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學過了。”


    “……”


    “就一小玩意兒,我尋思教誰不是教呢,想學就教唄,所以…”


    “你的龍象撥雲手,專克短兵近刺。”


    “你放心,除了你和郡主,我絕不教給外人!”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嗯,我明白,了解敵人就是保護自己,所以你對這個武功很重視!很向往!那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教你,怎麽樣?”


    “……”


    槐樹下,牽著白馬的黑衣少女拍著甄姬的馬鞍,半晌之後,眨了眨眼睛看向秦琅:


    “你隻給女子教武功麽。”


    “?”


    這叫什麽話?


    秦琅一臉正氣:


    “不,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之前還教過別人武功麽。”


    秦琅臉上的正氣扭曲了一下:


    “沒…沒有。”


    “……”


    “以前…都隻有師姐教我的份…”


    “……”


    那不就還是隻教女子麽…


    要麽就是被女子教…


    嗬嗬。


    顧堇在心中冷笑,明明並不好笑,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冷笑,笑起來的時候,心兒就一揪一揪地發酸,不是很舒服。


    “總之你想學的話,我現在就能教你,你看,很簡單的。”


    秦琅說著當場就比劃了起來,顧堇默默地看著他使完了一套撥雲手,也不表態。


    “呃…如何?看明白沒?有想問的沒?”


    “沒有。”


    顧堇的馬尾和甄姬的馬尾,同時漫不經心地晃了晃:


    “我就看看,不學。”


    “……”


    這話聽的秦琅眼皮跳,總覺得有些熟悉。


    以前師姐似乎也經常對小時候的自己說“我就看看,不碰它”,結果…


    “你這是何必呢?”


    “你教了別人,我就不學了…”


    “對我而言,你是夫人以外的別人,夫人是你以外的別人,但對你來說,夫人是別人嗎?”


    “不是,但正因為是夫人,我才不學。”


    倔強的少女又在奇怪的地方鑽了牛角尖,很認真地道:


    “夫人做什麽就跟著做什麽,那是丫鬟。”


    “堇兒…”


    “我是親衛,不是丫鬟。”


    ……


    親衛有親衛的職責,丫鬟有丫鬟的職責。


    府上有些丫鬟,會偷吃夫人吃剩的點心,稍貼身的丫鬟,會陪夫人吃陪夫人喝,暖床丫鬟會在寒冬陪夫人睡,時間長了關係親的,甚至還會將來跟著夫人陪嫁。


    可親衛不是這樣的。


    親衛有單獨的房間,吃飯的時候,灶房丫鬟會把她專門的飯送到門口。


    在府上,親衛來無影,去無蹤。


    除非夫人親自召喚,或者有安全問題,她才會現身。


    雖然她願意為夫人的安慰赴湯蹈火,但夫人吃剩的她不會吃,將來更不可能…陪嫁什麽的…


    可能外人無法理解。


    但這就是屬於她的那點兒尊嚴。


    ……


    或許顧堇自己都無法用三言兩語把這種感受說清楚,但反正具體到眼下,她就是不要學秦琅教過給別人的武功。


    至少…嘴巴上一定是要這樣說的…


    “而且,既然夫人學了克製我的武功,我再去學,有僭越之嫌。”


    “……”


    秦琅不信她的這通胡說八道。


    或者說,秦琅認為這些話算不得顧堇的真心話。


    “你把夫人看的那麽重,那你作為夫人身邊最重要的人,自己不重視自己嗎?”


    “夫人是花,我是葉,葉除了襯托花,也能支撐花。”


    少女這話的意思,大概是說自己和蘇銀瓶哪怕好成一個人了,長在同一株上了,也是要分清楚花和葉的。


    說實話,秦琅沒有辦法認同她這樣的話。


    “那行吧。”


    最終,他對她說了這三個不清不楚的字,然後轉身離開。


    ————————


    第二天開始,秦琅就再也沒有糾結教顧堇龍象撥雲手的事情。


    隻是每天早出晚歸,出門在外的時間似乎更多了。


    除了早上練會兒功,中午吃會兒飯,晚上睡會兒教,其餘時候都不在家。


    沒人知道秦琅跑一天天的跑去幹什麽了,一開始還帶著團團,後來團團也被扔在家裏,整天抱著秦琅曬的魚幹兒,幽怨地“買醉”,看的蘇銀瓶都擔心了。


    “團團天天這麽吃魚幹兒,能行嗎,我記得以前宮裏有一隻滾地錦,就是吃魚幹太多,最後好像…好像就齁死了……堇兒?你在聽嗎?”


    “誒…?哦,是…”


    少女心不在焉,自從秦琅每天在外麵呆的時間越來越多,她就總覺得心頭空了一塊似的。


    倒也不是又多麽想和他說話,隻是以前習慣了可以看到他的時候,現在卻看不到,就…


    難道…他是因為教撥雲手的事情,不想理會她了,所以每天才寧願在外麵呆著也不迴家?


    可事關尊嚴,她確實…


    嘖…


    話說迴來,她的所謂尊嚴真的很重要麽…


    當腦海裏浮現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顧堇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想到了那些主人誇獎一下就忘掉一切的小狗。


    可如果他…如果那個十幾年以來,自己唯一願意和其多說兩句話的人,真的從此不再想見到自己,不再想跟自己說太多的話,那她要因此後悔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


    迄今為止,她真正意義上交到的這個“朋友”,難道要被自己親手推開麽…


    ……


    對於“朋友”這個概念,至少在接觸到秦琅以前,顧堇是沒有的。


    實際上,在剛認識秦琅以前,顧堇也沒有把他當做朋友。


    那一晚,他說了一些奇怪的讓她重視生命的話,於是之後,作為感謝和報答,她帶著傷偷偷地跟著幫他殺掉了四個血刀門的人。


    本以為一切到此為止,但也不知道怎麽的,之後她卻好像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人們常說的“朋友”的感覺。


    盡管夫人也把自己當朋友甚至姐妹,但這是兩碼事。


    當時…到底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呢…


    是因為他那一夜給自己披上的被子麽…


    可那也是自己先對他做過,隻不過被他誤會成夫人做的了而已,也算是無形中的禮尚往來吧?


    不知道。


    不明白。


    對於某個少女來說,人與人的關係真是複雜。


    “朋友”之間的感情,更是複雜,比十歲的時候殺個人要複雜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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