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啊,就是不能做孽,做了孽早晚都要報應到自己頭上的。”沈青還沒迴答,保姆卻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說話時正半攙半拽的拉著馮教授往前走。“老爺子,該迴家去了。”

    馮教授嘴裏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邁著碎步,踉踉蹌蹌的跟著保姆走。沈青搶到他們跟前,攔下保姆:“你對老人家態度就不能好點嗎?”

    他身形高大,皺著眉往跟前一站那多少還是有壓迫力的,保姆氣勢稍若了兩分,嘴角一抽:“怎麽,你還想動手?你說的輕巧!他一個老頭什麽都不知道了,屎啊尿啊還不都是我清理?一天到晚往外跑,又不記得迴家的路,我還不是要時時刻刻跟著!他家裏之前請的好幾個都幹了兩天就跑了,我幹到現在還不是看他這麽大年齡了作孽!”

    “你剛才說‘做了孽早晚要還的’是什麽意思?”沈青問。“馮教授做什麽孽了?”

    “你們還不曉得啊?他在外麵包了個小三,把老婆氣死了,他自己才嚇瘋的!”保姆說的倒和他們聽到的流言一樣。

    她說話的時候,馮教授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幹瘦的身子佝僂著,手哆嗦得厲害,那樣子,看著就覺得可憐。

    “阿姨,你剛才說你在他家才做了三個月,那你怎麽知道他有外遇?又怎麽知道他老伴是被氣死的?誰告訴你的?”李從心追問。

    “那還要人告訴啊?你們剛才沒聽見,他自己一天到晚說老婆是他殺的,要警察來抓他!”保姆翻了個白眼,“還有啊,他老伴死前跟他吵著要離婚,這個事他們小區的全曉得!要不是老頭一直養著小的,他老伴怎麽會喊離婚?都這把年紀啦!他兒子說他老伴是心肌梗塞死的,我看可不就是被這老頭氣的!老伴一死他就怕成這樣,說明心裏有愧!”

    這邏輯,李從心張口結舌,這位大嬸你幹啥保姆啊?妥妥的編劇人才啊!

    “大姐,你這麽能編咋不去做編劇啊?”老秦一張嘴就把李從心的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愛信不信!”保姆打量著他們三個,一看都是二十出頭的學生樣子,也不想挑事的人,於是不耐煩的揮手:“讓路讓路,都幾點了?我還得趕迴去給老爺子做飯呢!”

    沈青張了張嘴,怕纏著問會刺激到老人家,最終還是往旁邊讓了一步。李從心卻又攔了過去:“阿姨,家裏隻有你和馮教授兩個人嗎?”她問。

    保姆看過來:“對啊。你想幹嘛?還想跟到家裏去啊?我還

    沒問呢,你們幾個是幹嘛的?跟老爺子什麽關係啊?管這麽寬?”

    她說話的時候正對著李從心,李從心看得十分清楚,這位身體健碩的保姆不止印堂發黑,整個臉上都罩著一層黑氣,正是典型的“將死之相”!呈現這種麵相的人多半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反觀她攙著的馮教授,雖然看起來已如風中之燭,但臉上的氣色卻比著保姆要好很多……

    這是怎麽迴事?

    “他爸爸是馮教授的學生,我們是特意趕來這裏看他的。”李從心存了幫她的心,口氣軟和了很多,她指了指沈青,又道:“沒想到他老人家病成這樣。”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從心溫溫和和的帶著笑這麽一解釋,保姆的口氣也沒那麽僵硬了,隻說:“那你們來晚了,他現在根本不認識人。”

    “那晚上也是你一個人照顧?挺辛苦的啊。”李從心又問。沈青有點納悶,不知她為什麽問這些問題。好在他平時已經習慣了不在她說話時打岔,也隻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可不是!”保姆仿佛找到了知音,把照顧老爺子的苦水一股腦倒了出來,等她說盡興了,也走到了林蔭道的盡頭。

    沒了樹蔭遮擋,熱辣辣的陽光一下子全潑了下來,晃得人眼暈,就在大家都伸手遮擋太陽的時候,李從心卻忽然伸手在老爺子背上虛抓了一把,還使勁捏了捏拳頭。

    “你在幹嘛?”保姆眼神好得很,轉頭問李從心。

    “抓蚊子。”李從心衝她笑笑,心裏卻涼了半截,剛才借陽光的力量一舉除掉了馮教授身上的低等鬼怪,可保姆臉上的黑氣卻一點沒消……難道,她這個將死的麵相跟馮教授無關?

    “行啦!你們也看到老爺子了,迴去吧啊!小妹妹,我知道你是想跟我套話好去馮教授家裏,但是他兒子之前就交代過,除了他帶人迴來,誰也不準放進家裏。”保姆一語戳破李從心的目的。

    而李從心還沉浸在剛才發現裏。她隻是個普通術士,捉鬼可以,但無法改命。而且這樣兇險的麵相她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必死無疑之相。

    就在保姆拉著馮教授要走的時候,老頭卻仿佛從夢中醒來,幹瘦如枯根的手,一把抓住沈青的手腕,“沈容,你來了?”

    沈青叫他嚇了一跳,一愣神,馮教授卻又清醒了些許,居然記起了具體的時間。他拉著沈青左左右右的看,搖頭,:“不對,你不是沈容,他死了那麽久了……你是他家的小寶寶小阿青是不

    是?我記得你,你上次來我家裏的時候隻有六七歲吧。長得真像你爸!”

    這些話一出口,不止沈青,連貼身照料他的保姆都驚呆了。馮教授這個樣子哪裏還像是有病?“老爺子,你知道我是誰嗎?”保姆趕緊問。

    “你是小王啊,天天照顧我的,我認得。”馮教授笑得十分和氣,保姆反而有些尷尬,她的照顧可不是那麽貼心的。

    “馮爺爺,您是不是都記起來了?”沈青一臉驚喜,可一想到是要問的事,說話又有點吞吞吐吐了,“我……有些事情想問您。”他小心翼翼的說,唯恐嚇到他老人家。

    “我就知道,你長大了遲早要來找我問明白的。”馮教授抬頭看著沈青,歎了口氣,“我們去那邊說吧。”說著,就拉著沈青往離他們最近的石凳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頭來,趕保姆跟李從心他倆,還像小孩一樣威脅他們:“就我跟小阿青過去,你們不許聽!”

    保姆聳聳肩,看表情似乎已經十分習慣。走到離他們不太遠的陰涼處休息。李從心跟老秦這才悟到,為什麽馮教授一個人蹲在地上的時候保姆要跟他隔開好幾米。估計也是老爺子要求的。

    這頭,拉著沈青在石凳上坐下的馮教授,眼睛裏全是愧疚:“我的一位朋友推測出甘南有個地宮,是先秦時期的。但是苦於沒有條件前去,我們等了很多年,我的朋友沒等到就去世了,我還算幸運,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湊齊了一幫人。當年我本來也是要去的。出發前一個月,突然出了車禍,大腿骨折。你爸爸去那裏之前來看過我,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他們會碰到那麽可怕的事……”

    他一開始還平靜,說著說著,就像個小孩一樣的哭起來。沈青唯恐他犯病,趕緊安慰老爺子:“馮爺爺,別哭了,我不是來怪您的,我就是想知道我爸為什麽要去那裏。”他爹,沈容,是個不折不扣的地質狂,在野外的時間比在家的多,石頭比兒子還親,要是去地宮裏探寶,他相信父親沒這個心思。

    馮教授叫他這麽一勸,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他鬆開沈青,兩隻手都覆在自己臉上,聲音悲慟:“都是我,是我害了他!那個地方的地質環境根本不適合建大型地下建築物。如果真的找到了我們推測出來的那個地宮,那絕對是個奇跡!肯定要引起轟動的!你爸爸,他知道以後,比我還要向往……我……”

    “可是都還沒有證實它的存在就這樣找過去好嗎?”沈青問。“你們也不是搞考古的。”

    “是不好……”老爺

    子眼睛更加渾濁了,“我不知道,那裏麵住了惡魔啊……”

    作者有話要說:愚人節快樂~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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