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趙煦見常威一臉凝重,不由問道。


    “晉城破了。”


    “什麽!晉城破了。”趙煦吃了一驚。


    這段時間,晉州雖然兵荒馬亂,但一直沒有失控。


    依靠的就是八萬禁軍把守的晉城。


    再有馬家軍隊的配合,總體上與西涼軍打的有來有迴。


    尤其是他向馬家提供了一批盔甲後,馬家在一次野戰中還取得了小勝,殲滅五千西涼軍。


    因此,燕州之亂的時候,燕州西麵沒出什麽亂子。


    沒想到如今卻形勢急轉直下。


    “晉城城高牆厚,怎會突然被西涼軍攻破?”冷靜下來,趙煦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以前西涼不是沒打過晉城,但數次都被禁軍士兵抵禦。


    “逃到飛狐關的禁軍士兵說禁軍中出了叛徒,都尉崔岩投了西涼,率領部下叛變,在西涼時末將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常威咬著牙說道,他一生最恨叛徒。


    趙煦臉色陰沉下來。


    晉城一丟,晉州就全完了。


    最可怕的事,現在西涼已經不是以前的西涼了,而是北狄的附庸。


    西涼拿下晉州,和北狄拿下晉州沒有區別。


    在北麵,他已經在麵臨北狄的威脅,現在又要麵臨西涼的威脅。


    而且接下來,隻怕北狄定會指使西涼冒犯飛狐關。


    “飛狐關守軍有多少?”趙煦問道。


    “五千人。”常威麵露憂慮,“保險起見,末將以為當拓展到三萬人,同時調撥百門火炮過去。”


    趙煦點點頭,現在誰也無法預料北狄下一步會采取什麽行動。


    最穩妥的行動便是加強對飛狐關的防禦。


    “把兵仗司最新造出來的火炮都送到飛狐關。”他說道。


    兵仗司火炮的製造一直沒有停止。


    燕城外的炮兵訓練場地也一直在訓練新的炮兵。


    頓了一下,他對常威道:“新兵的訓練要跟上,隻怕一場戰事又要不可避免了,不能總依靠這三萬老兵打仗。”


    “是,殿下,在上穀郡招募的三萬新兵說起來訓練也有兩個多月了,勉強能用。”常威想了想說道,他也很苦惱。


    北狄威脅不交出燕王便發起戰爭,沒想到這麽快就出招了。


    但如此他就無法從容練兵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趙煦來迴踱步。


    身為燕王,他必須考慮到當下所有的情況。


    北狄令西涼這個附庸在西麵發難,打一場古代版的代理人戰爭,但北狄未必不會在北麵同時搞出些動作。


    思索了一陣,他道:“把這三萬士兵調往飛狐關,在飛狐關繼續訓練,老兵前往燕關,以備不測。”


    常威會意,重重點了點頭。


    商議了此事,趙煦令常威迴去籌備,自己則迴到王府,寫了份折子令人送往京師。


    晉州出了這等大事,他還是要上折子的。


    晉城。


    慕容無忌走在被鮮血染紅的晉城街道上。


    腳底發出血水被踩踏的“澤澤”出聲。


    戰事結束兩日了,但地麵上大頌禁軍的鮮血還尚未幹涸。


    “首領,城內都搜遍了,隻要能找到的大頌禁軍士兵都殺了。”一個正將過迎過來說道。


    西涼兵製,正將相當於北狄狼錄。


    而負責統兵出征的將領則被稱為首領。


    慕容無忌麵無表情。


    攻克晉城,他第一道命令就是下令屠殺投降的大頌禁軍士兵。


    對每個西涼人來說,天生帶著對大頌的仇恨。


    尤其是晉州,他們懂事起便被告知這裏屬於西涼。


    晉州土地上的大頌禁軍是強盜,生活在西涼的大頌人是盜賊。


    所以,在晉州與大頌的戰事中,西涼從來不留大頌士兵的活口。


    即便活捉的大頌百姓也是當做奴隸賣給西涼商賈。


    “幹的好,一百五十餘年了,晉城終於又迴到了西涼,今後,我們再也不會失去他。”慕容無忌伸展雙臂,仰頭望天。


    正將臉上同樣有著難以壓抑的興奮。


    晉城是每個西涼人心裏的聖地。


    為了這裏,他們甘願犧牲自己的生命。


    “其他潰兵呢?”


    慕容無忌忽然想起一事。


    “都逃到了飛狐關。”正將的眼睛眯了起來。


    “飛狐關?”慕容無忌皺了皺眉頭,“這次穆勒洪真令我們西涼拿下晉州,要對付的便是飛狐關東麵的燕王。”


    盡管一直在晉州忙於戰事,但他也從各方麵了解了下這位燕王。


    包括北狄南下被這個燕王擊敗的事。


    同時,還有傳的神乎其神的火炮。


    “據說是這麽迴事兒。”正將說道。


    慕容無忌點點頭,“都說取晉必取燕,否則這晉州就難以長保,此番大頌丟失晉州,必然會派兵來奪,可汗穆勒洪真果真是個雄才大略之人。”


    正將道:“正是,北狄正處在鼎盛之時,我們西涼臣服北狄,可謂正合事宜,否則隻怕會像大頌現在這般麵臨無休止的戰爭。”


    慕容無忌沒有反駁,他們從來沒有畏懼過大頌軍隊,但對北狄鐵騎卻充滿恐懼。


    沒有任何一個西涼人願意與北狄鐵騎交鋒。


    往前走幾步,他迴頭道:”單於,不,大王令我們打下晉州之後堅守晉州,等待命令,你立刻領兵修繕城池,以防大頌來攻。”


    “是,首領。”正將低頭應是,隨即轉身離去。


    秦州,鹹城,馬家府邸。


    馬璿望著晉州方向,緊鎖眉頭。


    晉城失陷,西涼兵橫掃晉州東。


    大頌禁軍被西涼兵擊潰之後,馬家獨木難支。


    他隻能下令馬家兵馬撤出晉州。


    “哎,我馬家在晉州苦心經營十餘年,如今前功盡棄。”馬璿忽然歎了口氣。


    馬翰立在父親身側,他道:“父親何必擔憂,皇上豈會坐視晉州落在北狄手中,定然會派兵收迴,否則一旦西涼兵橫渡晉河,大頌危矣。”


    “隻是到時候,我馬家怕將不得不出兵。”馬璿皺了皺眉頭。


    馬家距離晉州最近,而且他相信其他七家勢族也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慫恿趙恆令他出兵。


    盡管身為大頌八大勢族之一。


    但他馬家卻與其他七家勢族格格不入。


    原因在於馬家有一半的羌人血統。


    這羌人是活躍在秦州和吐蕃之間山脈中的一些部族。


    馬家之所以能崛起成為八大勢族之一。


    原因在於大頌立國之戰中,馬家高祖迎娶了羌人首領之女,得到一隻羌人軍隊。


    之後馬家奉大頌高祖皇帝趙義之命,橫掃秦州,雍州,司州三州,從此在這裏紮根。


    但也因此,其他勢族自允中原正統,視馬家為蠻夷。


    隻是,八大勢族中,馬家兵馬又極為能打,且戍守大頌西北。


    他們鄙夷的同時又心存警惕,一直試圖削弱馬家,讓馬家對他們言聽計從。


    馬翰聞言,眉頭緊鎖,想到什麽,他忽然眉頭一挑,“父親何必擔心,皇上定會讓燕王出兵晉州的。”


    “對,燕王和我們馬家距離晉州一樣近,且又是皇子,皇上沒有不讓他出兵的道理。”馬璿點點頭,“如果皇上不讓他出兵,我馬家便更沒有出兵的理由。”


    馬翰輕輕笑起來,“燕王定然也能想到若要收迴晉州,必然馬家和他都要出兵。”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若如此,不如趁機向燕王索要盔甲和火炮。”


    馬璿拍了拍馬翰的肩膀,“你我想到一起去了,有這大義在,燕王不出點血不行。”


    京師試炮的消息早就傳到了他耳中。


    對於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說他不想要是不可能的。


    沉吟了一下,他道:“你立刻啟程去燕城,與燕王商量一下晉州的事,同時談談火炮。”


    馬翰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不多時,一隊人馬向東而去。


    馬翰離去沒多久,這時府中管家匆匆而來。


    將一張紙條交給了馬璿。


    馬璿隻看了眼,臉色大變,他道:“備馬,立刻追馬翰迴來!”


    說罷,馬璿出了府邸,領著一隊人馬追去。


    而在他們離去不久,一隻信鴿從馬家府邸騰空而起,向東飛去


    沿著官道一路而行,直到暮色降臨,馬翰和隨行的三十個侍衛在一家村店停下。


    讓小二將馬牽去喂,他在店裏要了間房,又要了酒食。


    與侍衛們喝的醉醺醺的,他向村店內的小院走去,客房都在院子裏。


    他走了不長時間,一群黑衣客突然闖入村店。


    小二正要詢問,忽然其中一人拔出刀頂在小二的脖子上。


    “這裏有沒有來一隊騎兵,為首的是個白衣公子?”


    小二何曾見過這等場麵,頓時嚇濕了褲子,他驚恐地指向村店內的小院。


    這時一個黑衣客檢查了馬廄迴來,對為首的黑衣客點點頭。


    黑衣客首領聞言,捂住小二的嘴,刀猛地用力。


    與此同時,其他黑衣客湧向小院。


    村店的掌櫃正從後麵過來,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捂住口鼻割斷了喉嚨。


    在小院裏搜了幾個房間,黑衣客在最裏側的廂房前停下。


    隱隱月光下,裏麵一個穿白衣的人正側躺在裏麵酣睡。


    黑衣客首領點點頭,兩個黑衣客同時衝入門內,揮刀就劈。


    “啊”一聲慘叫響起,隨即再無聲息。


    黑衣客首領這時走了進去,將白衣公子的臉掰向有月光的方向。


    這一見,他頓時大驚,“這不是馬翰,繼續搜!“


    說完,他急忙來到院中。


    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剛剛翻過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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