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疼的要命,連生機都在緩緩消散。


    顏瑰倒在血泊裏,絲毫不覺得疼,眨巴著琉璃般的眼眸去看從旁邊經過的男人。


    那人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何等的清冷疏離,帶著冷月般灼華。


    男人在她身邊停下,微皺眉:“帶著魔族詛咒的劍。”


    君斬清冷的薄唇抿起,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不解開詛咒,對方定是必死無疑。


    君斬眼眸微垂,倒也沒因為顏瑰的美貌生出半點別的想法。


    他隻是單純垂憐眾生。


    不願對方神魂俱散。


    君斬救了顏瑰。


    哪怕剔去魔骨,又插上帶著最惡毒詛咒的劍。


    顏瑰身上與魔族有關的烙印或許別人看不出來。


    但君斬定然能瞧出端倪。


    顏瑰沒想著全隱瞞。


    她選擇了撒謊。


    半真半假的話最讓人難以分辨,她等著君斬開口。


    和顏瑰想的異樣,在她治療好了之後,穿著白衣楚楚可憐地躺在床上時。


    君斬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半天,到底還是問了:


    “你的傷是怎麽迴事?”


    傷好了不代表元氣恢複,顏瑰躺在床上。


    黑發散落下來,素色的白衣襯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惶恐受驚如兔子。


    君斬清冷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落在她臉上。


    顏瑰低頭,咬住唇,神色躲閃幾分,似是要哭出來。


    最後還是在君斬不依不饒的目光中,聲音微顫,又故作堅強地強撐:


    “是我處了個相好。”


    兩行清淚無聲地從她臉頰滑落,如同雨露在白荷上流淌。


    琉璃般的眼眸染上些許空洞和惶然:


    “他長的很俊美,對我也很好。”


    “隻要看到他,就有一種致命的吸引……”


    在顏瑰的描述中,她是一個普通女孩,墮入愛河後。


    她喜歡的人告訴她有秘法能讓兩人長久相守。


    她開心地接受了,兩個人也恩愛了一段時間。


    可惜好景不長,人心易變。


    他又帶了其他女人迴來,被顏瑰撞破。


    顏瑰這樣柔弱的性子甚至沒有質問,隻覺得天崩地塌。


    對方和喜歡她的時候截然不同,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


    滿臉都是厭惡的神色,走到她麵前,從她體內抽取了什麽東西出來。


    又將一把劍,刺入她的心口。


    “我好疼,我也好害怕。”顏瑰的身子都在顫抖,牙齒上下打戰:


    “我拚了命地往外逃,不知道跑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聽到那個女人在後麵說,說別讓我跑了。”


    “那個我曾經愛過的人隻說,跑了也沒關係,活不了的。”


    君斬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後,才聲音清冷道:


    “那人是魔族的,魔族生性放蕩,很難從一而終。”


    一般魔族女子有著難以讓人抗拒的魅力。


    魔族內部多的是男女歡好。


    不過也有一些魔族男子喜歡找美貌的人類女子。


    人類對他們來說脆弱的如同螻蟻,她們風情上或許比不過魔族女子。


    但也能給魔族男子帶來一種別樣的感覺。


    君斬看著麵前的人,清雅如蓮,又自帶一種無聲勾人的氣質。


    他對美色沒任何想法,但也大概能理解,對方為什麽會被魔族看上了。


    顏瑰眨了眨眼睛:“什麽魔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不愛我了。”


    她原本蜷縮著身子坐在床邊,現在慢慢地伸出腳,穿入鞋中。


    原先逃難的時候,她的衣服鞋子都沾染泥土和血汙。


    如今都被君斬複原了。


    君斬並沒有刻意去看,但餘光也微微掃到了。


    白嫩的足透著微紅,指甲瑩潤滾圓,如同可愛的珍珠。


    君斬別開視線:“你跟他離開多久了?”


    顏瑰低下頭,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說給予我長生不老的時候,我沉睡了很久。”


    神族的血脈是天生。


    魔族亦是如此。


    可魔族之中多的是陰暗偏私的功法。


    更何況,麵前的女孩隻是體內加了魔根延壽。


    君斬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你還記得你原來的家在哪,還有什麽親人,我帶你去找。”


    他沒說去找誰,隻說去找。


    不知道顏瑰到底沉睡多久,滄海桑田,凡塵皆變。


    就算還有親緣血脈留在人間,也未必是她認識的人了。


    顏瑰站起來,扯住君斬的衣角。


    她伸手的時候,君斬本能地想向後退一小步。


    可看對方蒼白素淨著的一張臉,因為憔悴的緣故眼睛顯得格外大,又閃著怯怯的光。


    他有些不忍心拒絕。


    就任憑顏瑰抓住了他的衣服,又噗通一聲跪在麵前。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你救了我,便是個好人。”


    “我不能迴去找親人,他,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發現我沒死,他肯定會再來出手,我若一個人也就算了,要身邊還有親人,肯定連著親人一起遭殃。”


    顏瑰向著君斬磕了幾個頭:


    “謝謝你救了我,但恐怕也是白費功夫了。”


    “不用送我迴去,給我丟個曠野無人的地方。”


    她仰起頭來,角度拿捏的正好,剛巧能給君斬看到她眼眸中的一抹堅毅。


    “與其被他殺死,我寧願一個人自行了斷。”


    淺淺的字句,在風裏被吹開帶著破碎的意味。


    顏瑰一步一步站起身,向外麵走去。


    君斬沒有攔她,清冷的眼眸看著她的背影。


    隻好看的眉輕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塵緣難料,像他這樣的人,舉動間牽扯的因果太廣。


    就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堪破出手的後果。


    他可以救人一命。


    但沒辦法護對方一生周全。


    顏瑰對自己是真的狠,她說要自我了斷,就要自我了斷。


    她麵無表情地扯下腰帶,找一棵歪脖子樹給腰帶掛好。


    打了一個死的不能再死的死結。


    接著沒有半點猶豫的給脖子往外麵一套。


    現在的她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沒任何區別。


    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


    可顏瑰不在乎。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畢竟是赫赫有名的神尊,如果能輕輕鬆鬆就將他釣上鉤。


    那就太沒有意思了。


    凝重的窒息感傳來,顏瑰的腳在空中痛苦地撲騰兩下。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忽然身子一輕,脖頸間的袋子斷落。


    她跌落入一個清香入鼻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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