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隻是不願我們荊南郡的一位罕見天才隕落,這個理由,你認為還不夠充分嗎?”梁思琪迴答道。


    何言摩挲著鼻尖,不知該如何迴應才好。


    這個理由並非站不住腳,隻是總覺得過於籠統模糊。


    看著他困惑的樣子,梁思琪輕聲一笑,解釋道:“罷了,實話告訴你吧,否則你心頭恐怕始終難以釋懷。除了欣賞你的詩才之外,便是覺得你這個人非常有趣。你明明才華橫溢,卻又甘願隱居於寧遠縣,做一個看似放蕩不羈的修士子弟。你應該知道,女子往往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我也不例外。這也是我想與你結交為道友的原因。”


    何言眨眼迴應:“僅憑這兩點緣由嗎?”


    他對此仍有所懷疑。


    如果僅僅因為這兩點原因,那梁思琪為何要求自己答應她三件事呢?


    這女子的心思,確實深藏不露啊。


    梁思琪挑了挑眉,反問道:“你認為還有什麽理由嗎?”


    何言直截了當地說:“莫非郡主殿下的心中,沒有一點點個人的考量?”


    此言一出,雖有些刺耳,卻也實情所迫,何以問之,他心頭確乎未曾安矣。豈能因容顏出眾,在這修煉世界裏,竟尚有僅憑麵貌而立足之地?


    梁思琪的麵色稍顯微妙,輕撫秀發,語帶深意:“固然有此因素,但卻並非此刻告知於你的時機。你盡可安心,我所懷之心意對你並無半分惡意,且我絕不會強求於你。即使你應允我三樁事務,我也必先征得你之許可。”


    此女子聰穎剔透,洞悉何言心中疑惑所在。


    何言微微頜首,不再多言。既梁思琪如是言,他便無甚憂慮之需,亦不必追問到底。


    梁思琪複又點頭,接著詢問:“這兩日你可有要務在身?”


    何言略感驚訝,迴應道:“並無關乎生死之大事,郡主有何差遣盡管直言。”


    梁思琪輕啟朱唇,目光幽邃而複雜:“倘若你將其視作差遣,那我便難以啟齒。實則是欲以友人身份相邀,一同遊曆潭州夜市。”


    “夜市?”何言更為愕然。


    這位佳人莫非當真對我有意?梁思琪的眼眸中閃爍著對夜市的向往之情,娓娓道來:“每逢清明前後半月,潭州城內便會舉辦夜市,地點臨近河邊,據說華燈璀璨,熱鬧非凡,有各路表演者以及眾多攤販。遺憾的是……我至今尚未有過親身體驗。”


    何言不解地反問:“郡主為何不曾前往一看呢?”


    梁思琪無奈苦笑:“身為何等身份之人,他人見我即避之不及,這般情境又有何趣可言?”


    何言體會到其內心的孤寂,歎道:“郡主你身邊應當有幾個閨中知己才是,縱然你貴為郡主,在荊南郡定會有幾家大戶小姐,在你麵前不至於過於拘謹吧?”


    梁思琪微笑搖頭:“你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會有誰願意成為我的閨中密友麽?”


    何言再次啞口無言。


    不錯,梁思琪確實太過出色。不僅貌美如花,更是大渝知名的才女。想來那些名門閨秀自尊心極強,怎肯屈居其下?


    紅花雖豔,綠葉難顯。如此看來,梁思琪的日子過得頗顯淒涼。


    何言深知不應拒絕她的好意,遂點頭應允:“那在下便有幸陪伴郡主體味一次夜市之趣。”


    聽聞此言,梁思琪麵露少女般的喜悅:“那你今日便前往潭州,在登科書坊等我,我會趁夜偷偷來找你。”


    何言暗自發笑,又對梁思琪的命運感到同情。隻是一次尋常夜市之旅,在她這裏卻似乎帶上了一絲秘密約會的氣息。


    “對了。”梁思琪又提道:“我之前曾與禹真人談及你,本欲請他指點你在科考上的修行之事,卻得知此事你已與他有所溝通。我欲請禹真人收你為徒,雖然他現今已然退隱田園,但在朝廷之內仍有不小的威望,門生遍布四海。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何言心中湧動感激之情,答道:“若禹真人不嫌在下資質平庸,能夠接納我為弟子,那將是我的無上榮光。”


    梁思琪輕輕點頭,淡然道:“那待會兒我便與禹前輩提及此事。他定會念在我這點微薄的情麵上,慨然應允。”


    何言由衷地道:“多謝梁郡主厚恩。”


    不論梁思琪心中藏有何種打算,她對何言的關心嗬護卻是真真切切。


    不久之後,禹元緯閑雲野鶴般悠然而歸,看見何言與梁思琪依然端坐於正廳之中,梁思琪的清麗容顏上掛著溫婉笑意,他心中明了,落座後說道:“失禮了,郡主殿下,讓您久候。”


    梁思琪微笑迴道:“禹前輩無需客氣,外界我是郡主,到了您這裏,亦是您的門下弟子。”


    “豈敢,豈敢。”禹元緯連連擺手道:“郡主才情出眾,恐怕早已超越了吾等這些修煉多年的修行者。”


    “禹前輩。”梁思琪不再糾纏此話題,神情鄭重地提出請求:“有一事相求,請禹前輩務必應允。”


    禹元緯見狀,也隨之斂去笑容,認真道:“請郡主直言無妨。”


    梁思琪轉頭望向何言,緩緩開口:“說起我荊南郡,已多年未有天賦異稟的修真者嶄露頭角,昔日我雖有幸進入鹿野仙府研習,多少有些名聲在外,但我畢竟身為女子。近年來聽說京城裏那些出自荊南郡的修士影響力日漸式微,故我想請禹前輩收何公子為徒。憑何公子的詩詞天賦,再加上禹前輩的悉心指導,將來必能在修真界成就一番偉業,如此一來,我們荊南郡在京都的修士也可重振威儀。”


    禹元緯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梁思琪的真實意圖,並非出於荊南郡修真者的考量。他看出梁思琪對何言的關愛之意遠超常人,所謂借口不過是一種掩飾。


    他目光轉向何言,心中暗自感慨:這小子真是好運,能得到郡主如此器重。


    禹元緯口中道:“何少俠可曾有過意願?”


    顯然,他是有意接納何言入門。


    何言立刻起身躬身行禮,懇切道:“懇請禹前輩收學生為徒。”


    禹元緯和藹地笑著:“你的才情若是展現在京都,那些修真宗派的大佬都會搶著要你做徒弟呢。我在修真界的影響力雖然尚存,但如今已然退隱山林,實難與從前相比。何少俠不妨再仔細想想是否另有選擇?”


    何言朗聲道:“弟子以為,師者乃引導弟子悟道、傳授技藝、解答疑惑之人。弟子隻願拜在老師門下,廣增學問,增強修為。若顧慮其他,豈非成了攀附權貴之舉?”


    聽見此話,梁思琪不禁嬌笑出聲。


    禹元緯也笑了笑,讚許道:“你這話語雖糙,卻點出了本質。在這大渝朝廷,認作義父確實盛行,朝臣之間收養義子之事屢見不鮮,尤其是在皇宮內的宦官們,其間的義子義父關係更是盤根錯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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