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沒日沒夜地下。


    江南如今亦是燈火輝煌。


    一處宅院。


    男人手執一封信。


    眼神凝在上麵一動也不動。


    在大風吹過窗口響動時,他薄而直密的睫毛顫了顫。


    瞳孔開始聚焦。


    “嗬。”發出冷諷又無奈地一聲。


    信上麵的落款顯然是太子。


    太子很少和傅硯遞密信。


    卻在傅硯不過來江南兩日,他便讓人快馬加鞭遞來這一封信。


    信中所述不是什麽機密。


    皆是有關自己那個妻子,江晚青樓千金包攬十名小倌的事情。


    他不過離開一日罷了!


    江晚一人去到青樓,點了十個風格各不相一的小倌。


    甚至在一名紅衣小倌進屋後眼神一直盯著人家走不動道。


    可見這不是一般地癡迷了。


    傅硯看著信上麵的內容。


    江晚……


    太子怎麽會知道呢?太子又怎麽會讓人給自己派密信呢?


    因為那紅衣是太子的屬下,派去那裏隱瞞身份做任務的人。


    那一夜他本來被太子命令調查三皇子一事,據說三皇子被陛下找迴,如今還未公開,隱隱有重用他之意,一朝廷命官貪汙之事便由他去調查,那人好男色,常出沒在黑水城。


    太子這才讓人偽裝成小倌混入其中。


    誰想意外就出現在了江晚這裏。


    她一個人要了十個。


    可不就是把樓裏的新人都指派了過去這才夠嗎。


    紅衣被老鴇派過去,沒辦法。


    他過去便要耽擱了自己的任務。


    後麵也是看到了江晚的臉。


    他不知道江晚的身份,可當時不止是他,太子身邊的一位隨侍也掩蓋身份藏在哪裏。


    他是見過江晚的,因此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位被他們的任務目標也就是三皇子牽著的人便是傅硯之妻,江晚。


    傅硯並沒有站黨派。


    但他依舊是各黨派力爭的人。


    太子的隨從意識到此事不小。


    他便讓紅衣務必護好江晚安危。


    若是江晚在三皇子手裏,這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畢竟太子曾親眼見過傅硯對江晚的態度的。


    可不像是之前坊間傳聞的那樣冷淡。


    看起來分明再在意不過了。


    傅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如今人在江南了。


    離江晚遠。


    雖說自己和江晚並沒有和離,可當初江晚的態度便可以看出來,江晚對和離一事很決然。


    自己也不過隻能勉強拖延時間罷了。


    “公爺?”隨臨站在旁邊。


    方才太子信使來信。


    公爺以為是公務之事,他今日看了一日的卷軸,眼睛疲憊得不行。


    便叫自己給他念信上太子所述一事。


    自己剛看到時眼睛就瞪大了一圈。


    這夫人真是太不知節製了!


    公爺離開那一日的牙印,到現在還隱約能察。


    不過一日,她就又一人去樓裏找了十個……十個!小倌!


    那可是十個……也不知道公爺平時得被夫人榨幹成什麽樣子。


    傅硯觀隨臨遲遲不念,蹙了蹙眉,讓他把信拿來。


    傅硯甚至不能像隨臨那樣一目十行看完。


    因為每看一處,他的心就攪一下。


    江晚……


    很好,十個是吧。


    可惜傅硯如今人不在上京。


    他一時也無法脫身去,這才來兩日,若是自己這時迴上京,別說是為了江晚一夜點十個這事。


    就是江晚光明正大將那十個帶迴了公府。


    傅硯這邊一時之間也迴不去。


    隻能任由她荒唐。


    傅硯夜以繼日處理這手頭裏的事情,白天去找門戶處理填田納戶一事。


    晚上又看前幾年的相關記錄,還得把白日裏處理好的戶田填進去。


    每一戶人口都不得少,還得精算,不能大意。


    忙得不可開交,可傅硯就想快點把這第一批事情忙完。


    他想和江晚見一麵。


    他想迴上京了。


    想見她。


    江南的雪下得不大。


    傅硯為了出行方便連避雪的披風也不戴。


    每日就忙忙碌碌著處理事情。


    而江晚這邊。


    上次陛下說了那一事,江晚想著自己能拖一日是一日。


    沒想到不過幾天,這陛下就親自派人來了。


    “江姑娘,陛下派我等來護姑娘南下。”


    江晚看著麵前的人,十幾個鐵甲侍衛,還有一個穿著披甲的領頭。


    再者還有兩個女侍。


    自己若是去,不可能不帶自己的人去。


    江晚想了許久,還是決定把這三個都帶上。


    這三個離了一個都不行。


    馮嬤嬤什麽都能替自己安排好。


    她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也熟知自己的各種習慣和愛好。


    雲溪雖然是後麵來的,但是她梳發簪釵是好把式。


    再說邱奴,自己也是離不開的。


    對,還有小鏟,愛寵也離不開。


    真到這個時候,江晚才發現,原來自己上一世以為最了不起的傅硯,離開了他,自己並不會怎麽樣。


    而相反這些看似並不起眼的奴仆卻是自己最不能離開的。


    聖上卻不允許江晚帶仆人去。


    聽著那位女侍這樣說,江晚頭都大了,這是怎麽個意思?自己居然連一個奴仆也不能帶?


    “江姑娘,您忘記陛下所說了嗎?”


    江晚這才想起,那晚陛下說的是讓自己和傅硯都放下自身的身份,做一迴普通夫妻……


    普通……那就是沒有奴仆伺候,也沒你身份高我身份低的講究。


    江晚默了聲,自己要開始適應沒有人伺候著梳妝穿衣的生活了。


    尤其還有傅硯那麽礙眼的一個存在在身邊。


    江晚後悔了,自己不該答應得那麽早的。


    該多和陛下周轉幾番,萬一陛下就莫名其妙同意自己了呢。


    “我不能有奴仆?那傅硯那邊呢?”江晚看著麵前一板一眼的女侍。


    她恭謹迴道:“江姑娘放心,傅公子那邊也是不會有的。”


    江晚這才留意到她對自己和傅硯的稱唿,是江姑娘和傅公子。


    而不是國公夫人和公爺。


    呀,這麽快她就開始入戲了呢。


    “好。”江晚還能說什麽。


    現在她說什麽都算違抗聖旨。


    “行,那我這貓總能帶去了吧?”江晚無奈,自己一個人去江南不知道多無聊呢,她也別想傅硯能和自己玩一處去了。


    帶隻貓去解解乏也行。


    “這是可以的,貓不算人。”


    江晚:“……”貓當然不是人!什麽叫不算?


    馮嬤嬤擔憂上前,“小姐,你一個人……出這麽遠的門,沒有奴仆伺候,這可怎麽辦?”


    馮嬤嬤自然是不知道江晚有過一世不僅沒有奴仆伺候,還得上學當社畜的時候。


    “嬤嬤,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你和雲溪邱奴待在上京好好看家,等我迴來就是春夏之季了,屆時我帶你們去捉蝦。”


    馮嬤嬤卻聽不進江晚的安撫。


    “小姐,你萬萬得小心,這……”


    “嬤嬤,我知道的,這不是還有陛下的人來保護我嗎?你可別愁我了,到時候愁得生了病,我迴來,你們可得都好好的,聽到沒有?”


    江晚看向雲溪和邱奴。


    “邱奴你還小,你一天就別這麽繃著了,多出去玩玩,雲溪你也是,你看著話不多,我知道你心裏想的多,你別憋著不說,多和馮嬤嬤說說話,她老了,就愛嘮叨。”


    邱奴看著江晚,其實她是不太能理解江晚對自己的情誼的。


    雲溪被江晚拆穿了心裏鬼點子多,臉上浮上了一層羞意。


    雲溪和邱奴朝江晚行了一禮,雲溪擔憂著看了江晚一眼,“姑娘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行事收斂一點,不然容易挨打。”


    這算是即刻行使江晚方才的話,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


    江晚:……謝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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