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寂寥,悲涼的秋天被時間給帶走了,剩下滿地的枯黃卻在冬季的寒風中久久不願離去。

    在這季節交替的日子裏,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摸底考成績排名出來了。

    周夢然的成績依然保持在年級裏中等稍偏下的位置。然而天大的號外,d班居然有人進了年級前五名,頓時在年級中造成了巨大的轟動。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學期剛轉入n中的司楓濁。

    老師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司楓濁身上,仿佛d班就他一個學生,反正不管什麽老師,一見他就眉開眼笑的。這就是好學生的待遇。反正壞學生天生惹人厭,天生就應該受到所有人的責備與冷眼相對。

    比起老師來a,b,c班那些仰慕司楓濁的女生就更瘋狂了。你隻要出了d班,在這個年級裏,到處就有那些擁護者三三兩兩在一起的議論聲傳進你的耳朵。“你們說司楓濁怎麽會在d班呢?”“就是啊,他品行好,成績好,最重要的是他是難得一見的帥哥,再怎麽說也該被分到a班啊。”

    “是啊,我可憐的司楓濁,居然整天要跟那些人渣混在一起!”

    “就是!那些人渣還指不定怎麽對待司楓濁呢。”

    ……

    一句一句又一句,她們總說不完。無聊的八卦說得如此起勁。成績好又怎麽樣,a,b,c班就了不起嗎?她們這種語言暴力就是可以被允許的?這難道正大光明?這難道就是品行良好的a,b,c班的人說出的話?她越發地對她們/他們感到不屑,因此他/她們的話她並非太在意。可是,為什麽,心裏有點難過呢。

    整個d班都在為司楓濁的成績而高興,圍著他,說他幫d班爭了口氣,大家都是如此的雀躍。隻有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將頭埋入雙臂。

    為什麽?她覺得他如此遙遠。曾幾何時,她認為他們是同一國度的孤寂靈魂,可是她錯了,他們完全處於兩個世界,兩個迥異的世界。

    她疏遠他,徹徹底底,幹幹淨淨。她的自尊被傷到了,被他如此無情地踐踏,被踩得粉碎。但是,明明下定決心不跟他講話,明明連看他一眼都會使自尊被碾得更碎。可是,為什麽呢?心裏如此難受。

    周夢然好想他,每時每刻,腦中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想念他,她好想和他講話,好想去觸碰他。她將臉埋入雙掌中。手掌再大也無法掩飾悲傷。眼淚,悄悄地從指縫間溜了出來,那樣晶瑩的水滴,卻滿是鹹澀的味道。

    “小司,怎麽了?”女老板有點擔心無精打采擦著玻璃杯的司楓濁。

    司楓濁的表情立刻變為了開朗的笑臉,淡淡迴一句:“我沒事。”

    女老板輕笑了幾聲,抱住了司楓濁:“怎麽,和女朋友吵架了?還是被甩了?”

    司楓濁輕輕拿開她環住他腰的手,扶著她的肩將他推離到與自己稍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她還不是我女朋友。”司楓濁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自覺的失望的表情。

    “噢~那麽說我我家小司現在是單身。要不要我來安慰你?”說著她又準備走近他。

    “別動!保持那個距離,否則我就懶得和你講話!”這女人可真是戳中司楓濁的要害了。周夢然是什麽人!就像他自己說,她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且正如老板所說,他是單身!並非戀愛中啊!周夢然理不理他,他幹嘛那麽在意。可偏偏,他又無法不在意她。

    “小司!你最近很無趣啊。真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孩子能把你弄成這樣。”女老板滿臉的埋怨表情。

    “嗬嗬~~~~”司楓濁突然輕聲笑起來。

    “笑什麽?”她看他的眼神少了嫵媚,多了點銳氣。

    他倒也不怕:“平日裏覺得你不像30歲的人,今天倒發現你和我家隔壁的歐巴桑很像。都叫我‘小司’。”說完他又輕笑了兩聲。

    女老板瞪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她一離開,他的笑顏也消失了。將擦拭完的玻璃杯放入櫃中,對藏在暗處已久的人說:“領班,偷聽別人講話一定很有趣把!”這語氣可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司楓濁走後,那人冷哼一聲,心底對司楓濁的不滿越來越多,看他也越來越不爽。

    司楓濁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居然為了周夢然那個厚臉皮的家夥四天沒合眼,現在又看到她和別的男生在嬉鬧,心裏真是憋得慌。難得,他第一次逃課,去了小倉庫。他想在那裏睡,那裏有她的味道。

    周夢然看見司楓濁翹課了。原來還在橡皮上不停戳洞的她幹脆也翹了那節課。他們倆這一翹課最可憐的莫過於上那節課的老師了──聽課的人都不在了,他的課到底上給誰聽呢?

    周夢然在校園裏閑逛,逛著逛著便到了小倉庫,本想在那裏待一會兒的,可她一開門就見到了司楓濁,她想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強大的後作力使她撞入他的懷中,她立刻想推開他,可惜他的手臂太過結實有力,將她緊緊地禁錮在他懷中。

    “放開我!你想幹什麽!快放開!”被他抱住,她感到全身都開始發燙,心更是不可抑製地加快跳動。

    “夢然。”他的聲音聽上去很輕,很虛弱,透著淡淡的憂傷,“為什麽躲著我?”那感覺仿佛是在看著盛開的櫻花慢慢飄落,凋謝般,十分難過。

    “對不起,我並沒故意躲你,讓你有了這樣的感覺真是萬分抱歉。”她側開頭,不敢與他四目相對,“請你放手好嗎?司楓濁同學。”

    她的話沒帶一個髒字,沒有一點嫌惡的語氣,可是在他聽來怎麽就那麽刺耳呢?他的手漸漸鬆開了。可在她要離開的瞬間他卻突然暈倒了。

    “楓濁──”

    上蒼,為什麽她覺得她的心背叛了那已逝去的他?而司楓濁對於她來說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存在?

    一整天。她盯著躺在保健室床上的司楓濁看了整整一天。他一直處在昏睡中。她一直凝視真他的臉,即使自尊心被傷得已難以複原,她,都要看著他。因為她真的,真的好想他,真的,那種無法自拔的思念。

    “你醒了?”看著漸漸睜開雙眼的司楓濁,“那我先走了。”

    司楓濁沒有挽留她,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該有的結局,隻能作為普通朋友的結局。

    “夢然……給我倒杯水吧。”見她沒有任何反映,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不少。“拜托了,周夢然同學。”他是低著頭說出這句話的,當時的他擁有怎樣的表情?

    她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手中,她就這樣待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喝水。

    當他準備將水杯遞迴她手中時,意外的,杯子落地,發出了幹淨,清脆的聲響。

    周夢然哭了,眼淚在她臉上肆虐得很猖狂。

    “夢然,怎麽了?”司楓濁立刻下了床,但又不敢太靠近她,生怕再刺激到她。

    “為,為什麽……為什麽?”她的話因抽泣而變得斷斷續續。“為什麽你這樣的人要在d班!為什麽對我來說你遙不可及!可是為什麽我滿腦子想的全是你這個將我的自尊打擊到屍骨無存的人!為什麽!為什麽!”她拚命搖著頭,“好討厭,我真的很討厭因為你而變得如此脆弱的自己!我覺得我好沒用,真的好丟人!”周夢然轉身就跑,急著離開這個讓她難過,丟臉的地方。

    司楓捉追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摟上了她的腰,在她迴頭的瞬間,他的唇是那般溫柔地覆蓋上了她的唇瓣。她震驚得瞪著水靈的大眼睛,可是她卻無法推開他,因為他的吻是如此溫柔。夕陽的餘輝透過窗戶映照在他們身上,會讓人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原來你滿腦子都是我啊。”他笑了,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喜悅,此刻,通過那笑容在他臉上呈現。他摸著她的頭的手很輕柔:“傻瓜,你的臉皮不是很厚的嗎?怎麽在為這樣的事覺得丟人呢?如果這樣很丟人,那我和你一樣丟人。”

    她震驚地抬頭看著他,眼淚又情不自禁地往下掉,可是這次的眼淚是充滿幸福的水滴,她也緊緊地抱住了他。

    神啊,我們會幸福嗎?

    她在心中暗暗詢問。

    “楓濁,你要當心身體。你的成績那麽好,上課不聽的話應該不要緊,困的話就睡,不要硬撐哦。”迴家路上。

    他笑了,那種笑容很欠扁:“怎麽了,突然講這個?”好像老婆在嘮叨老公工作雖然要緊但也不能累壞身子一般。

    “因為你是因為疲累過度才暈倒的啊。”她嘟著嘴,“老實說,你每晚都在幹些什麽?”

    “想你啊!”他壞心眼地看了她一眼。

    別他這麽一看,又聽到那樣的話,她的臉早紅到發燙了,大概可以在上麵煮雞蛋了吧。“你少跟我貧!”憋了半天她才講出這麽一句話來。

    “呐,我說夢然你怎麽會在d班呢?以你的成績c班應該不成問題啊。”

    “……”

    “……”

    “那楓濁你又怎麽會在d班呢?”憑你的話a班都不成問題吧。

    “……”

    “……”

    那時在我們的心底都隱藏了一個秘密,那是個無法觸碰的傷口,因為它從未愈合過,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它一直流著膿。隻是我們都不曾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化膿的傷口漸漸地被某些東西消著炎,一點點好起來。

    一年前,周夢然,蔣成浩,焦玉嘉都在c班,可是一年後的現在,焦玉嘉早已不在人事,蔣成浩因多次鬥歐被送到了d班,而周夢然也因為依次過激行為被遺棄到了d班。

    是的,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這樣──過得去,迴不去。

    即使你渴望迴到過去到了幾近瘋狂的狀態,卻也隻能陷入無限的悲傷中,因為對於時間來說你所有的努力都顯得如此軟弱無力。就像漂浮於大海上的泡抹,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天越來越冷,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周夢然往自己身上裹越來越多的衣服,她不像街上那些時尚女孩穿著羊毛短裙,長長的靴子。她似乎特別怕冷,她幾乎把能裹上的都裹上了。她拿著那條藍色的圍巾,遲疑了最終還是將它圍到了脖子上,上了街。

    今天是平安夜,楓濁有工作所以無法來陪她,她並不是很介意,她本來就打算今天一個人窩在家裏吃零食,畫畫的。可是剛才她接到了蔣成浩的電話,說是想三個人一起過聖誕夜──周夢然,蔣成浩,蔣曉優一起過。

    而地點:“air”,沒錯,兩年前,她就是在這裏認識了焦玉嘉。當時他們隻有十四歲,如同蔣曉優現在一般大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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