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末,是遺憾滿身的起點,自己無數次都夢想著再重來一次的地方。


    喧囂的操場,來來往往的人群,扛著大包小包的行人,各種稚嫩樸素的臉龐,一切都是那麽清晰。


    望著身邊兩個小女生,陸雲一陣恍惚。


    是夢吧!


    自己老是一做夢腦子裏就會出現她。


    “喂,同學,能不能不要擋路。”


    報名日,學校本就人多道路又窄,大家都忙著報名,這幾個學生站著一動不動把路都占了一半。


    “啊?”


    正迷糊眼前一切為何如此清晰的時候,一個家長擠了過來,身上背著大包小包往前擠,把眼前的林婉瑜擠往一邊,差一點就擠到過道旁邊的萬年青上。


    陸雲下意識急忙伸手拉著林婉瑜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側,來不及懷疑手感為何也如此真實,皺著眉對著那人道,“你不會看著點人,撞著人怎麽辦?”


    “這麽多人就你們站著不動,還有道理了是不是,撞著也活該!”那大人迴過頭露出一口黃裏透著黑的牙,對著陸雲就是一頓噴。


    陸雲急忙憋氣扭頭,嘴巴臭味差點把他嗆過氣,擼起袖子正準備上前找他理論,這時身邊林婉瑜扯著陸雲衣袖,“走吧班長,確實是我們擋著人了。”


    “好!”


    陸雲給他一個要不是有女生攔著我給你好看的表情,轉過身離開了。


    林婉瑜放下手臂,裸露出來的潔白手腕上,帶著正是串紅色的串珠。


    陸雲盯著她的手臂微微愣神。


    不過人潮洶湧,再也容不得遲疑了。


    三人順著一個缺口離開過道,來到寬大的操場,操場上的籃球場一群孩子正在鬧哄哄的打著籃球,砸得籃板框框作響。


    一個籃球落在腳邊,陸雲彎腰伸手撿了起來,立定身子,一個標準的投籃。


    籃球劃過一道弧線,一個漂亮的空心。


    “漂亮!”


    “同學一起來玩啊!”


    場上的學生邀請著陸雲,陸雲搖搖頭,跟著兩個女生繼續往前走。


    渾濁的空氣,喧囂的操場,腳踏實地那種真實的觸感,走在最後的陸雲伸出二根手指使勁掐了掐胳膊。


    “嘶~”


    真尼瑪疼。


    我這是重生了吧?


    寫了七八年網絡小說的陸雲隻想確認這事情。


    上一秒還在迴憶著過往,喝得大醉那是夜晚。


    這一秒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麵前,場景也變成了白天。


    ……


    她死了,又活了。


    俏生生就在自己眼前。


    除了重生,陸雲想不出任何解釋。


    操場上人依舊很多,林婉瑜在旁邊催促:“走走走,我們也先去報名,這邊排隊的人好多哇,我們去那邊,一會還得買東西呢。”


    林婉瑜打量著四周,開口提議道。


    陸雲背著書包走在兩個女生後麵,突然腦子裏麵亂糟糟的,腦子有些暈。


    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臆想陸雲有些分不清了。


    如果是假的我希望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那……


    “你們走吧,我坐著緩緩,感覺有點頭暈。”


    林婉瑜迴過頭:“班長你不舒服?不會是中暑了吧?”


    秋老虎發威很厲害的。


    陸雲擺擺手:“不是,就是有點不舒服,問題不大,你們先走吧!”


    “那班長我們就走啦!”


    “嗯!”


    突如其來的頭昏腦漲,讓他有點神經錯亂。


    陸雲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坐一下,走到國旗台階前,就著石梯坐了下來。


    一切太真實又太不真實,就像一場夢一樣。


    也不管地上是幹淨還是髒了,陸雲一屁股坐了下來,身後的書包先落地,陸雲扭過頭看著這個黑色的雙肩包,它就像一個觸發器,觸景生情,原本一些早就消失在腦海的記憶逐漸清晰了。


    書包裏應該有今天一早爺爺給的二千塊錢,還有幾套換洗的衣服。


    其中有一千五百塊錢的報名費,還包含了一個月的生活費,買鋪蓋棉被的費用和迴去的路費。


    很是奇怪,陸雲居然還想起了昨天在家裏吃的最後一頓飯,臘排骨燉青菜。


    迴憶起了今天從家裏坐班車來城裏的場景,有兩個曾經學校的老師在汽車上摟摟抱抱,男老師想親她,女老師嫌棄的躲開了。


    “嘖嘖~原來他們是男女朋友啊?”


    “我原來今天還沒吃早飯!”


    龐大的記憶洪流沒由來的一窩蜂出現在了腦海。


    原本剛清晰一會的腦子被突然間冒出的龐大訊息直接搞宕機了。


    二股鮮血從鼻孔流了下來,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嘣!”


    腦子砸地。


    “啊~”


    往前沒走幾步的唐寧聽見腦後的尖叫隨即迴頭,一愣:“啊!婉瑜,班長倒了!”


    “哎呀,還流血了。”


    “老師老師~”


    “快快快,趕緊送到校醫那!”這是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


    一些圍觀的學生和家長看見陸雲滿臉鮮血也是被嚇到了。


    “天,這到底怎麽迴事啊!”


    ……


    腦子亂糟糟的,像兩個幾百斤的壯漢在腦子裏你一拳我一拳肉碰肉互毆,又像是被二百碼汽車撞飛魂飛天外靈魂輕飄飄那種感覺,到後來陸雲直接扛不住了,完全昏迷。


    愛誰誰,你們打贏了叫我。


    隻是嘴巴一直在無意識細語。


    ……


    “沒事吧醫生?他還是個高一的學生。”在現場待著的一個教務處老師緊張問道。


    “檢查出來沒什麽問題,估計就是中暑,應該一會就會醒了,讓病人休息吧!”


    “都流了那麽多血,真的沒事嘛?”


    醫生收起手電:“請相信我的專業!”


    “是是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聽見醫生的話大家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要是在學校裏出了什麽事,學校那真是百口莫辯了。


    腦海裏的風暴漸漸平息,陸雲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潔白的病床上,雪白的牆壁,頭頂長長的白熾燈,有些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陸雲同學,陸雲同學,你還有什麽地方感覺不舒服嘛?”身邊一個一直守著的老師見陸雲睜開眼急忙問道。


    開學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誰也沒想到,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學校也不知道怎麽處理。


    今天發生的這一幕真的嚇壞了不少人,好在學校裏醫務處的醫生檢查隻是昏迷沒有其他大礙。


    陸雲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沒有了沒有了,給學校添麻煩了!”


    再次醒來,依然是熟悉的場景,再三確定了不是夢。


    又不是盜夢空間,還給你來個幾層夢境。


    趴在床邊都睡著了林婉瑜也被陸雲起身的動作驚醒,小臉變得緋紅,也不敢抬起頭來。


    因為她的一隻手被陸雲抓了一下午了。


    好在清醒了的陸雲已經發現了,及時鬆掉了手掌。


    隻是心裏還在迴味:“小女生的手怎麽就這麽嫩啊!”


    報名工作早就結束,再三確認陸雲沒事後,等陸雲去洗完臉上的血跡,這才帶著陸雲他們去辦公室單獨為三人弄了報名手續。


    報完名,三人走在過道上。


    “班長,你開始真的把我們嚇慘了!”


    唐寧捂著胸口心有餘悸的道:“喊也喊不醒,碰著動也不動!”


    “幸好沒事!”


    臉色微紅的林婉瑜揮手給陸雲告別,“走了班長,我和唐寧還得去去買被子這些,我們明天見。”


    “好,明天見!”


    ……


    “啊!婉瑜婉瑜,我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婉瑜,我找了你二十年,不要走了。”!


    “婉瑜婉瑜,我好想你……哈哈哈哈,婉瑜呀,班長昏迷了一下午,可是喊了一下午你的名字。”


    唐寧捂嘴偷笑,看著好朋友也有些迷糊又害羞的眼神,打趣道。


    他們是發小,又是親戚,也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有什麽話當場就說了。


    林婉瑜早就羞得滿臉通紅,麵對著好朋友的話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她和陸雲不算是青梅竹馬勝似青梅竹馬,住的地方雖然離得有點遠,但是卻是從小就相識。


    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三,都是同班同學,而且一直都是同桌。


    因為成績好啊。


    一個常年年級第一,一個常年年級第二。


    陸雲一直是班長,她一直是學習委員。


    剛才報完名後核對報名信息,才發現到了高中,又和陸雲分在了同一個班級,高一八班。


    迴身望了望陸雲漸行漸遠的背影,和唐寧走向了宿舍,找到宿舍放下背包後,又出了宿舍,因為需要買的東西挺多,被子毯子水瓶飯盒等等等等。


    男生宿舍206,陸雲背著書包推開大門,喧囂的宿舍安靜了兩秒。


    有人拿出藏著身後的煙,“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老師來查寢了呢?”


    “嚇死我了!”


    “原來是最後一個舍友到了,歡迎歡迎。”


    “咦,哥們,你衣服上怎麽這麽多血?”


    “啊?”


    陸雲這才低頭看見自己的外套上沾滿了不少血,解釋道:“火氣重,流鼻血流衣服上了。”


    “我看是怕是漂亮學姐們引起的吧。”


    “哈哈哈哈哈。”


    宿舍人群哈哈大笑了起來。


    206七個舍友,陸雲突然發現他居然還完全記得他們的名字,不過平常有交流的也就楊利利,夏飛,江寧,劉海波這四個人,因為他們四個人是一個班,其他人是其他班級的。


    其他人雖然同處一個宿舍,但是交集很少,上課下課點點頭打個招唿那種。


    夏飛,劉海波和陸雲一樣,是農村初中考進來的,楊利利和江寧是江城本地人,父母都在市政府機關工作,聽他們說是憑關係進的一中。


    一身阿迪休閑的楊利利推了推眼鏡,隨後遞了一支煙過來,“抽煙不?”


    陰柔的臉,搭配著一雙丹鳳眼,身姿修長,一頭長發聚攏在後腦勺,第一眼看去這是個女生,曾經在學校鬧了不少笑話。


    “抽啊~”


    陸雲現在特想抽支煙緩解一下心情,也就沒客氣接了過來。


    很多初中生都開始抽煙了,所以宿舍裏都見怪不怪。


    陸雲接過煙,又要來了打火機,啪嗒一聲點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雲,大民鎮的。”


    熟練的動作,一看就是老煙槍了。


    屋內眾人也紛紛介紹著自己的名字和老家位置。


    梳著騷包偏分瘦長臉的江寧這時走過來坐在陸雲床上,道:“終於看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樣帥氣的兄弟。陸雲,以後我喜歡什麽女生你可不要和我搶,我怕搶不過你!”


    “哈哈,放心吧,我有女朋友了!”陸雲笑著答道。


    這個江寧在高一就已經有一米七幾的身高,和楊利利身高差不多,他倆屬於父母已經安排好了後路,隻是按部就班來讀個高中。


    從高一開始,這家夥就在不停的追求不同的女生,老師不敢管,父母不想管,在學校裏做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比如高二有一個學期,花了千把塊錢在學校操場擺了一圈玫瑰花和同學表白的事情。


    或者學校上晚自習,眾目睽睽之下捧著玫瑰花去別人教室跟女生表白。


    是整個江城二中出了名的情場浪子。


    高中一畢業,聯係就少了,後麵變成什麽樣子,還真不知道,不過想來這種家庭的孩子,人生注定不會太差。


    聞言,宿舍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我靠,真的假的?那不得初中就開始談戀愛了?”


    “不算什麽吧,以前我們班還有初中就滾小樹林的……”


    說起女生,說起這些別人的隱私事情,宿舍幾個人都有點興高采烈,眉飛色舞,一邊抽著煙說著初中時候班級裏麵的各種趣事。


    陸雲抽完了一支煙緩解了一下心情,跑去學校小賣部買了床墊和棉被,還有洗腳洗臉的盆子,拖鞋牙刷,迴到宿舍鋪好床墊。


    他來得最晚,沒辦法隻能睡上鋪。


    上輩子進宿舍早,床鋪是靠門的下鋪,突然有了一種未來已經改變的感覺。


    疑惑的是,重生者不都應該有一個係統才算標配嘛?


    難不成自己重生是低配版?


    自嘲笑了笑,脫掉身上沾著血跡的衣服,問同學要了點洗衣粉揉了揉,用衣架晾好後爬上床鋪坐著,一邊啃著麵包,然後就聽他們吹牛。


    新學校新環境新同學,大家又是第一次脫離家長的看管,每個人都有點放飛自我。


    大家聊天得很晚,陸雲沒有參與,就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


    就很突然那種,陸雲發現自己重生並不是沒有福利。


    到了10.30,學校就準時關了燈。


    宿舍內,不算安靜的環境裏還有人用卡帶機外放著歌。


    “我要你陪著我。”


    “看那海龜水中遊。”


    “慢慢的走在沙灘上。”


    “數著浪花一朵朵。”


    ……


    “日子一天一天走。”


    “我們會慢慢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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