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愣在涼到發冷的山風裏,多少都有些茫然。李從心隻覺得腳踝那裏被風吹得涼颼颼的,忍不住摸了摸。“我聽說藏民好像是不吃蛇的,這東西……是不是犯了他們的忌諱?”

    “我看差不多。”沈青點頭,“要不先跟立哥老秦他們聯係一下?”他邊說邊掏手機。

    還沒來得及撥號,電話就響了。“立哥?”沈青剛接通電話,翟立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沈老弟,你們那發生啥事了嗎?我們突然被房主趕出來了,他說是你們那的房東打電話通知的。”

    fuck他二大爺!沈青跟李從心不約而同的在心裏罵。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怎麽迴事……”“別扯這麽多,我們先匯合有話當麵講。”沈青話說到一半就被李從心搶過手機,一錘定音。

    翟立他們四個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兩撥人沒走多久就碰了頭。

    “到底怎麽迴事啊?還一兩句說不清楚的?”翟立問。

    李從心抬了抬腿,指著淤青說:“看到沒?之前在路上碰到不幹淨的東西留下的淤青。那女的好像就是看到這個才把我們關門外了。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

    “師父,您看這是怎麽個情況啊?”萬金畢恭畢敬的問己辛。

    然而己辛也隻是搖頭,得出的結論跟沈青他們差不多:“大約是這個蛇紋犯了當地的忌諱。”

    “嗐!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翟立抓抓頭發。

    “我看現在最麻煩的問題,不是為什麽被趕出來,而是今晚住哪。還有,接下來該怎麽辦。”老秦拈著胡須補充。

    老秦一說,其他人才真正意識到他們現在的狀況,用四個字形容,就是山窮水盡。車沒了,準備的行李和物資統統沒了,現在每個人身上也隻有手機錢包之類的小物件。可這小村子別說旅館,就連小賣部都勉強隻有一個,有錢都找不到地方過夜。

    “明天早上八點以後才會有車去縣城。”老秦說,“我們這狀況最好還是迴去補充裝備和物資。”

    “不用那麽麻煩!”萬金打了個響指說,“進山的路上有兩個補給點,省著點用基本夠。沈老弟,你記性好,還記得大致的方位吧?”

    “可是那兩個補給點有一個是為迴程備的。”翟立提出疑問,“物資清單我都看過,如果隻靠補給點的東西,除非我們一路什麽麻煩都沒遇到就找到了西姥山府的入口,而且就算是這樣

    迴程的時候我們就再沒有任何可以補充的物資,但是按照計劃的路線,從入口附近到這個村都要差不多一個白天的時間。”

    萬金:“你估計太保守了,而且補給點的實際物資是照著原計劃的1.2倍準備的。要是真的這時候迴去,起碼得三四天才能過來。天氣預報五天後會有雨,這鬼地方,下雨就怕泥石流,我可不想死!”

    “你們呢?什麽態度啊?表個態,我們投票決定。”萬金跟翟立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便把選擇權轉到了其他幾個手上。

    李從心看著右側說:“我覺得現在應該不是表態的時候……”

    她話音剛落,其他人已經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直接本來黑漆漆的小路上突然不知道哪裏聚齊的那麽多人,手裏拎著型號不一的手電和探照燈,來勢洶洶。人還沒走近,手裏的燈具已經將李從心他們幾人站的地方照得一片雪亮。

    探照燈強光掃過,沈青想也沒想就把李從心的腦袋按進懷裏,自己則騰出另一隻手擋光。幾乎同時的,李從心的身體非常明顯的抖了一下。

    在害怕?

    這個問題李從心自己都無法迴答。就在強光掃過來的瞬間,她腦子裏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閃了那麽一下,快得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麽,隻隱約覺得這樣類似的場景似乎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有過……令她非常恐懼的場景,強烈的恐懼感甚至令她將當時的情形完全遺忘。

    逐漸聚攏過來的村民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將他們六個人圍困在圈子中間。不知道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夜風太冷,李從心明顯感覺到她手腳都變得冰涼。

    沈青察覺到她的異樣,一麵將她的頭緊緊按在自己胸口,一麵騰出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別怕,我在呢。”沈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感頓時消退了不少。

    “你們想要幹嘛?”己辛在人前又恢複了衝動少年的人設。他皺著眉,攥著拳頭問一個看起來像頭領的人。

    “她腳上有蛇的詛咒,她是會帶來不詳的蛇女!”那人直指李從心用略顯僵硬的漢語說。

    “瞎扯!她就是個普通人,腳上那是什麽詛咒啊?明明是淤青。”己辛反駁。

    “就是說嘛,哎那誰,我們之前都定金的!你就準備這麽趕我們走?想發財不是這麽個手段啊。”萬金趕緊接過話。

    萬金指著的方向正是將沈青他們趕出屋的那兩口子站的地方。

    “我給你們退錢,現在就退!錢都在!”那家的女主人一聽這話就急了眼,“但是你們今天晚上必須離開村子!”

    “喂,做人要講道理吧?你們汙蔑我們不詳就算了,這時候讓我們離開村子,有沒有人性啊?你們的神就是這麽教你們的?”沈青反問。

    “阿青,別跟他們爭了,說不通的。”李從心抬起頭看他。“這種從小時候就開始洗腦的觀念,長大以後也很難擺脫。我們還不如先去找方明或者五哥借幾個帳篷,明天的事睡醒再說。”

    那個領頭的人似乎又想出來說些什麽,冷不丁圍觀的人群裏忽然躥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撲倒了沈青腿上。雙方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弄懵了,沈青定神一看:腿上新增的掛件可不就是那個跟他特別投緣的小女孩梅朵!

    “梅朵迴來!”梅朵的媽媽撥開人群使勁往前擠。

    小姑娘梅朵卻伸著兩隻小胖胳膊將沈青的腿牢牢的抱在懷裏,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哥哥是好人!不要趕哥哥走!”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讓她的父母齊齊變了臉色。圍觀的村民也突然有了波動,朝著李從心他們幾個叫喊得起勁。領頭的人叫人看住梅朵的父母,他們講起話來,藏語漢語摻半,沈青聽他們的意思竟然是要梅朵的父母將小姑娘遺棄?!

    “梅朵快迴你阿媽阿爸身邊。叔叔沒事的,你先迴去,等你長大了,叔叔就來看你。”沈青低頭哄勸,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麽連小女孩都不要。

    小姑娘眨著大眼睛看他,直到沈青再三保證以後一定來看她,才乖乖鬆了手,轉頭往她父母的方向走迴去。她剛走到人群邊上,就有人蹭的一下往旁邊蹦。梅朵的媽媽一下子掙開拉著她的人,將小女兒抱在懷裏轉頭就紮到人群中,看都不敢多看沈青他們一眼。而她周圍的人分成兩派,一邊似乎是要把孩子重新扔給沈青他們,另一邊則反對這種毫無人性的做法。

    簡直莫名其妙!!

    沈青他們六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人起內訌,直到領頭的人將紛爭暫且壓製住,他們都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而領頭的人這時忽然良心發現一樣,開始跟他們解釋村裏不能收留他們的原因——確實跟李從心腳踝上的蛇紋脫不開關係。

    原來村裏多年來一直有個傳說,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白瑪村還是一個非常富饒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的獵戶帶著妻女來到村裏。他們白天打獵,晚上卻

    偷偷的飼養被當地人奉為神靈的靈蛇,隻因為在一次斷糧的時候獵戶無意中吃到過蛇肉,覺得異常鮮美,便無視祖上傳下的,不許傷蛇、吃蛇的祖訓,偷偷飼養靈蛇作口糧。然而他不知道,第一次吃到的蛇肉是靈蛇看在他們族人世世代代殷勤侍奉的份上,為了挽救他的生命而賜予他的恩典。而他不僅不懂感恩,反而將靈蛇作為口糧圈養,分給妻女同食。

    這種貪婪的行為終於徹底觸怒了神。於是在某天夜裏,獵戶一家三口都被靈蛇活活咬死。而白瑪村受他們的牽連,土地從富饒變成貧瘠,村口的小溪也在一夜之間改了道。然而故事並沒有完,死去的一家三口因為背棄了神靈,他們死後靈魂也不得安寧,一直在山野之間遊蕩,伺機奪取活人的身體。

    但是神為了保護子民,所有被惡靈奪取身體的人身上都有蛇紋作為標記。比如李從心腳踝上的蛇紋。

    托沈青招孩子喜歡的福,村民們固執的認為李從心、沈青,再加上小梅朵,就是被傳說中的獵戶一家的惡靈附身了。

    這種理由……簡直就像是專門為了李從心腳踝上的淤青編的故事!可是看村民的反應似乎又是當地真有這樣的傳說。就在六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作何迴應的時候,梅朵的媽媽忽然又哭又笑的擠到領頭人身邊大聲說:“梅朵不是!梅朵身上沒有蛇!”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最近什麽鬼!各種傳不上!崩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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