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郡守,恐怕有些誤會吧?”


    謝玄與嬴伍已下場,而高小魚則被嬴伍命留於雅室,伺機而動。


    謝玄言道:“鍾郡守,江羽乃是秦國使節,專程出使晉國,他又如何能與我勾結?你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實為不妥。況且我謝家之人,怎會危害晉國?”


    金陵郡守名為鍾仲康,由謝家一手提拔,如今卻要對他下手。


    顯然事有蹊蹺。


    鍾仲康麵色平和,從容道:“謝玄,本官也是接到舉報,故此請你委屈一下,配合調查。至於江羽,也同樣需到牢獄中走一趟。若查證無誤,確認你們並無顛覆晉國之意,自然會無罪釋放。若證據確鑿,自當依法處置。”


    “上,拿下江羽!”


    鍾仲康下令。


    “誰敢?”


    嬴伍擋在江羽麵前,說道:“我們是大秦使團,誰敢傷害我家公子?”


    江羽跨前一步,站在嬴伍身前。他靠近嬴伍,低語幾句,隨即看見嬴伍退下,不再阻擋。


    江羽望向鍾仲康,心中已有所推測,甚至醞釀對策,正色道:“鍾郡守,我是大秦使團的正使,代表大秦而來。不論你接到何種舉報,或存心挑事,請你記住,召神容易送神難。”


    鍾仲康哼了一聲,嗬斥道:“你的威脅,對我無效。”


    “來人,帶走!”


    鍾仲康再次下令。


    士兵上前,押解謝玄和江羽離開。


    嬴伍未被帶走,他徑直返迴雅室。此時的高小魚,滿臉惶恐,急問道:“嬴伍大人,公子被捕了,我們該怎麽辦?”


    贏五低語:“公子布置了任務,探查謝家對秦國的立場,還有謝峻、謝玄的狀況。摸清大致脈絡後再去獄中拜見公子,公子自會有對策。秦使的身份,他們不敢輕易加害,畢竟公子是秦國的使者。若真要對付,就不會僅是囚禁,也不會隻讓縣令動手了。”


    高小魚聞言,才微微舒了口氣。


    兩人悄然退出了迷霧閣樓。


    此刻的迷霧閣樓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但這與江羽無礙,他與謝玄一同被押送至金陵府衙的地牢,直線下獄。


    關押他們的牢房異常整潔,未見絲毫虐待痕跡。


    謝玄滿麵困惑,問道:“賢弟,今日之事,太過離奇了。”


    江羽從容應道:“何處離奇呢?”


    謝玄沉聲說:“賢弟你是大國的使者,怎會一個小小的金陵縣令竟敢抓人,還說什麽接到舉報,實屬荒謬。關鍵在於,鍾仲康可是謝家一手提拔之人。”


    江羽眸光微眯,笑道:“看來,有人在暗中搗鬼呢。”


    謝玄問:“何人所為?”


    江羽言道:“最大的嫌疑,便是你的兄長謝峻。”


    謝玄皺眉道:“不至於吧,兄長行事公正,從不偏頗。況且這次涉及到西風醉的經營,這對謝家是有益的,他為何要從中作梗呢?”


    江羽道:“家族間的紛爭,誰能說得清呢?我隻知道晉國君主並未下令捉人,反倒是小小縣令膽敢如此,真是肆無忌憚。”


    謝玄歎道:“賢弟,是我連累了你。”話落,他將責任攬於一身。


    鍾仲康是謝家人,如今他動手拘捕,定是謝家的安排。尤其是江羽南下晉國,除了陸逸、顧長庚知情,其餘也就隻有謝峻知曉。


    陸逸、顧長庚那邊,從他們的談話來看,顯然不清楚江羽的真正目的。因此,僅謝玄以及得知謝玄情報的謝峻清楚真相。


    經過這般推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昭然若揭。


    謝玄再次開口:“賢弟,我不但連累了你,還害你身陷囹圄。接下來,你甚至可能麵臨生死之險,乃至影響到你的使命。我會盡快聯絡外界,設法讓你脫困。”


    江羽道:“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謝玄正色道:“為何?”


    江羽解釋:“金陵縣令不敢擅自處置一國使者。現在他命鍾仲康監視我,恐怕隻是為了拖延時間,暫時扣留我。晉國大軍在即,假設將我關押一兩個月,消息封鎖。待局勢已定,再釋放我,會產生什麽影響呢?在某些人眼裏,那時的大秦或許已無力抵擋了。”


    謝玄心中一凜。


    此事,全因他的過失。


    謝玄更加羞愧,說道:“如此說來,更是我的過錯。我原意是想對大秦和謝家都有利,沒料到竟讓你陷入了困境。”


    江羽自信滿滿地宣稱:“謝兄請放心,此事並無大礙。敵人對我尚存忌憚,此非真正困境。然而當前局勢演變至此,或許會波及謝氏一族。我接下來的部署,定會打破現狀,謝兄務必有所預備。”


    謝玄迴應道:“賢弟但行無妨,謝家若是咎由自取,亦無可怨言。”


    他的臉色顯得更加沉重。在謝家之中,唯有謝峻出手,方能造成如此局麵。若換作他父親謝崇出麵,絕不會僅僅是虛張聲勢。


    江羽靜靜地等待,時光流轉,半個時辰過去,牢房漸染暮色,透過狹小的窗扉望去,夜幕降臨,已近黃昏。


    始終無人前來。


    江羽的神情更為沉靜,謝峻想以此牽製他,簡直是妄想!


    他會讓謝峻付出代價。


    正當江羽耐心等待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來,嬴五步入其中。在這座牢獄之中,保密性如紙般脆弱,特別是鍾仲康雖捉拿了人,卻由底層獄卒看守。


    嬴五用金銀鋪路,順利抵達江羽牢房之外,引領的獄卒提醒道:“不宜久留,說完即刻離去,否則我們處境亦尷尬。”


    嬴五答謝道:“多謝關照。”


    獄卒點頭示意,旋即離去。


    嬴五望向安然坐著的江羽,說道:“公子,外界的情形已探查清楚。晉國正在動員,招募兵士,準備討伐大秦,此事人盡皆知。”


    “與夏國交涉的領頭人,竟是吏部尚書謝崇。他此刻調度布置,主導整體戰略。然而大秦使者來臨,消息傳出後,謝崇並未表明立場。”


    “反而是我們黑冰台探知,謝峻曾秘密會晤鍾仲康。公子被捕後,鍾仲康又造訪了謝家,與謝峻會麵。”


    “目前黑冰台推測,謝峻擅自下令,命鍾仲康拘捕你。”


    “還有一事涉及謝峻本人的品性。此人表麵公正,禮賢下士,實則心胸狹窄,嫉賢妒能,自負且傲慢。在謝家,尤其是年輕一輩中,謝峻更是專斷獨行。”


    嬴五繼續說:“謝崇年事已高,多數家事不再過問,僅專注於朝廷事務。謝家的一切,皆由謝峻一手操持。”


    江羽應道:“我明白了。”


    嬴五徐徐問道:“公子,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江羽目光閃爍,說道:“我早告誡過鍾仲康,召神容易送神難。他們輕易將我請入牢獄,但想讓我離開,隻怕沒那麽容易。”


    “嬴五,你去安排一下,調動我們的力量,在整個金陵城散布消息,說我帶領大秦使團抵達金陵,準備晉見晉皇,然而晉國卻以莫須有的危害國家之名將我囚禁。”


    \"宣傳的核心在於,晉國是崇禮之邦,與夏國並肩的神奇國度,卻對未經教化者施以嚴懲,甚至不接待使者,不問原委便囚禁他人,實令人困惑不解。\"


    \"此等行為,非晉國待客之禮也。\"


    \"更非身為上古國度應有的邦交之道。\"


    \"我代表秦國而來,晉國若欲逮捕乃至懲罰我,理應光明正大,不應暗中使詐。因此,關鍵是利用禮儀的缺失來批評,指出晉國國王無視外交禮儀。\"


    \"屬下領命。\"


    嬴五恭敬地答應,隨即轉身離去。


    江羽微擺手,嬴五離開。謝玄麵沉如水,緩緩開口:\"賢弟,你將事態擴大。輿論一旦沸騰,國王不得不接見你。但國王也可能因此對你產生偏見,對你的和平談判造成極大困擾。所以,此舉真的適宜嗎?\"


    江羽嘴角掠過一絲笑意,迴答:\"我要的就是事態擴大,讓此事公之於眾。我甚至渴望國王親自接見。至於國王心生不滿,影響不大。\"


    \"至於謝峻,他想困住我,想法雖妙,可惜,我不會按他的計劃行事。\"


    \"我將直接挑戰輿論,掀翻桌麵,看他們如何收拾局麵。\"


    江羽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謝峻若要對付他,江羽絕不手軟。


    謝玄倒吸一口冷氣。


    他對江羽的意圖感到震驚,沒想到他已經算到這一步,甚至準備在朝堂上麵對國王。


    謝玄說道:\"賢弟,依我看,你的計劃可能難以成功。\"


    江羽自信滿滿地說:\"晉國進攻大秦,表麵上是調動軍隊,其實晉國並不真心願戰。對此我有把握,即使局勢不利,我也要用言語撼動朝廷上下。\"


    \"總之,隻有見到國王,才有可能出現轉機。至於與謝家的合作,兄長,之前的約定作廢。如今的謝家,你無法主宰,他們的誠意也已消失。\"


    \"唉……\"


    謝玄歎了口氣。


    他對謝峻十分不滿,這位代替父親執掌家族的大哥,讓他深感失望,竟然用這種方式陷害他,甚至想牽製江羽。


    然而他不知,這麽做隻會給謝家樹立敵人。謝峻不了解江羽的厲害,謝玄卻很清楚。


    江羽絕非凡俗之輩。


    可惜,事已至此,他無從解決,隻能眼睜睜看著局勢惡化,看著對謝家愈發不利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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