留下來的家產都占為己有,還不讓自己出府。


    這一次自持命大活過來了,下一次呢?


    誰知道,下一次又會是誰,為了討江鶯開心,趁著自己睡著了,一刀要了自己的命也不得知。


    “你的家人對你不好嗎?”傅硯蹙著眉問她。


    這麽聰慧懂事的小孩,會有長輩不喜歡嗎?


    “嗬嗬,不是不好。”江晚恨恨咬了一口果子,“是巴不得我去死,他們好...”


    江晚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心裏起了戒備。


    沒有再繼續後麵的話,怕自己透露太多。


    他出去找到自己,他這麽有錢,若是被二房的人知道自己和他沾上了關係,兩人還在野外待了一晚上。


    恐怕會想盡辦法把自己塞給他們拿聘禮錢。


    畢竟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偷聽到過二房大夫人說等自己長大了以後,要把自己嫁給薛瞎子。


    薛瞎子是一個死過三任大房夫人的中年老男人,家裏小妾無數,家產無極,是元昉郊出了名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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