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誌,說來慚愧,您們也知道公司近來事多,和東升公司的債務往來,我們已進入程序,雖然也許上門討債這個行為不可取,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到底是我萬家對不住大家,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完,又是一個鞠躬。


    萬家的產業在江城家喻戶曉,妥妥的納稅大戶,別管萬載雪年不年輕,總之他在位一天,那就是企業的大老板。


    這麽一鞠躬姿態很放的很低了。


    “對對對,萬老板說得對,我們不是故意的,都是太心急了,警察叔叔你放過我們,我們保證不再犯事”


    “唉...看在你們情有可原,且並未傷人的份兒上,這次就不帶你們迴局裏了,下次再讓我們逮到,可就沒這麽輕鬆了,年紀輕輕的多學好”


    老警察苦口婆心的教育。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再犯,一定走正規途徑”


    方箏不停點頭表示一定聽從黨的指揮,嚴格恪守法律底線,絕對不做違法亂紀的事。


    屋外汽車轟鳴聲傳來,隨後是急切的關門聲。


    人未到,聲先來。


    “老板,老板,偷錢的老賊抓到了,是張副總,竟然是張副總,完全出人意料!”


    萬載雪的司機大著嗓門,不光萬載雪聽到了,屋裏所有人都聽到了。


    “真是張副總偷的?”萬載雪急切的問。


    “對...對呀,警察先生沒有告訴您嗎?”司機盯著屋裏三四個警察小聲說道。


    “抱歉啊,萬小先生,我們此行前來就來為了告知你這件事的,結果遇到了...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哈哈...”


    年輕的菜鳥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打哈哈。


    “原來如此,這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謝各位,我......”說著說著人就哽咽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注意到,萬載雪無論平時表現如何,到底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


    家逢變故,剩下的親戚朋友個頂個的不靠譜,難怪孩子為了這麽點小事,人就感動的不得了。


    實在是太苦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們也不多說了,不過目前雖然已經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但他說令尊才是主謀,他隻是個拿好處費的脅從人員”


    警察把目光放到三件套男人身上。


    趙老四被抓的時候,他還一臉懵逼,怎麽都想不通,張副總偷錢怎麽落到他頭上來了。


    “趙熾盛,現在以涉嫌偷盜大額現金為由逮捕你,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察同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張副總是來過家裏,我也接待過他,但他隻是說想參觀一下老爺子的收藏而已,我真的不知道他包藏禍心”


    “有什麽話迴局裏再說吧”


    趙老四被拷上了手銬,他的兄弟姐妹都沒人出來阻攔。


    隻有萬載雪攔住,問道:“請問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能否請幾位告知一二”。


    老警察看了看‘焦急如焚’的萬載雪,低聲說了兩句。


    簡單來說就是,萬載雪家裏這筆錢被張副總惦記上了,他靠著平時和趙老四的交情,選了個日子明著上門來做客,實則是為了行偷盜之事。


    被抓之後,張副總一口咬定是趙老四覬覦這筆錢,在萬家大難臨頭之時,想偷點錢當棺材本,而他隻是收了好處費,從旁協助。


    要不然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怎麽可能在趙家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盜成功。


    對方這個說辭錯漏百出,但又詭異的有幾分道理,最重要的是那筆贓款竟然就真藏在趙老四辦公室的花盆裏麵。


    於情於理趙老四都得配合警察迴局子裏做筆錄。


    趙老四被帶走了,隻剩下麵麵相覷的趙家其他人,他們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錢竟然是趙老四自己偷得。


    他們懷疑了所有人,就是沒有懷疑他。


    人一走,老太太慌不擇路的往樓上跑。


    “好啊,老虔婆,你剛才不是告狀告的很起勁兒嗎,嗯...這會兒跑什麽跑,有本事告狀,有本事還錢啊,下來!”


    方箏越是說,老太太越是跑的快,一溜煙的就看不到人影了。


    “哼,沒膽的慫包!”


    “組長,你可少說兩句吧,再把警察招迴來,怕是真的得進去坐兩天了”


    鄭玉笙愁眉苦臉的勸道。


    人才,大大的人才,方箏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詞語來讚揚。


    “算了,不必再多說了”劉鳳凰接過話茬子,轉頭對萬載雪說帶著威脅的結束語。


    “萬老板,看在警察的份上今兒我們就不打擾了,明兒個我們還會再來的,希望到時候你已經把錢準備好的,若是你們敢搞什麽花樣,別怪我心狠手辣,一口唾沫一顆釘,買賣那個話可不是說說而已,你不給大夥兒活路,那大家都別活了!”


    說完招唿一旁躲著的黃毛,拿著台破相機給每個人留了紀念。


    “啥意思?”


    “哼,要是你們敢耍花樣,這相片就會貼滿大街小巷”


    直到方箏一行人都走的沒影兒了,趙家人還心有餘悸。


    趙達奉從某個犄角旮旯裏出來,湊到萬載雪旁邊。


    “堂弟,這些是啥人啊,兇神惡煞的”


    “唉......”


    萬載雪歎了一口氣,勉強坐到還算幹淨的凳子上。


    苦笑著說:“都是我的錯,公司前陣子周轉不過來,張副總說他有法子搞到錢,就介紹了這幫子人,哪知道這些人全都是放高利貸的,兩百萬本金,這會子已經滾到五百萬,接下來可能是一千萬兩千萬,何時才是個頭兒啊。”


    “堂弟,你也不必擔心,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再不濟還有警察呢,他們難不成還能把你嚼來吃了”


    趙達奉試探。


    “他們...他們可不是...唉...”


    萬載雪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又吞了迴去,直到臨走才囑咐。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爸那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明天我再到警局去打聽打聽,你們也別胡思亂想,我爸他不可能聯合外人坑自己兒子的”


    ‘這可不見的’趙達奉在心底暗暗吐槽。


    他叔那個人大智慧沒有,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一籮筐,昨個兒不還在盤算著從兒子手裏搶東西嗎。


    隻是這個話他怎麽都不可能給萬載雪說。


    半夜


    趙達奉爺孫三人避開其他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起商量。


    “爹,今兒晚上那群人可是放高利貸的,怕是不是好惹,特別是那個女人,恐怕真沾過血”趙達奉先說。


    他對劉鳳凰同誌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不光是她,其他人難道是孬的,還有那個想要閹了老二家的丫頭片子,看著就不是好人,你們還記得隔壁村那個賭鬼嗎,他不就是被高利貸的追到家門口砍了雙手”


    趙老大抽著旱煙哼哼。


    “算了老萬家這個事兒和咱沒關係,又不是咱們欠的錢,倒是老四這迴怕是真的攤上事兒了”


    丟了二十萬,如果真的和老四有關,他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他們隔壁村那個偷雞摸狗的,去年在公社偷了兩千塊錢,就被抓進去判了三年。


    二十萬是多少個兩千塊,那又要判多少年。


    “四叔以往迴來雖然大方,可這次大方過頭了,光咱奶那對大金鐲子都上萬,更別說給每個人五百塊的紅包,你們說這個錢會不會......”


    餘下之話趙達奉沒說完。


    反正意思是表達出來了的,趙老四要真是偷了這筆錢,他們一家怕是也用了不少。


    若是最後查起來,萬一查到他們的頭上,這個錢他們是吐還是不吐呢。


    “你這孩子咋就不想點好的,你四叔能是那樣的人嗎,隻是咱們已經離家這麽久了,再不迴去怕是地都要荒了,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段時間他們在萬家已經撈到了足夠多的油水,這會兒再呆在這裏隻有給萬家和老四陪葬的份兒。


    萬一萬家真的賠不出錢,那幫子‘亡命之徒’鋌而走險綁架了他們,賣到啥見不得天日的地方。


    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老四家的事兒咱們就別管了,他既然入贅到了萬家,那就是萬家的人,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老萬家自己惹的禍,難不成還要老趙家的人來幫忙擦屁股,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事兒,老大說得對,咱們出來這麽久也該迴去了”


    最後還是老頭子一錘定音。


    “那老二和老三那邊......”趙老大覷著眼神估摸他爹的心情問道。


    “別管他們,這麽大個人,腦子裏難道裝的是豆渣嗎,還是沒長腳不知道跑!”


    老頭至今還在對除了大兒子之外,剩下的幾個兒女袖手旁觀他被抬走一事耿耿於懷。


    哪知道他們是這麽想的,其他幾家也是這麽想的。


    於是第二天。


    天還沒亮,趙老二、趙老三和老五一家子,剛準備連夜跑路,就發現老大一家背著老頭兒老太太出來。


    場景極為尷尬。


    老二家的胖子剛想開口,就被老頭子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壓低聲音罵道。


    “準備嚷嚷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要走,等會兒把那群討債鬼招來,誰都跑不了”


    “是是是,爹,您老說得對,您先走”


    趙老二拉住想說話的兒子,彎腰伸手給老爹比了給請的手勢。


    “爹,那邊是不是有人”


    趙老大指著鬆樹下扯著唿嚕的黃毛問道。


    “小聲點,千萬別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急匆匆消失在街角,跑到車站之後,還在心裏慶幸,幸虧高利貸公司安排的盯梢之人睡著了。


    要不然他們也不能這麽容易就跑掉。


    殊不知他們前腳剛走,後腳還在扯著唿嚕的人,就翻身爬起來,飛也似的跑迴去報信。


    “老大,你猜的沒錯,那些家夥跑了!”蹲守的黃毛興奮的喊道。


    方箏右拳擊左掌,興奮溢於言表。


    好耶!


    那三千塊今兒可以到賬了。


    “真的假的,就這麽嚇嚇就跑了”


    鄭玉笙有點不敢置信,好歹也是想吃絕戶的人,這麽輕易就放棄了。


    “哼,他們在萬家身上吸飽了血,現在萬老板他爸進去了,萬一真的坐實了罪名,那可是要追債的,你說他們現在不跑,等著警察叔叔上門,還是等著咱們‘買賣人口’那些家夥又不傻”


    ......


    下午的時候萬載雪帶著張嬸,王叔兩口子和被趕走的其他人迴到老宅。


    即便是依然髒亂不堪,現在也沒人抱怨。


    沒有礙眼的東西存在,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咱們開始幹活兒吧”張嬸子提議。


    早幹完早了事。


    “對對對,早點幹,早點幹”


    萬載雪則帶著司機進了失竊的書房。


    那日他刻意取了這麽多錢迴來,又故意給了張副總其中一套密碼,就是為了坑那個目光短淺又喜歡倚老賣老的關係戶。


    沒想到竟然把他爸也卷了進來。


    這麽個小插曲,恐怕讓那個男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他麵前擺長輩的譜兒了。


    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嗎。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還能做得更多。


    萬載雪盯著牆壁上母親的油畫,喃喃自語。


    ‘母親,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天底下好看的聽話的男人多了去了,怎麽就找了這麽個沒出息的,被人攛掇兩句就找不著北了。


    兩天後


    派出所的查明,張副總是在胡攀亂咬,趙老四辦公司花盆裏的


    被自我折磨得不成人樣的趙老四取保候審,一出拘留所大門,人就倒了下去。


    萬載雪的秘書急匆匆的將人送到醫院。


    “急性闌尾炎,要做手術”


    醫院裏疑神疑鬼的趙老四,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隻要是在他看得見的地方說話,他都以為別人是在笑話他。


    脾氣極為暴躁,要不是萬載雪給足了錢,人醫院都想把他誒扔出去。


    半年後


    萬載雪給他轉到一家有名的私人療養中心,住在裏麵的人非富即貴,他依然改不了脾氣。


    “你再說什麽,你是不是在說我”趙老四掀開護著老太太的護工,掐著老太太的脖子將人按在輪椅上。


    他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對方隻是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他這麽一動作,對方當即嚇死過去。


    “救命啊,殺人啦”護工嚇得尖叫連連。


    直到被保安分開,趙老四依然在喋喋不休的刻板重複,你們在說什麽,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在背後嘲笑我。


    第二天趙老四瘋了的消息傳遍全城,連已經不關心這攤子事的方箏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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