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華在清早醒來。微微一點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雪白的牆壁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蛋清色的光影。他輕輕坐起身來,望著側臥在自己身邊沉睡的文軒。對她的身體仍有強烈的衝動,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克製。經過了昨夜,他們之間發生了質的改變。從第一次到她的家,少華就清楚,自己遲早會沉淪在她溫暖的懷抱裏。文軒於他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她屬於第二眼美女,清秀耐看,這種美麗沒有侵略性,就像香水百合,在夏天的夜裏,散發著淡淡幽香,耐人迴味。她羞澀安靜,對物質幾乎沒有什麽欲望。兩個人在一起時,也總是在迴答他的問話。但頭腦並不簡單,她對事情有很明確的觀點,隻是不會很明確的表達出來。相處得越久,少華就越會明了那一天的主動示愛對於她來說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他也就會越感動。和文軒在一起,他總是自然而然的沉浸在她特有的幽香當中,感覺很輕鬆,沒有負擔。白天在商場的爾虞我詐和斤斤計較,在晚上都會被她洗滌幹淨。  然而,文軒並不是他理想的結婚對象。她的氣質淑婉,書卷氣很濃,是典型的賢妻良母。但個性過於內向,不善交際,讓他拿不出手。少華可以想象,帶她出席宴會時,她會怎樣的無措。而且,文軒的背景太平凡,平凡得毫無圈點。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適合他。

    少華出生在商業世家,自小他就懂得,他的婚姻和利益是聯係在一起的,他的婚姻可以沒有感情,但他的妻子必須和他的地位相匹配。之所以沒有結婚,隻是因為他還在找,在找一個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商業利益的女人。

    假如文軒和其他那些為了金錢或者其他原因主動接近他的女人一樣,少華反而能夠不用約束自己。可是她不是。她的目的越是單純,他越是難過。每次離開她家的時候,他都會掙紮良久。他不能負責任,而這個女人,自己又必須負責任。可是昨晚,他情緒低落到穀底,那麽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安慰,隻有在她的身邊他才能真正平靜下來。終究,他沒有抵禦住她的誘惑。

    在清晨的這個時候,床頭櫃上的小鬧鍾布穀布穀地叫著。李少華知道,自己必須硬下心腸,天亮了,他還要去外麵的世界打仗。他很快下了床,迅速穿好衣裳,然後將一張購物金卡放在了那隻淡粉色枕頭的旁邊。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文軒的眼淚奔騰而出。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仍然忍不住會傷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秋天來了。擔心自己的身材少華不滿意,文軒開始節食,每天做一個小時的健身操。她買來了枕頭、避孕藥,甚至情色碟片。每一天,她等他到深夜,可是他卻沒有再來。

    這些日子公司的空氣裏仿佛彌漫著一種傳說,據說有極大的危機威脅著李少華的公司。同樣模糊的話語在每一個人的口中轉訴,每一個人眼神相遇時都頗有深意地給對方一個眼色。這樣曖昧的情形,讓文軒感到窒息。而她能做的,隻是默默地,更加努力的做好本職的工作。

    又是一個深夜,少華再一次來到她的身邊,他整整糾纏了她半夜。黎明,文軒才沉沉睡去。

    不知不覺,冬天過去了。

    每天,文軒像個好妻子一樣按時下班,做好了飯菜等著少華迴家,有時他會吃,有時不吃。也許隔三、四天他才會來一次。他來時,她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應門,站在門內,衝著他甜甜地微笑。而少華總是喜歡將臉埋在她的發中,擁抱她良久。

    因為少華總是很早就出門,他們交流很少,仿佛他來就是為了和她享受幾個小時的肌膚之親。文軒努力不計較這種想法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她知道他很忙。李少華總是隔三岔五在枕邊放一張金卡,文軒也努力不計較他這種做法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她知道他隻是希望自己去買一些喜歡的東西。每一天她都這樣欺騙著自己。

    細密的春雨下了整整兩天。在梅雨季節,人的心情也變得陰鬱起來。少華今天破例沒有加班,站在樓下,他卻沒有看到熟悉的燈光。雖然知道文軒不在家,但打開她的家門時,沒有看到她甜甜的微笑,仍讓少華有一絲失望。她出門時忘了開窗,一屋子的風聲雨味。少華關上窗子,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站了起來,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看到文軒穿著上班的套裝蜷縮在床上。她的睡姿極差,彎彎得像隻大蝦米,將臉埋進被罩中,像是怕光一樣。少華慌忙衝進臥室,一把將她扳了過來。她的身子滾燙,臉燒得通紅。意識到有人碰自己,她輕輕呻吟了一聲,又要把臉埋進枕頭裏。少華定了定神,打通了醫生的電話。然後他動手除去文軒的絲襪和外衣,等幫她換好衣服時已是滿頭大汗。

    李醫生是李家的保健醫生,從醫多年,經驗豐富。他非常熟練地替文軒診斷和用藥。少華看見她吃藥後漸漸睡熟,才鬆了一口氣。李醫生看在眼裏,沒動聲色,他悄悄走進衛生間,很快從小藥箱裏找到了一盒避孕藥。臨走時,他將這盒藥放在桌上,對少華說:“如果她頭痛得很厲害,就不要再用這種藥。”

    “你什麽意思?”

    “有些人的體質不適合吃這種藥。她可能有些頭痛、食欲不振的症狀,免疫力自然會下降的。”李醫生看了少華一眼,安慰他:“不過還不太嚴重,不要繼續服用就會好的。別擔心。”

    文軒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睡眠,她的身體恢複了好多。外麵的雨雖然停了,但她腦子裏仿佛還在唰唰下個沒完。天色還是陰沉沉的,臥室裏的光線不大好。她看見身旁的枕頭凹下去一個人腦袋的痕跡,那一頭的床單也皺巴巴的。

    文軒輕輕晃了一下頭,頭還是有些痛。這些日子以來她時不時會有一些神經性的頭痛,記憶力也好像不如以前。她隻記得前一天夜裏她在客廳裏等少華到很晚,開著窗。害怕家裏的寂靜,她將電視打開,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早上醒來時頭有些暈,兩腿無力,走路像踩在海綿上一樣找不到重心。文軒知道自己有點感冒,但還是去上班了。她在公司裏堅持了一個上午,中午午休時,她頭暈得看樓梯也在搖晃。工作幾年來,她第一次早退了。

    少華站在門口,看了她很久。她傻乎乎的樣子讓人忍唆不住,文軒有時會有一種非常可愛的認真表情。尤其是此時,她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少華輕輕歎了一口氣,走進臥室,坐到床上擁住她。他輕輕吻住她的眼睛,吸吮著她的眼淚。文軒的淚更多,她滿心委屈,開始像個孩子似的大聲抽泣。

    “病得這麽嚴重,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我……我不知道你的電話……”她閃躲著,聲音越來越小。

    “真的不知道?”他的嘴唇攻向她細嫩的耳垂,輕輕啄齧,她打了個寒顫。

    “早上有一位姓向的女士打電話,問你能不能上班?我說你還在生病。”文軒的身體僵住,一動也不敢動。少華的聲音斷斷續續,他轉向她的鎖骨。“這個姓很少見,我記得我的公司裏有一位,她們在電話裏的聲音很相似。”文軒咽了一下口水,唿吸有些急促,眼神飄來飄去。向小姐在公司裏是她的頂頭上司。

    “為什麽不告訴我?”

    “什麽?”她的唿吸更急促,伸手揪住他的襯衫。

    “你說呢?”少華抬起臉來,用額頭抵住她動來動去的腦袋,緊緊盯住她的眼睛。

    文軒心虛得不敢和他接觸眼神,她的睫毛濃密,雖然不太長,但是彎曲得像一輪明月。她突然“噢”的出聲,少華的手悄悄伸進她的睡衣裏麵,輕一下重一下的催促她。

    “你……你從來不和公司裏的女人交往……”她微喘。

    “傻瓜!”他猛地將她摟緊,撫摸著她光潔的背部,同時在她的耳邊輕喟:“那是因為她們不是你。”

    文軒的心髒瞬間漏跳一拍。這是他們相識以來,少華第一次跟她說情話。她竟然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他鬆開文軒,將她放迴枕上,替她蓋好棉被。看見文軒有些失落的表情,少華笑了。他粘了一下她的嘴唇:“你在生病。”

    文軒的臉又漲得通紅。

    少華拿了藥給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說:“以後我來做準備,你不要再吃藥了。”看見文軒迷惑的表情,他解釋:“那個避孕藥。”

    午飯後,少華去上班了。臨走時,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文軒。這是李少華的私人號碼,隻有他的家人才有權利撥打。這恐怕是她感覺最幸福的一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紛紛塵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山雪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山雪蓮並收藏紛紛塵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