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別睡著了。”傅硯的聲氣很弱,不似往常那般有力。


    雨下了一夜,他們被人追殺逃竄到這裏,苟居在這殘屋破瓦中。


    懷中的女人身著紫磨金杭綢褙子,胸口處暗沉了一團,血腥味在鼻尖彌漫。


    江晚迷迷糊糊之間,眼眸微睜,“傅硯,我好疼......


    江晚隻覺自己的腦袋越發昏沉了。


    一瞬間,自己遺失的記憶都竄進腦袋。


    江晚想起了所有,她本來是現代的一個雜食博主,什麽都會一點,粉絲不多不少,勉強糊口。


    就在剛交了兩個月的租金時,自己居然被掉下來的天花板砸死了!


    然後來到了這個世界,帶著記憶從嬰兒到九歲,自己都有前世的記憶,直到後麵掉進湖裏,再醒來就沒了記憶。


    想到自己這憋屈的一生,江晚狠狠咬牙,自己到底為什麽要跟傅硯不離不棄?


    那群人明顯是奔著傅硯去的,自己如果不跟著傅硯,肯定能逃脫。


    還給他擋箭......


    意識愈來愈模糊。


    在最後彌留之際,感受到了唇縫間流入熟悉的腥鏽味道。


    好似有人在她耳邊低語著什麽。


    江晚未曾聽清,隻餘後半句可曾後悔過入了耳。


    後悔?


    江晚這一生,親母過世早,家中小娘霸攬中饋。


    自己雖為嫡女,卻活得怯懦。


    及笄之歲嫁與傅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卻受他冷落。


    江晚深知自己不得他心,便將心思放在了家權大事上。


    傅硯可以納妾,但自己永遠是正妻,那些妾室絕不能越過了自己去。


    年僅十五的她,端上了當家主母的排場,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可細問自己的內心,自阿娘過世,她在府中日子過得艱難,後又進了傅硯的門。


    鬥妾室,掌中饋,十八年來日複一日的生活。


    可悔?


    隻悔自己居然失去記憶,被養成了一個以夫為天的深閨怨婦。


    江晚覺得自己睡了過去,這一覺尤為長。


    夢中有一道聲音在問:若是重來一世,你待如何?


    江晚恍惚,重來一世?


    若能重來一世,她定隻為自己而活。


    國公府梧桐院寢房內,紗帳錦被下。


    燃燒的蠟燭搖曳生姿,映得屋子裏燈光忽暗忽亮。


    江晚隻覺得自己傲然的胸脯被人壓得生疼,忍不住嗚咽了聲。


    “疼……”嬌軟惹人遐想的嗓音驚得自己都清醒了過來。


    江晚睜開眼,麵前的臉自己再熟悉不過傅硯那廝冷心冷情,偏生了雙含情桃花眼。


    現在正對上了自己的眼神。


    腰上的力道緊了緊。


    江晚還沒有反應過來,雙眼便被他覆住,他探下身。


    江晚感覺自己的脖頸溫熱滾燙,是男人灼熱的唿吸打在上頭。


    直到他一手掐著自己的腰,一手蓋在自己眼上,匍匐在自己身上動作,江晚反應過來。


    自己這是沒死?


    怎麽可能,那荒郊野嶺,周圍無水無米,自己怎麽還能存活下來?


    尤其......


    自己嫁給傅硯十八年,卻已經有十幾年沒行過房事了,如今怎麽......


    江晚鼻尖是傅硯身上獨有的清冽雪鬆氣息。


    自己的外衣被人脫下,江晚拿手掩住,“爺,你......”


    江晚口中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唇便被封住了。


    似是天寒地凍裏,冰封已久的冰麵出現了一絲裂縫。


    江晚心裏納罕,自己與傅硯隻行房事,從未有過親吻這般相愛之人才做的事。


    但今夜,是怎麽迴事?


    不對,自己與傅硯有一次意外,那一次他被人下藥,迴屋後神誌已然不清。


    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前自己與他成婚才不久的事了。


    就在江晚這愣神的幾瞬,身上的衣服已經所剩無幾了。


    窗戶半敞著,微風拂過紗帳,江晚雖然眼被蒙住了,鼻尖卻嗅到了窗外被風拂來的木犀花香。


    這香味江晚再熟悉不過了,早前覺得好聞,每日叫下麵的奴仆好生澆灌照料。


    後麵才得知,這竟然是傅硯為他那白月光栽種的。


    木犀花開於暮秋,如今不是仲夏嗎?


    江晚心生疑惑,身上隻剩下了最後一層薄衣。


    涼風讓她打了個顫,身上的人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來,“冷?”


    江晚沒顧得留意傅硯暗啞的嗓音,隻覺得今夜越發奇怪,悄然摸上了自己的胸口,傷口......竟好的這樣快?


    分明是仲夏,自己怎會覺著冷了?往日屋中置冰也隻得稍稍解熱,今日自己居然會覺得冷。


    真真怪也。


    江晚腦中還正混亂著,眼上的手卻拿了下來,輕輕覆上了江晚放在胸口處的手背上,後又將她的手反扣在頭頂,薄唇覆上。


    隔著很薄的衣料,江晚明顯感覺胸前那一塊的溫熱濕濡……


    眼眸慢慢睜開,大片觸目的紅映入眼簾。


    江晚深吸了一口氣,這是......


    為何梧桐院內竟是喜房的裝潢?


    江晚欲掙紮起來好生打量幾眼這屋子,卻被男人沉重的軀體壓著。


    “爺……”


    江晚抬起眼,這才認真看清了他如今的麵大吃一驚,這,傅硯怎的還返老還童了?如今這般稍顯稚嫩的麵龐儼然是自己與他才成婚不久的那個時候啊。


    江晚再一扭頭就透過了紅紗帳看到屋子裏的擺設物件。


    香案上對碩大紅燭,窗上還貼有大紅色的‘囍’字。


    紅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


    江晚眼眸一轉,就看到了傅硯那雙眸與自己對上。


    “爺,可否讓我去飲口茶?”


    胸口處受的傷,那痛饒是再怎麽時間流逝,江晚也是難忘的。


    如今怎麽可能一道傷疤也未留下,江晚懷疑自己可能是迴到了自己與傅硯大婚那月。


    心中不免思緒萬千,重生一事著實離奇,但自己連穿越都經曆過了,再重生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傅硯哪怕是做這檔子事,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隻是他今夜臉色徘紅,眼中也染了濃重的欲。


    他隻是將身子側了側,便叫江晚下了榻。


    隻見紅燭暖燈下,女子曼妙的曲線在單薄淩亂的寢衣下若隱若現,裏麵的大紅牡丹肚兜甚至能瞧上三分顏色。


    江晚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細細打量著著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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