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閉關,歸終實際上還是迴到了琴行,


    與梨花林不同的,她此次並不知道自己的感悟出了什麽問題,


    既然不知道緣由,


    那總不能就這麽把自己憋在屋子裏,憋出什麽來吧。


    於是她思來想去,還是來到了這裏。


    ...


    清晨的陽光略微晃眼,窗花被陽光投射在屋內分割成好幾塊,


    幾十年以來,歸終頭一次起的有些晚了,


    她揉了揉眼睛,側頭避開陽光,下意識朝裏屋道了聲——


    “早,老奇...”


    話語還未說完便卡在嘴裏,


    唔——歸終晃了晃腦袋,


    差點忘了,他不在這裏,他有事要做。


    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違和感,她打著哈欠下了床,


    一個人刷牙,一個人做早餐,一個人頂著已不算涼爽的晨風走向歸離集,


    “嘿,小姑娘,今天怎麽來的有些晚,還有,那個小夥子呢?”


    路邊的老頭老太太仿佛似乎永遠都在那,如同往常般與她打著招唿。


    “他有些事,今天就不來了,”


    歸終咧開嘴,笑著迴道。


    老人們仍舊笑嗬嗬:“是嘛,那你今天可得辛苦一陣了。”


    歸終對這句話有些疑惑,


    辛苦?怎麽可能,


    以往和老奇怪一起開店,店裏的生意總是不多不少,


    就算一個人都忙的過來,


    辛苦又是從何談起?


    ...


    又到了夏秋相交時節,晚秋的早晨仍有幾分熱量,


    “咱走快點,到店裏我給你扇扇風,”


    “好——”


    或許是幾十年的習慣,歸終今天走的依舊很快,


    就算起的稍微晚了些,她也在太陽徹底發威前,來到了門口。


    她仰頭看著門口的牌匾,


    唿——今天得一個人開店了。


    她蹲下身,解開門上的鎖,


    這個動作也習慣了幾十年,幾乎刻進了她的骨子裏,


    不對,不是她,是他們,


    她突然鬼使神差般轉頭朝來時的路上看了一眼,視線急速遠行,直到道路的盡頭在眼中化為直線,


    唯有風旋起風沙形成的渦旋,


    她愣愣地看了幾秒,才轉過頭來,


    她在盼望什麽?


    哢擦,大門伴隨著鎖的開啟應聲打開,


    平日裏微不可見的塵,伴隨著光的闖入,在空中紛亂,


    歸終蹲在地上微微抬頭,看著眼前空蕩蕩,就算有著陽光都似乎漆黑的店裏,


    她忽然覺得,好像,這件事沒有那麽有趣了,


    對這件幾十年如一日並從未有過乏味的事情,她第一次有了些不同的感覺,


    “唔——其實也挺沒意思的,”


    是啊,開店怎麽會有意思呢?


    要大早上起來、要補充貨品,還是手工製作、有時還要對付奇怪的顧客、更多的,在沒客人的時候,自己打發時間...


    其實這些事情想來,也挺沒意思的,


    略灼的陽光終究還是照在了她身上。


    ...


    當然了,不習慣終究是隻是不習慣,違和感也終究隻是違和感而已,


    歸終並不是矯情的人,那些感覺也並未占據她的全部,


    她總不能僅為這麽一件事,就打破幾十年的堅持吧,


    這家店總不能因為老板不在就開不下去吧...


    更何況,老板他隻是有事沒來,又不是再也不來了,


    而且這家店名字還有自己呢,足足兩個字,而老奇怪隻有一個...


    梨花精,贏!


    我就說嘛,隻是蛐蛐一隻老奇怪而已,根本影響不了自己和這家店,


    我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


    ...


    或許是精神勝利法讓她成功催眠自己,或許是頗為別扭地想證明什麽,


    又或許是,心裏有著更大的底氣——隻是一天或者兩天而已嘛,他忙完了自然就迴來了。


    歸終開始嚐試起不同的事情來,


    ...


    ‘嘶——練了這麽多年字,怎麽還是這...’


    ‘怎麽了?練字練字,練的當然是自己的字啦,有我自己的風格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正常歸正常,但你這...正常地有些頑固了吧...’


    ‘塵是無相的!我作為塵之神當然也是如此,’


    ‘...’


    ...


    鋪開紙張,腦海中莫名出現某段對話,想起他那被自己辯得啞然失笑的樣子,


    歸終不由得抿嘴笑了下,


    過去仿佛是為了享受他的那份包容...或是說寵溺,


    她沒少嘴硬狡辯...


    但此時...


    或許是現在少了這番心思,


    對於某些地方,她想的多了些——


    塵是無相的,塵間是無相的,就連塵神也是無相的...


    但反而某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有相的,


    比如...習慣。


    她驀然拿起筆,在紙上揮舞起來,


    不多時,一個新的‘離終歸’出現在紙上,


    與以往狡辯的‘正常’不同,此刻的字,雖仍有幾分古怪,卻又有了幾分不同的味道,


    換句話說,便是——有了何離的形狀。


    歸終顯然被驚豔到了,她對眼前這幅字頗為愛不釋手,


    下意識地,她便想把門上那幅換下來,


    隻是...下一刻她便停下了,


    門口那幅字,還是更好一些,


    畢竟‘離終歸’中,不僅有著兩人的名字,


    更重要的,仍然是落筆的人,


    落筆的他們,刻著屬於自己的記號。


    ...


    這家店是他們的,理應有兩人的記號。


    ...


    老板,老板娘,開的店必須有兩人共同的記號,


    這本是歸終一直以來的想法。


    可此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思緒卻讓歸終原地愣了下來,


    那...屬於塵間,屬於人類的世界呢?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角度也是她從未想過的,


    或許是她此次與何離的外出,另一個塵間讓她多了些另外的思考,


    此刻的問題才顯得無比突兀。


    ...


    關於那個問題,歸終其實很早心中便給了答案——便是那個塵之鎖,


    人類的世界,就應該人類自己掌握才對,


    但作為塵之神的歸終並不放心就這麽離開,


    於是留下了一個‘考驗’——解開鎖就能獲得她所有的智慧。


    那些智慧足以人們維持千年。


    沒有能力,哪能建立一個屬於人類自己的世界。


    ...


    可,此次蒙德之旅,卻讓歸終看到了另一個角度——


    ...


    “他們戰勝了你,也獲得了自由,可他們怎麽抵禦外麵的風雪呢?”


    “不,並非戰勝我,他們才會獲得自由。乃當他們向我舉起兵戈,對“不自由”展開抗爭之刹,他們便已得自由。”


    至於那風雪,我相信就算我沒有化作千風,他們也有能力生活下去。


    他們一定能做到。”


    自由,並非出現在戰勝魔神之後,而是在向‘不自由’發起反抗時,自由之風便已盛行滿城。


    ...


    歸終心猛地跳了下,


    那...人類呢?


    人類城市的真正定義是什麽?


    真的是度過自己布置的考驗,獲得足以蔭蔽千年的智慧後,所創建的城市嗎。


    那獲得自己智慧的他們,所建立的城市,究竟是他們的,還是自己的?


    恍然間,歸終突然想起了何離許久之前的一句話——


    “所以你可以把鎖的考驗再設置另一個答案。


    當人們不再偏執於追逐塵之神的智慧時,這個城市,才是屬於他們的。”


    ...


    “原來如此,”


    匪夷所思卻又順理成章的,歸終心中多了某些東西,


    那是修正,對於塵心的某些修正,


    “或許我真的應該更加相信他們吧。”


    隻是...這股修正非常有限,


    心中好像還缺了些什麽,


    “是什麽...”


    歸終喃喃自語,


    是證明,是缺少一份證明,


    證明那份極其弱小的生命,散發的光輝,真的有那麽閃亮,


    證明他們不僅敢於追求自由,更有維持自由的能力,


    證明他們就算沒有自己的智慧,也足以建立起一位屬於自己的城市。


    生如夏花,


    但夏花的燦爛,尚需她見證。


    “那些值得一個人傾盡全力追求,乃至舍棄生命的事物,真的存在嗎?”


    ...


    問題落下,一道炸雷響起,


    天突然下雨了,毫無征兆,


    漆黑如墨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地上,劈裏啪啦,仿佛要將大地砸出一個個坑來。


    原本晴朗的天空,卻如一幅陰鬱的畫卷,被陰霾肆意塗抹,黑雲壓城。


    “這是...”


    注意到外麵的聲響,眸裏泛出疑惑,


    但下一刻...她驟然捂住心口,


    疼痛,極致的疼痛,如同萬根針般刺在心間,


    隻是半秒,她額間便布滿了冷汗,


    但比疼痛更甚的,是塵心中傳來的一陣陣空虛,


    是那道,那道塵心出世之際便有的聯係,


    居然在剛才那一瞬,被硬生生切斷了。


    老奇怪他...


    不可能!


    歸終咬著牙,掐斷念頭,忍住疼痛強行挪到門口,


    她要去找他。


    隻是,當她正要闖入雨中時,


    門外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他是...


    歸終瞥見地上的影子,滿懷希望的抬起頭,


    隻是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來,


    這是以速度著稱的鳴海棲霞,有著傳訊之職,


    他來此,便是有訊息傳達,


    至於這訊息...


    聯想到之前的心痛,她已不敢再想。


    ...


    鳴海棲霞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歸終,


    嘴唇張張合合,欲言又止,但他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何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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