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心賠笑著拉起雪君逸的手:“真喝不下。”


    “這可不行。多少也得抿兩口。”繆玉樓勸道。


    他倒了杯水遞給雪君逸。


    雪君逸接過,徑直抵到雲無心的唇邊,目光灼灼看著他:“我的劍很快。”


    “哎,雪城主你……你怎麽還威脅上了?!”繆玉樓急得差點上手去搶他手裏的水杯,“對病人你溫和耐心點不行麽?”


    雲無心恍惚笑了下,偏頭藏匿起眼窩處逐漸泛起的濕暖……


    他知道雪君逸不是在恐嚇。


    “大夢歸已死,當今再無人是我對手。”


    “我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在開口前成為死人!”


    繆玉樓有些犯傻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前言不搭後語的!


    雲無心將頭埋向水杯,稍頓,自己抬手接住:“我自己來。”


    “瞧你都在說什麽……”他將喝完水的空杯遞還給繆玉樓,落在雪君逸身上的目光柔柔的,“繆玉樓的腦子都快轉不動了~”


    繆玉樓輕笑出聲,問道:“誒,齊大夫呢?”


    “他去配藥了。”


    “哦。”


    雲無心兀自怔了片刻,眼中精光慢慢強盛銳利起來:“外頭是個什麽情形了?”


    繆玉樓呆了下,猛地反應過來雲無心在問什麽。他詳細闡述了所有內容。


    雲無心聽罷,好半天沒吭聲。


    “樓主,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齊大夫的聲音打遠處漸漸靠近,“再不舒服也得吃點啊。看我給你帶什麽迴來了——”


    他一進屋:“繆院主也在啊。那正巧。勞煩夥房晚上做些雞絲粥。”


    “要用吊出來的高湯做。”


    “醃製好的鮮雞脯蒸到剛剛熟的程度就行。”齊大夫將手中穿著細麻繩的一塊肉遞給繆玉樓。


    繆玉樓接過,笑侃道:“齊大夫,我家裏連隻雞都沒有麽?還要你特地買一塊雞脯迴來?”他拎了拎手中的雞脯。


    雲無心和雪君逸看著,相視一笑。


    “這不是看著便宜麽~就順手買了。”他碎碎念似的,“蒸好的雞脯要按著肉的紋理撕碎。越碎越好。記得,一定要等粥熬透了,趁著稠粥翻滾的時候把雞絲放進去攪拌均勻。立馬關火。不然肉會柴。”


    “要加點蔥白之類的驅寒。閣主這天氣最容易受涼了。”


    雪君逸看著齊大夫似乎“忙忙碌碌”個沒完,傾身向雲無心,小聲道:“那日的粥,是他教的吧?”


    雲無心“嗤”地輕笑出聲。


    他的一聲笑驚動了齊大夫。


    齊大夫走到他身旁,拿出一個油紙小包,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層又一層包裝紙,笑吟吟遞到他麵前:“閣主,你最愛的江南千層酥。鹹口的。”


    “哪裏買到的?”繆玉樓訝然,“鹹口千層酥在這邊可難得一見。”


    “老夫讓摯友親手做的。裏頭還包了些肉沫餡兒。”


    繆玉樓伸手取過。


    那層層分明,薄如蟬翼的酥層令他大吃一驚:“這手藝……?!”


    “怎麽了?”


    “敢問齊大夫老友是……”繆玉樓試探性問道。


    齊大夫笑道:“伍把刀。”


    除去雪君逸,繆玉樓和雲無心都渾身一震。


    雲無心更是直接坐了起來:“曾經的禦廚第一刀——伍把刀?”


    “啊,對。”齊大夫笑道,“你快嚐嚐,他的手藝退步沒有。他呀,和繆院主一樣懶得很,常年也不肯下幾次廚。這次一共就做了七塊。”


    “繆院主,也給尊夫人一塊嚐嚐。”他遞過去一塊襯了油紙的千層酥。


    緊跟著又遞給雪君逸塊。


    雪君逸看著隻有半個掌心大小的狹長千層酥,不由地感慨——任何一件事若往“極致”追求,都將卓爾不凡,驚豔當世!


    齊大夫玩笑道:“伍胖子說你身體不好,特地給你做了兩塊。”


    “那替我謝謝他。”雲無心終於笑得自然舒緩起來。


    雪君逸懸著的一顆心也暗暗放了下來。


    他三口兩口吞下千層酥,起身給雲無心又倒了杯水。


    雲無心就著茶水一麵細品點心,一麵說迴正事上:“老繆,他沒動筆吧?”


    “雅集上沒動筆。”繆玉樓道,“我看他身後那個書童也盯著他,不讓隨便動筆。”


    說著,他簡單提了嘴書童的“異常”:“這還是素荷同我說的。我今日觀察下來也發現了這問題。”


    雲無心沒急著接話頭,先看了眼齊大夫:“你去廚房指揮他們吧~”


    “你叨叨叨說了一大堆,我懷疑他都沒記得下來。這裏也恰好有些事兒要談。”


    齊大夫看了眼眾人:“也行。老夫順道去把藥煎了。”


    話畢,他反剪著手,口中哼著小曲出了屋子。


    “書童不過是書童。無論他真實目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俗世意義上的尊卑關係。”


    “許文才真要動筆,他也攔不住。也沒理由、沒資格攔。”


    說到這兒,雲無心頓了頓,話鋒陡轉:“我倒是希望他別這麽早動筆。”


    “這是為何?”


    雲無心不答,隻接著道:“不過聽你適才描述,許文才早晚得先‘整一幅大作’出來。”


    “他不本來就得動筆麽~”繆玉樓笑道,“莫非你忘了他還準備以此為‘賀禮’呢!”


    “這個不影響。我擔心的就是他眼下動筆……”


    “這是為什麽?”


    雲無心的視線在繆玉樓和雪君逸的臉上打了個轉兒:“許文才幾斤幾兩你不知道麽?”


    “知道啊!”


    雲無心先是看了眼雪君逸:“老雪,你耳力好,注意著些門口。”


    雪君逸默然頷首。


    雲無心詭笑乍現:“他平步青雲的不合常理。所以,我很想推開他看看——這背後的‘造神’之人。手段之成熟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繆玉樓深深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你請來的這幾位貴客,其實都沒真正關注過許文才的畫吧?”


    “確實。我和他們談過。不過那叁兒畫畫倒是略有了解。”


    “評價如何?”


    繆玉樓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停了停,他又接了句話:“沒說得很難聽。可這許是看在我麵子上,講得很含蓄吧。有一個還提醒我——他不是這塊料。”


    “我當時也不知道你的打算,所以說得也含糊,隻道‘聽聞過這後起之秀,未曾細品過他的畫作’。”


    雲無心眸中的光彩更亮堂了些:“這麽說真是再好不過了!”


    思考了一會,他道:“這樣,做兩手準備。”


    說著,他衝繆玉樓招了招手。


    繆玉樓附耳過去。


    雲無心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雪君逸看著繆玉樓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怪異又奇特”起來……甚至還得夾雜幾分搞惡作劇的壞笑。


    好一會兒,繆玉樓才直起身子:“你這……有幾成把握?”


    “這我還真不好說。現在所謀是以後此局無論如何變,你都能有理由把自己摘幹淨!這才是最重要的。”


    雲無心神色陰鷙:“攻彼——需顧我!”


    言畢,他的表情又豁然換作朗笑:“總之一句話:直到喜宴結束,你都不能見他的畫!哪怕是——一眼!”


    “切記切記。”


    “要緊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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