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船司。”


    雲海縣署衙。


    趙煦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這是他在雲海縣成立的新機構,其職能便是督造戰船。


    第一任艦船司的主事便是陳壽了。


    “陳主事,造艦之事關係王府今後的商路,此事不能有絲毫懈怠。”趙煦放下筆,正色對陳壽說道。


    答應效力王府後,陳壽便帶著一家妻小來到雲海縣城。


    “是,殿下,下官一定竭盡全力。”陳壽道。


    此時,他倒是比燕王更渴望動工。


    不過這等巨艦的建造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畢竟,這巨艦不亞於一艘海上的移動堡壘。


    趙煦點了點頭,他給陳壽的圖紙繪製的是一種叫蓋倫式的風帆戰艦。


    在當代十六到十九世紀,這種類型的風帆戰艦橫行海上。


    其具有航速快,載炮多的優點,十分適合做戰艦使用。


    若是能造出這種戰艦,加上當下他造出的火炮。


    他的商隊便能橫行海上。


    而之所以選擇這種戰艦還有一個原因。


    傳言海上發出巨響和火焰的船隻來自西方。


    這預示著在這個世界,大航海時代已經開啟。


    大頌君臣渾渾噩噩,還不知道其中利害。


    但他不能不未雨綢繆。


    當代的曆史教訓依然曆曆在目。


    定下了造船大業,趙煦又給了陳壽便利行事之權。


    艦船司需要銀子和人手可直接報給他。


    在雲海縣又逗留了一日,他和陳壽去了他住的海岸邊,將造船坊和港口的位置定在那裏,他迴了燕城。


    當下,造船這事自當準備。


    但封土的建設以及應對陸地上的敵人還是第一位的。


    範陽。


    郭圖風塵仆仆進了袁府。


    得到消息,袁立迎了出來,“此次草原之行如何?”


    “黑鐵王帳的大王如今已是庫圖的長子恩科,他要墨翟的人頭做為條件,隻要大人納了投名狀,他便麵見可汗,與袁家結盟。”郭圖原原本本說了。


    “你的意思是北狄來年會攻打燕關?”袁立心猛地一抽。


    “恩科的意思是這樣,北狄內部的叛亂已剿除,當下隻有極北的疆土邊界上有些零散的戰事,應該很快結束,來年必南下。”郭圖道。


    袁立背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十年了。


    自寧錦都司被北狄攻下已經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裏對北狄南下的恐懼始終盤踞在大頌君臣的心中。


    而直麵北狄的袁家感受則都更為深切。


    畢竟北狄的秋狩不過是搶一些東西,而南下則燕州首當其衝。


    此次,北狄三個王帳的兵臨燕關。


    在這十年中是沒有過的情況。


    畢竟北狄的疆域自東向西有萬裏之遙。


    自南向北有五千裏之遙。


    十個王帳分布在如此廣袤的土地上守衛著北狄疆土,除非有戰事,否則不會一起出動。


    現在,三個王帳匯聚一處,北狄定然是有了新的謀劃。


    而這個謀劃極可能就是南下。


    所以,對郭圖的話他深信不疑的。


    “北狄真的要南下了。”袁立肥胖的身體因恐懼微微顫栗。


    他想到寧錦都司。


    如果燕關破了,燕州就是下個寧錦都司。


    當年朝中紅極一時,幾乎被八大勢族認同而晉升第九大勢族的寧錦項家,不就是在北狄的鐵蹄下煙消雲散了嗎?


    當年朝廷也相信寧錦防線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那時更有與墨翟齊名的楊玄敢戍守,最終不還是化為齏粉。


    所以,內心裏,他可不信墨翟在,燕關就在的鬼話。


    袁家的命運可不能全壓在墨翟守得住燕關的前提下。


    與之相比,北狄人的承諾更讓他安心。


    “墨翟。”


    袁立眼睛眯了起來。


    眼下,他不得不給自己,給袁家想條後路了。


    大頌河山可以破碎,大頌皇族可以覆滅。


    但是他袁家沒有必要像項家一樣傻,跟著一起殉葬。


    朝代更迭,金陵城裏皇族來來去去。


    隻要他袁家能活下來,就有坐上那個位子的希望。


    “哼,我早有殺了他心思。”袁立冷冷道,“他不死,這燕關就到不了袁家手中。”


    郭圖露出陰森的笑容,“大人終於想明白了,袁家才是最緊要的,如今燕王在側,皇帝和朝中大臣又有意掣肘袁家,大人何必再像以前那樣與北狄人廝殺,去保他們的太平,說不得等燕王坐大,他們便拋棄了袁家。”


    郭圖之言勾起了袁立心中的怒火,他臉色變得鐵青。


    “而且隻要殺了墨翟,得了燕關,到時有燕關在手,內可要挾朝廷,外可同北狄交換利益,何樂而不為。”郭圖繼續說道。


    “嗯,不過朝中盯著燕關的人可不少,就怕我們動手反便宜了他人。”袁立皺了皺眉。


    “大人,北狄南下已成定局,這當口還有什麽可顧忌的,任誰去燕關也得過袁家的地盤,大人不想讓他過去,他豈能飛過去不成?”


    袁立聞言,緩緩點了點頭。


    他能殺墨翟,自然也能殺了前來赴任的其他將領。


    隻要不是他袁家的人,休想安穩去了燕關。


    正如郭圖所說,到了這份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到時罪責丟給燕州的盜匪就行,朝廷能耐他何?


    大不了投了北狄!


    “不過墨翟在燕關,殺他卻不容易。”袁立皺了皺眉頭。


    恩科這個條件可不是一般的難。


    “大人忘了,每年年前,墨翟都要迴京述職,那時”郭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嗯。”袁立點了點頭,“此番要謹慎謀劃一番,不可有失。”


    “是,大人。”郭圖這時從懷中拿出一副羊皮紙,呈遞給袁立。


    袁立掃了眼,上麵是恩科同他約定之事,還有恩科的名字和血手指。


    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令人取來匕首在食指上劃了一下,按在羊皮紙上,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把這個交還給恩科,告訴他我袁家必信守承諾,希望他在可汗麵前美言幾句,將來說不得還能同朝共事。”袁立說道。


    郭圖小心收起羊皮紙。


    此投名狀納了,袁家將立於不敗之地。


    北狄過了燕關,袁家無礙。


    北狄人過了不了燕關,袁家同樣無礙。


    那時,北狄或許會更倚重袁家,收買袁家為內應。


    而袁家兩頭吃利,豈不妙哉。


    對視一眼,兩人俱都露出笑容。


    燕城。


    趙煦剛從雲海縣迴來,屁股還沒坐熱。


    王應父子便到了王府。


    “殿下,有件大喜事要向您稟告。”王崇搶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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