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趙煦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王應瞪了眼王崇,緩緩道:“殿下迴來的正是時候,今日就要澆築鐵模,殿下是否要親自觀摩?”


    “這麽巧。”趙煦露出驚喜的神色。


    造棱堡,造戰艦都在進行中,將來無論棱堡還是戰艦都需要巨量的火炮。


    如今鐵模鑄成,下一步就是製造火炮。


    對他來說,此事至關重要。


    他沒有被這次秋狩的勝利衝昏頭腦。


    北狄是強大的。


    這次失敗隻是庫圖中了圈套。


    即便常威也承認北狄士兵勇猛善戰。


    如果兩家在野外交戰,或許他能贏,但絕對損失不小。


    騎兵的高機動性讓他們能夠隨時撤退,敵人難以追擊。


    又能夠快速機動到戰略要衝,搶占先機。


    尤其是如果有過長的補給線,麵對擁有大量騎兵的對方,簡直是噩夢。


    正是想到這些。


    他認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麵對北狄和西涼,隻能采取守勢。


    而火炮就是守的利器。


    麵對燕州如今錯綜複雜的形勢,這也是他守護封土的救命稻草。


    “走,去看看。”趙煦向外走去。


    三人到了兵仗司,隻見院子裏擺著十八個圓柱。


    這正是澆築的最後一步工序。


    來到圓柱麵前,趙煦見半個泥炮炮口朝上被放置在裏麵。


    放置泥炮的圓柱也是泥做的,和泥炮之間有一段空隙。


    鐵水就是澆灌在這些空隙中。


    之所以泥炮被切開,半個,半個澆築,是因為造炮的時候將兩個模具一合,就能澆築。


    澆築完成後,將模具分開,火炮就能拿出來了。


    如果整體澆築,未來造火炮便隻能造一次,鑿毀一次鐵模,取出其中的火炮。


    “殿下,鐵水準備好了,現在是否要澆築。”王應問道。


    “開始吧。”趙煦點了點頭。


    他腦中雖有這些資料,但現場看卻是第一次。


    王應下了令,匠人們馬上抬來鐵水。


    在泥圓柱前臨時用土搭建了高台,匠人們上了高台將鐵水倒入泥炮和泥壁之前的空隙。


    待鐵水充滿了兩者之間的空隙後,匠人又將鐵水倒入了泥炮的炮口。


    澆築完成,讓鐵水冷卻了一段時間,王應下令將泥炮鑿碎。


    最後又用前麵綁個布條的杆子清理。


    鐵模最終完成,而這耗費了三個時辰的時間。


    畢竟鐵模需要很長時間冷卻。


    “把那半個拿來。”王應站在鐵模前,輕輕摩挲著鐵模的外壁,上麵還殘留著餘熱。


    他麵前的鐵模隻是其中半個。


    這時,匠人將另外半個鐵模拿來了。


    兩鐵模一合上,正好是完整的鐵模。


    “嗯,不錯,就是這個樣子。”趙煦嘴角帶著笑意。


    下一步就能用這鐵模來造炮了。


    “殿下,這鐵模成了,造炮的工藝?”王應搓著手。


    對他來說這個才是令人心癢癢的東西。


    燕王說一炮下去,糜爛三四裏,這超出了他的想象。


    癡迷於各類技藝的他無法抵擋把火炮造出來的欲望。


    “明日你到王府來取。”趙煦說道。


    火炮的製造不是說直接向裏麵灌鐵水或者鋼水就行了。


    在澆鑄的過程中還有一係列的技術要點,他需要整理一下。


    “是,殿下。”王應一喜。


    趙煦看向王崇,“你們父子,一個造炮,一個研造彈藥,現在可以合二為一,本王希望最終看到一個能夠發射炮彈真正火炮。”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離開兵仗司,趙煦迴了王府。


    還沒到王府門口,他看見常威和軍中都尉級別以上的將領在說著什麽,神情激憤。


    見趙煦到了,常威道:“殿下,您可知道庫圖馬上就到燕關了?”


    “知道。”趙煦道。


    從雲海縣出發的當天他便知得到了這個消息。


    董安在金陵可不隻是負責做生意,同時還負責傳遞京師的重要消息。


    “那庫圖就這麽迴草原了?”常威的音調提高了八度。


    “沒錯,這庫圖是將士們拿命抓來的,怎能被北狄人嚇唬嚇唬就放人,殿下,讓末將帶麾下騎兵在庫圖未入燕關前,殺了他。”陳虎舉著拳頭,比常威還激動。


    呂昌眼睛赤紅:“殿下,圍剿查爾哈時,數百將士就這麽死了,庫圖就這麽迴去了,末將如何對得起這些死去的將士。”


    “”


    在他們看來,仗是他們打的,人是他們抓的。


    朝廷就這麽放歸了庫圖,這是在羞辱燕王,也在羞辱他們。


    趙煦待將領們發泄完了怨氣,方緩緩道:“你們以為本王不怨嗎?本王不怒嗎?殺了庫圖固然爽快,本王也擔得了這個責任,本王大不了被關在天牢中一輩子,但燕郡,上穀郡的百姓怎麽辦?等著袁家卷土重來?等著北狄的鐵騎再次屠殺他們的妻女?”


    他當前沒有同朝廷對抗的本錢,還得依靠朝廷掣肘袁家。


    待有一日,他若能像曾經的袁家一樣製霸燕州,自然不必受這番鳥氣。


    這一點,他比常威等人考慮的深。


    將領們聞言,俱都沉默下來。


    墨羽歎了口氣,這件事是他告訴常威的。


    他在燕關的舊友派人給他送的消息。


    隻是他沒想到常威和將領們會如此衝動。


    “朝堂上,八大勢族,六家主和,兩家噤聲,更有朝臣直言以歲幣換太平,這不是放不放庫圖的事,而是當今大頌散沙一片,各方勢力都有自己的心思,不願與北狄一戰,當年寧錦之戰,若不是勢族軍隊為了保全自己的實力,逢敵便退,也不會有今日。”墨羽說道。


    趙煦接過話,說道:“所以收起你們的怨氣,留著迴去練兵,弱小既是原罪,待實力夠了,草原不過是北狄人的囚籠而已,不要說庫圖,他們的可汗亦能擒之!”


    庫圖被押往京師後,他便有這個心理準備。


    皇家衰弱,趙恆定然不舍得燕關的精銳葬送在北狄手中。


    那時,他這個皇帝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勢族的想法和趙恆一樣,都不想消耗自己的軍隊。


    “秋風走馬出燕山,弓背霞明劍照霜,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迴頭望故鄉,這首詩贈給你們,望你們時時詠頌,不要忘了今日之怒。”趙煦又道。


    “秋風走馬出燕山,弓背霞明劍照霜,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迴頭望故鄉。”墨羽輕輕念著這一句。


    他看向趙煦,覺得這燕郡,他來對了。


    “是,殿下。”常威等將領咀嚼著這首詩,一陣熱血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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