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看到新買的衣服。胡玉鳳一直沒有來兩岔河公社。


    當時她幫了大忙,王林和田世文答應買衣服,送一百塊錢。做人不能食言,說到就要做到。


    薑老頭經常去桃花峪村,王林就跟他一起去,把衣服和錢給胡玉鳳送去。


    薑老頭經常去,認識很多那邊村莊的人。街上一輛馬車嘩嘩過去,被他叫住,“狗蛋,幹啥去啦?”駕車的漢子勒住馬,不認識。“你叫俺呀?”薑老頭把東西扔進車裏,“你不是磨盤峪村東頭的老劉家的狗蛋嗎?那年你抓魚掉到溝裏,還是我救上來的。”


    劉狗蛋趕快跳下來,“薑大爺,是你老啊?你要去哪呀?”薑老頭爬上馬車,“我們要去桃花峪,你捎我一程。”


    磨盤峪在桃花峪西南邊,一般從兩岔河公社去桃花峪都從石窩村走桃花峪北頭,這樣近的多。


    “薑大爺,稍著你們是行,可俺這條裏遠著五裏路,俺還得去供銷社給社員買東西,要等一霎才迴,不耽誤你老的事吧?”


    薑老頭擺擺手,“老頭子不著急,遠點近點沒事,坐車不走道怕啥,你忙你的,到了桃花峪南邊路口下來就行。”


    杏花峪,桃花峪,磨盤峪 山裏村莊有各種峪,在一條條小山穀裏,多的百十戶 小的十幾戶人家。


    桃花峪杏峪一個生產大隊,磨盤峪韓家峪一個生產大隊。劉狗蛋是磨盤峪生產隊長,當領導以後劉狗蛋就有點不好聽,改名字叫劉鐵軍,有兩個兄弟劉鋼蛋,劉鐵蛋。


    山裏人家,種地下力,必須有兒子才行,還越多越好。男人名字都是硬梆梆的。


    山上的草開始枯黃,果樹的葉子幾乎掉光。路邊能看到幾棵柿子樹,雖然沒有葉子,樹梢上還有一些柿子,半熟的黃澄澄,熟透的紅彤彤,幾隻老鴰跳上跳下,叼著吃柿子。


    “樹上的柿子咋不要了,摘下來不能換錢嗎?”王林不懂就問。


    “那個賣不了幾個錢,還不夠功夫錢。下麵夠得著的,淘氣的孩子早摘了,上麵的太高不好夠,大人不讓上前,摔下來斷胳膊斷腿,上哪裏湊醫藥費啊!今年山裏不太平啊。”


    初冬季節,地裏莊稼沒事了。社員卻不能閑著,就修梯田壘土堰,挖河溝。薑老頭閑著沒事,路上就和劉鐵軍閑拉呱,問今年收成咋樣,社員分多少糧食啊,分紅多不多啊。


    王林偷偷笑話他,“薑爺爺,你像領導下來視察的。”


    薑老頭抽口旱煙,不理她。劉鐵軍甩甩鞭子,抽了馬一下,讓它快點走。


    “今年比去年,算是風調雨順,按說收成不錯。可是秋收之前,突然來了幾隻狗獾,把花生地瓜都拱了,棒子也毀了一些。黃鼬也多,老百姓家裏的雞死了一半。前幾天,生產隊的羊羔子還咬死兩個呢!以前可沒有今年厲害。”


    “啥咬死的,看見了嗎?”


    “沒看見。第二天順著血印子找,看見竄到桃花峪那邊了。就是聽見放槍那晚上。”


    “聽說好幾個村裏的豬羊都遭殃啦?”薑老頭磕掉煙袋鍋裏的煙灰,又裝上一鍋。遞給劉鐵軍,“來一口?”劉鐵軍說抽不慣,從口袋裏拿出紙煙卷,遞給薑老頭,又劃洋火給他點著。


    劉鐵軍自己也抽了兩口,嗆得咳嗽連連,又掐滅了夾在耳朵上。“大爺,我平時不抽煙。俺爹三個兒子,年年種煙葉,自己卻不舍得抽煙。俺們幾個兄弟也不抽。我這不出門辦事,裝著煙是給人家抽的。”


    “你爹外號大煙葉,種煙出名,摳搜會過也出名。他說三年不抽煙,能攢一頭黃牛。”


    劉鐵軍笑笑,“生了俺弟兄三個,不算計,咋能娶上媳婦呀!”


    有的男人抽煙喝酒有錢,老婆孩子花錢就沒有。看來劉鐵軍他爹是顧家的好男人,他教育的兒子也不會差。


    說說笑笑,到了路口,薑老頭和王林下車。劉鐵軍客氣,“大爺,有空來家裏玩,俺爹今年種的煙葉還有呢!”


    王林從袋子裏掏出一把水果糖,“大哥,迴家給孩子吃。”他推辭不要,薑老頭擺擺手說,“瞎客氣啥,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的。我還要去抽你爹的好煙葉呢!”劉鐵軍笑笑收下了。


    薑老頭站在桃花峪南頭的山頂,指著遠處的村莊給王林看,“你看看這村子像什麽?”


    村子兩邊是山,中間是窪地,種滿樹,樹林裏隱約是人家。北邊地平,稍寬,越向南,越高。薑老頭拿出一瓶酒,喝了一口。舉起酒瓶晃了晃,眼睛眯著盯著剩下的酒。


    又給王林看 ,“桃花峪東西有山,南邊又高又細長,就像一個瓶子,咱們現在走的這個崖口,你看像不像是酒瓶口。”


    王林看看,還真是,“所以,那天公安來抓人,他們那麽多人守著北邊,是南邊不用守嗎?”


    老頭子說,“他們在南邊安排別的東西守著了,你們不是碰到了嗎?”


    崖口長一百多米,寬度兩米,兩邊陡峭,高的地方四五米,矮的地方也有兩三米。


    崖壁上長滿各種酸棗樹,荊棘,野草和藤蔓。本身牙口裏就曬不到太陽,非常陰冷,冷。此時,傳出幾聲怪叫,荒草裏跑過一道影子,嚇得王林一哆嗦。


    薑老頭從褡褳裏掏出幾包肉食,拋到藤蔓裏麵。頓時引起一片打鬥搶食聲,兩隻野貓一樣的東西為了一隻雞撕咬起來。


    “薑爺爺,你還是動物保護者呀?”


    老頭給她一個白眼,“還不是怕它們出來嚇著你。它們也是被人利用了。這些吃的都泡了藥水,老頭子可花了很多錢,還有白條雞和豬下水…”


    胡玉鳳家就在最南頭,進村第一家就到了。老頭在大樹後麵歇著,讓我自己去找胡玉鳳。他老人家可不屑和那個女人說話,掉了身價。


    “丫頭,你是進去說幾句話,馬上出來跟著我,還是在她家等著,等我轉悠一圈迴來找你?”


    “您要去爬山啊?我走的太慢,不跟著了,我在她家裏等著吧!”王林想想上次山洞的經曆,還是有點後怕,很有自知之明的。


    老頭和王林約好,如果天黑之前他不迴來,就讓她去磨盤峪,讓劉鐵軍送她迴去。


    王林上前,門嘎吱開了,陳清風竟然從裏麵出來。兩人見了彼此都吃了一驚。陳清風打個招唿,匆匆走了。


    胡玉鳳臉上一陣尷尬,忙把王林拉進屋。王林掏出衣服和錢,還有一包點心,一塊五花肉。


    胡玉鳳看豬肉有三斤多,加上點心,就算實在親戚,這樣的禮也算厚了,何況自己這樣的人,怎麽敢和公社幹部家屬攀親戚呢?連忙推讓,“不要不要,你拿迴去吧。”


    衣服和錢更加不敢要,這衣服摸著質量就很好,肯定很貴。


    王林非要她收下,“那天晚上,我說了你若是幫我,就給你買白穀堆供銷社最好看的衣服,這是從濟城進的新貨,整個供銷社才兩件,你看這是單子。”


    “那天你雖然沒有答應幫忙,但如果不是你攔著李玉堂,你也不一定能囫圇著逃出去,我真的感激你。”


    “我男人答應你的,幫我們出去,就給你一百塊錢。我一直等著你去兩岔河拿,你不去我給你送來了。人說到就要做到。”


    胡玉鳳不敢收,聽了王林的話,又不敢不收。


    王林把衣服放到炕上,錢給她壓在炕席下麵。


    “我能在你家等人嗎?上次和我一起的老頭子。”


    人家給拿了那麽多東西,也不能把人家趕出去。


    中午了,李玉堂倒了以後,胡玉鳳家裏自然沒有人再送吃送喝了。沒有啥好的招待,胡玉鳳要拿王林買的肉包餃子。


    王林覺得不年不節,噠噠噠剁肉餡太招搖了,就說隨便吃點。


    胡玉鳳就做了地瓜麵白麵兩摻的餄絡。麵醒發好,把餄絡床子放到鍋台上,麵團擠壓變成長條直接掉到沸騰的熱水裏,滾幾下撈出來,澆上菠菜雞蛋澆頭,撒上蔥花,滴幾滴香油,再加點醋,冬天吃一碗又暖胃又驅寒。


    王林第一次看別人做餄絡,親自上手壓了起來。


    下午有人砸門,嚇得胡玉鳳抓起新衣服塞進王林手裏,把她推進裏屋。


    胡玉鳳趕緊出去開門,“村長,你咋來了?”


    原來是桃花峪村村長石鐵錘來了。王林怕裏屋也不安全, 看屋裏有個盛糧食的大缸,趕忙跳進大缸裏,找個破笸籮蓋住。新衣服扔到裏屋的櫃子上。


    石鐵錘蹬蹬進來,幾個屋子看了一遍,又掀起裏屋門簾瞅瞅,“你在家幹啥呢,大白天關著門,是不是又偷人啦?”


    “不是,村長,我頭疼,想歇個覺。”胡玉鳳趕緊解釋。


    “哼,李玉堂倒了沒有人養著你了,你以後別像皇後娘娘那麽嬌氣了。不然,就去生產隊上工,不然,就再伺候老爺子去。”


    “村長,我明天就去生產隊幹活。”


    石鐵錘看見櫃子上的新衣服,“這是哪個男人送的?”


    胡玉鳳趕緊去搶,“這不是我的,是別人放在這的,我還得還給人家。”


    石鐵錘竟然還給她了,“是不是石清風送給你閨女小桃的,這小子還來真的啦?讓你閨女給他點好處,讓他哥陳清風把大疤拉放出來,這可是老爺子的意思。”


    胡玉鳳苦苦哀求,“村長,讓老爺子抬抬手,饒了小桃吧,她還小還是個孩子。”


    “你別不識好歹,我們養著你娘倆,就是讓你們遇到事,讓你們幫忙出力的。小桃不行,你行你上,你能勾引陳清明和田世文,讓他們放了我侄子嗎?大疤拉是我爹的親孫子,把他救出來,就讓他娶你閨女,你娘倆擎等著享福就行啦。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哪天老子火了,把你們賣到南邊,鎖在牛棚裏,伺候一家五個光棍漢……”


    王林在衣櫃裏瞠目結舌。


    石鐵錘走了,王林等了好久才出來。胡玉鳳癱坐在地上,低聲哭泣。王林把她扶起來,決定不等薑老頭了,先去隔壁磨盤峪,找劉鐵軍送自己迴去。


    胡玉鳳一把抓住王林,跪了下去,“你救救我的小桃吧,她才十六,我被他們欺負了一輩子,不能讓他們再害了我的閨女……”


    她的手像鉗子,王林怎麽也掰不開,隻能說,“我也是小老百姓,自身難保,咋幫你呀?要不,你和我去公社,找陳清明和田世文商量商量,怎麽辦?”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胡玉鳳十八歲嫁到桃花峪,男人常年有病,她又p長的苗條風流,出門幹活挑水的時候,總被男人搭訕,動手動腳,村裏的女人視她為眼中釘,罵她狐狸精。


    後來自家男人死了,被同宗的叔公公霸占,還逼著讓她勾引公社幹部。老頭兒子是村長,在村裏說一不二,無惡不作。偶爾有北邊平原地區的女人被拐了,運到這裏,關在她家,又被轉賣到南邊深山老林裏。


    為了女兒,她不得不順從,替他們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但現在,老不死的和石鐵錘竟然要把她的小桃推進火坑裏。


    她走投無路,不知道求誰,整個桃花峪村然,都聽石鐵錘爺倆的。


    “好人善人被欺負, 惡人壞人活的逍遙快活。老天爺是怎麽了?咋不睜眼?”胡玉鳳又哭了。


    王林抽迴手,“老天爺也有打瞌睡的時候,不是不報,是時候沒到,常行惡事,必有報應的。”


    胡玉鳳覺得王林就是救命稻草,抓住她不放。她男人又是公社幹部,都敢把李玉堂抓了,他也能護住小桃吧?


    王林說,“你想救你的女兒,關鍵要看你自己,求老天爺沒用。你如果敢豁出去,就跟我去公社。如果你不敢,就放開我,你以前咋過以後還是咋過,誰也幫不了你。”


    胡玉鳳咬牙,“我跟你去,隻要能救我閨女,我下地獄也行。”


    王林穿了小桃的衣服帽子,又寫了紙條放到胡玉鳳門檻石下麵,取下頭上發夾放在石頭上。等薑老頭來了,空間發夾就會找到紙條吧?


    胡玉鳳和王林匆匆出村。穿過南頭崖口的時候,藤蔓裏麵安靜的很,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它們都被薑老頭藥暈了嗎?


    王林指著藤蔓後麵,問胡玉鳳,“那後麵有啥呀?”


    胡玉鳳扯著她快走,出了崖口才鬆了口氣。裏麵又黑又冷,外麵看見太陽頓時感覺暖和了。


    胡玉鳳說,“那後麵一般人不去,聽說有可多洞口,裏麵有狗獾,狐狸,黃鼬,啥都有。有人還看見有馬虎呢。”


    “石鐵錘他爹,以前打死過馬虎,聽說他還能讓狐狸聽他的話,誰不服他家,就去禍害誰家。村裏人都怕他。”


    歇了一口氣,王林說,“磨盤峪離著遠嗎?咱去他村找個馬車,讓他們送我們迴去。走迴去太遠了,大晚上我害怕。”


    從這裏迴兩岔河二十多裏,天黑路遠,中間有可能被桃花峪的人追,也可能被野獸襲擊。王林可是膽小怕死的很。


    天黑前,她們到了磨盤峪村,找隊長劉鐵軍,請他派馬車送她們去兩岔河公社,她出錢。劉鐵軍一看是早上和薑老頭搭車的小媳婦,不要錢。但是他說晚上不安全,最好明天再走。今晚就在他家住一晚上。


    別無他法,隻能住下。和劉鐵軍媳婦擠一晚,劉鐵軍去了大隊,孩子們跟著爺爺奶奶睡覺。


    剛要睡覺,啪啪啪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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