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高原。


    這裏的積雪極深,狂風唿嘯,鵝毛般的大雪花不斷抽打在阿舒爾部騎兵身上。


    空氣稀薄,加上連日的勞累以及擔驚受怕,不斷有騎兵死在前行的道路上。


    這時便會有其他騎兵一擁而上,剝掉死去士兵的衣服,將他的戰馬殺死,飲馬血,割馬肉。


    他們正是如此撐過大頌騎兵的追殺,得意逃脫。


    但他們也因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除去被大頌騎兵殺掉的七萬餘騎兵,路上他們又死了兩萬餘人,當下隻剩三萬騎兵。


    而漫長的行軍才隻剩開始,隻怕最終能迴到薩城的騎兵將不到兩萬人。


    “大王,馬血。”一名狼錄端著個木碗趕上阿舒爾。


    殷紅的馬血還在冒著白色的蒸汽。


    因為失去了一條腿,阿舒爾的身體不如從前,寒冷的天氣中舊傷更是痛疼,自然不能像其他北狄士兵一樣吃生馬肉,引冷雪。


    所以,這段時間他喝的一直是馬血。


    勒住韁繩,阿舒爾將馬血一飲而下。


    紅色的血順著他的嘴角留下,讓他鐵青的麵容顯得更猙獰可怖。


    迴頭望向南方,他的眼睛似乎有火焰在燃燒。


    “燕王,我一定會活下來的,而且一定會迴來的,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把你和你的大頌一起毀滅。”阿舒爾幾乎將牙齒咬碎。


    他暗暗發誓,等迴了薩城便與不列顛人聯絡。


    即便給不列顛人為奴,他也要贏得不列顛人的全麵支持。


    他相信,不列顛人也一定會需要他。


    畢竟,他可掌控著偌大的吐蕃高原,能為不列顛人在西麵鉗製大頌。


    而隻要依賴不列顛人,他就有機會和不列顛人一起,擊敗燕王。


    至於烏蘭巴,他懶得去管他的生死,也懶得去管他會不會投向北狄人。


    自始至終,他承認的隻是鐵木塔,而不是他。


    他哥哥之後,北狄再無可汗,他也不會再聽調令。


    除非烏蘭巴向他證明自己的能力,帶著草原上的北狄人活下來。


    那樣,他才有資格讓自己為他效命。


    否則,他絕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的二叔,再次犧牲自己的兵馬。


    從西域迴來,為了他的哥哥,他已經犧牲太多了。


    現在,他要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在阿舒爾心思百轉的時候。


    烏蘭巴正狼狽向北而逃,他和麾下的騎兵不敢作一絲停留,深怕被大頌騎兵追上。


    就在這時,烏蘭巴似乎心有所感,停了下來,望向吐蕃方向。


    他很清楚自己這位二叔從來沒有認同過自己。


    這一刻,他甚至希望他死在大頌騎兵手中,免得他影響自己繼承北狄可汗之位。


    最重要的是,阿舒爾對羅斯人有種天然不信任,他更願意相信不列顛人,這讓他早就心中不滿。


    他的父汗活著時,還能彈壓阿舒爾,現在如果阿舒爾強行讓北狄倒下不列顛,他又該如何是好?


    畢竟,他的計劃中,北狄隻能親近羅斯國,他也無時無刻不再幻想迴到彼得堡。


    “大王,快點趕路吧。”一名狼錄來到烏蘭巴身邊,“北狄現在群龍無首,需要大王繼承汗位,統領我們北狄繼續與大頌人作戰。”


    烏蘭巴點點頭,催動戰馬向北而去。


    待迴到汗庭,他準備去找涅戈夫。


    現在的北狄羸弱不堪,已經無力對抗燕王。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率領北狄加入羅斯國,成為羅斯國的一部分。


    如今在羅斯國軍隊中舉足輕重的哥薩克人曾經也是西土草原上的遊牧民族。


    正是被征服之後,他們才加入了羅斯國。


    在羅斯國還有許多這樣的部落。


    所以,他認為讓北狄加入羅斯國不是件稀罕的事情。


    而加入羅斯國之後,羅斯國便有了保護北狄的責任,北狄才可能獲得喘息的機會,重新崛起。


    想到這,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消失在白茫茫的草原上。


    與此同時。


    陳虎和鍾方放棄追殺之後,俱都向雍州而去。


    經過兩三日的跋涉,二人先後抵達了雍城。


    這時,馬翰,白尚,霍安,狄英等將領早已抵達雍城。


    見到陳虎和鍾方迴來,他們方鬆了口氣。


    拉著他們就追問起追殺阿舒爾和烏蘭巴的情況。


    得知阿舒爾和烏蘭巴逃了,眾人露出可惜的神色。


    “行了,行了,跑了兩個雜魚,無關緊要,能抓住穆勒洪真,他們兩個就立了大功。”常威背著雙手,神態輕鬆。


    相對而言,阿舒爾和烏蘭巴更熟悉草原上的道路,追不上也正常。


    何況,他們也是因為抓穆勒洪真耽擱了時間。


    否則這兩人定是跑不了的。


    “將軍對陳虎就是好,這要是我追丟了,至少一頓臭罵少不了。”白尚靠在牆上嗑著瓜子,嬉笑道。


    常威聞言,瞪了眼,“你也不瞧瞧自己一把年紀,陳虎才二十出頭,就能獨自帶兵,抓了穆勒洪真,你二十歲跟我上陣時,褲子都尿濕了。”


    “哈哈哈”眾將領聞言,頓時大笑起來。


    白尚被說的沒了脾氣,見狄英也在笑,他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叫道,“欺負不了陳虎,我還欺負不了你!”


    狄英正蹲在地上曬太陽,摔了嘴啃泥。


    爬起來,他豹子一樣衝向白尚,叫道,“白尚,你欺人太甚,楊震將軍欠你人情,我可不欠,今天把打掃戰場的事和你一起算了。”


    白尚哈哈一笑,靈活閃過狄英的飛撲,撒腿就跑,二人不斷追逐起來。


    其他將領也不甘寂寞,站在一旁吆喝起來。


    常威懶得理會他們,大戰之後,將領和士兵都需要放鬆,由他們鬧去。


    他隻是把陳虎叫到一邊,詢問了追殺時的殲敵情況。


    “阿舒爾和烏蘭巴統領的騎兵加在一起不會超過五萬人,不過可惜的是,追殺他們騎兵的時候便無法追殺他們的步兵,讓步兵逃迴了草原。”陳虎道。


    常威笑道,“這你就想錯了,這天寒地凍的,又沒有補給,他們不可能活著迴去,北狄士兵不傻,他們被丟下之後,一部分步兵逃了,一部分則迴頭,向我們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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